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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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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几时了。”
“回陛下,戌时了,陛下该歇息了。”
“展护卫今日可当值?”
“回陛下,今日白日展护卫当值,现已换班。”
“你瞧着展护卫今日气色如何?”
“回陛下,奴才瞧着展大人气色不错。”
赵祯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窗前,望着茫茫夜色,低低的说道:“他的眼睛很像棋儿,小德
子,你说是不是?”
年迈的小德子低着头跟在赵祯后面,听见圣上这般问,斟酌一番便轻声回到:“回陛下,时
间太久,老奴年纪大记不清了。”
“呵呵,的确,太久了。回去吧。”
“是!”
“不必行撵仪仗。”
“是。”
赵祯穿着淡黄色的便装慢慢的走过亭台楼阁,踩过花落满地的庭院小路,仿佛听着自己踩碎
落花的声音,赵祯不由的加重了脚力,那花虽落枝头,却依然美丽,被这般用力的踩踏,便成了
花泥,赵祯并没有停顿低头看自己踩过的花的样子,却能想象出会是什么样子,嘴角不经露出残
忍、嘲讽的笑容,而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却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与无奈。前面是跟了自己十几年
的小德子,腰已经有点背了,微弓着身子提着宫灯领路,这宫里的老人不多了,至少曾经陪伴过
自己的人最后都不知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后来才明白去了一个以后人人都会去的地方。后面跟
着的两个近侍宫女不过十三四岁,本应天真烂漫的脸盘已被木然代替,身着层层纱衣,裙尾垂着
珍珠璎珞,看似富贵华丽却也像层层束缚,束缚了身体也束缚了灵魂;想到这些赵祯突然觉得这
皇宫真的好冰冷,葬了活力葬了人心,但是自己不是一早就见识到这皇宫的无情了么?又何必感
慨?于是赵祯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继续安安稳稳的向前走着。
侍女后面是两名穿着软甲的护卫默默的跟着,想起来展护卫似乎当值的时候都没穿过软甲,
总是穿着红色的四品官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武将,倒像个文官,但是朕的御猫把剑拔出来的
时候可是江湖人人称道的南侠,不知他穿上战袍铠甲又是何等模样。赵祯眯了眯养眼想象着展昭
穿上战袍铠甲的模样,却想象到那将军帽的护颊遮挡住了的脸,只剩一双眼睛璀璨如星,然后那
模样慢慢变小,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穿着铠甲带着将军帽,露出双大大的如星光般璀
璨眼睛,脆生生的说道:“等我长大,做了大将军,谁欺负哥哥们,我就打他。”那段时光温暖
了自己的一生却又让自己将后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皇宫更显寂寞。
犹记得那一年的地震来势汹汹,天崩地裂,然后天监师的推演上言,群臣的以死逼迫,父皇日
益憔悴的脸。接着呢,接着就是那一群人从自己怀里把自己唯一的弟弟棋儿抢了去,自己被死死
的压在地上挣扎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厚重的宫门关上,棋儿声嘶力竭的哭着喊着自己喊着父皇的
声音还隐隐约约从哪宫门传过来……然后?然后棋儿走后的当晚汴京来了最后一场余震,房屋不
塌人畜无损,不过龙脉山塌了,而棋儿被带走后就被锁在龙脉山,做了镇压器皿。那时候自己是
恨的么?恨太深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恨了,也许父皇比自己还恨吧,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权力无
上却偏偏保护不了自己的幼儿,身为一个父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做了祭品而无能无
力。
赵祯抬头看了看沉沉的夜色,思绪万千,那段过往成为自己的梦魇,自己也努力的忘记了,
赵祯不明白为何今夜会突然想起那段痛心的过往,也许是展昭有着一双和棋儿一样的眼睛,所以
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展昭,但是展昭不是棋儿,赵祯叹了口气。小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
么,转过头关心问道:“陛下,有什么需要?”
赵祯听到小德子的声音,回过神,说道:“无事。”然后快步往前走,似乎想要摆脱什么。
超过小德子夺过小德子手中的宫灯说道:“都不用跟着!”
“是。”小德子,和后门的宫女侍卫弯腰行礼应道。
当赵祯穿过甬道时候,突然停下来,目露杀气,喝到:“谁?!出来!”
声音刚落就剑从右边矮石墙跃上来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只见那少年抱着胳膊,拥着一把银
剑,挑着好看的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祯,未等赵祯问话便说道:“看来我们的仁慈的皇上并不
像外界传闻那般啊。”
而这白衣少年正是白玉堂。赵祯听闻白玉堂这般说,后悔自己刚刚心神乱,一时暴露了自己
一直隐藏的事情。心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少年给杀了。一边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揉揉
自己拿着宫灯的右手的手腕,一边说道:“这位壮士可知夜闯皇宫乃死罪。”
白玉堂自然看到赵祯的小动作,也知道他袖腕里定是藏了什么暗器,也知道自己今天知道了
这大宋的小皇帝的秘密估计他已下杀心,不过自己可不想在这里和这小皇帝纠缠,也不想以后这
小皇帝有事没事给自己找麻烦。便说道:“你的事我不关心,我是来找展昭的。”
“哦?找展护卫的?你和展护卫什么关系?”
“他欠我一个人情,我来讨他还的。”
听到白玉堂的回来,赵祯有点感兴趣了,心思转了转,便道:“朕可以不治你也闯皇宫之
罪,也可以告诉你展护卫的去向,不过你不能把今夜之事说出去,还有你得告诉朕你得名字。”
“白玉堂。”
听到白玉堂自报家门后,赵祯突然放下左手,笑容亲切的说道:“展护卫不久前已换班回去。”
看着赵祯恢复人间称赞的仁慈面容,白玉堂心里不经暗道:“真是当官的头,果然这变脸伪装
的功夫真是高。不知道这展昭是否也会变脸,哪天也把他的伪装撕下来看看。”听见赵祯说展昭
已然回去,嘀咕一句:“臭猫,害白爷爷白跑一趟。”
也不等赵祯说什么,就借助旁边的石墩用力一跃,使用上轻功远离而去。
白玉堂那句臭猫赵祯自然是听到了,暗念到:“锦毛鼠白玉堂。”看着白玉堂无理远去的白
色身影,眯着眼思索了一番,“好一个江湖,好个锦毛鼠,真是洒脱让人又羡慕又嫉恨。呵,江
湖的锦毛鼠和朕的御猫,原来走到一块了。甚好甚好。”赵祯低头看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宫灯,
低头把灯吹灭,然后提着没有光亮的宫灯继续缓缓的走在宫阶上,那淡黄色的身影也在这茫
茫夜色中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