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离经易道》白葱

4、青蛇卷三

　　顾问荆，男，万花谷杏林一脉弟子中相貌最为周正，性格最为温柔，平日爱好解决万花谷女弟子各种烦忧，最受广大师姐师妹们喜爱的男弟子，平生第一次，被一位女性，残忍地对待。

　　“我说……我对夫人家的鸡，并无觊觎啊……”顾问荆微笑着说。

　　农户家只点了一盏油灯，灯光极为微弱，他端坐在桌子后，上身被一根捆木柴的粗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虽然身处如此境地，他还是保持一头秀发丝毫不乱，白净的脸上笑容如同和煦春风，从容得就像为被小腹绞痛困扰的师妹把脉时一般。

　　他对面站着一个一个系着围裙的农妇，和之前将偷鸡贼罪名冠于顾问荆头上的小男孩。

　　找小男孩大吼一声偷鸡贼之后，他娘亲迅速从屋里奔出来，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拿着绳子。顾问荆本可逃走，但身为万花谷弟子的正直与对女性同胞与生俱来的温柔，使他微笑着，让这位女性，将他捆成了粽子。

　　农妇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清秀，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顾问荆，表情十分凝重。

　　“那你告诉我，大晚上的，到我家鸡舍旁边干嘛？”农妇问。
　　顾问荆老老实实答道：“在下只是前往钱塘城时不慎迷了路，路过此地而已。”

　　小男孩双手插腰，一扬下巴：“娘！别听他的，大半夜披着个头发到处乱窜的能是什么好人！”
　　顾问荆：“……”

　　“我是个医者。”在这母子俩看贼一般的目光下，顾问荆正色答道。

　　农妇的脸色缓和了些，她朝顾问荆走近了些：“你是郎中？”
　　顾问荆点点头。

　　农妇：“擅长治疗何种病症？”
　　顾问荆：“……带下医。”
　　农妇：“……”

　　顾问荆：“夫人那是什么表情，在下师出万花谷杏林一脉，不说有妙手回春之能，但也自负医术了得，各种病症皆擅治疗。只不过扁鹊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夫人问在下擅长，在下当说带下医，随俗为变而已。”

　　农妇收起自己的震惊脸，然后说：“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想替我丈夫求医，所以郎中你说为带下医……让我有点悲伤……”

　　顾问荆：“……”

　　农妇姓许，钱塘人士，丈夫李公甫，在钱塘县衙任捕快，她那抓偷鸡贼颇有乃父之风的小孩儿名叫李名扬，取名扬天下之意，小名很接地气，叫元宝。

　　李公甫身为钱塘捕快，尽职尽责，从未渎职，半夜只要县令招呼一声，立马能从床上蹦起来，再最近钱塘县出了个大案子，凶手一直未能缉拿归案，衙门里的人大多都急的嘴上冒泡，李公甫更是于两日前病倒，胁下剧痛，全身乏力。许氏正准备等第二天送丈夫前去钱塘就医。

　　顾问荆活动了下手臂，被绑得太久难免上肢血行不畅。

　　许氏已经端了一盆热水和热毛巾过来，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此时李公甫躺在床上，面色发黄，已是有黄疸症状，嘴唇干得发白，哎哟哎哟的叫唤。顾问荆坐到床边，观察了一会儿他的面色，让他伸出舌头看了下舌苔，然后伸手为他把脉。

　　“顾郎中，公甫怎么样了。”许氏站在一旁，脸色有些紧张。

　　顾问荆将李公甫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说：“李捕快近日情志不遂，肝失疏泄，气机不畅，以致胆汁淤积，面色发黄，胁下剧痛。”

　　许氏面色有些心疼：“严重吗？”
　　顾问荆微笑：“夫人不必太过担忧。只需要疏泄肝胆，疏通胁部经络止痛即可。”
　　于是许氏给了自己病中的丈夫一巴掌：“破案让县令急就是了，你个抓犯人的急什么急！”
　　李公甫：“……”
　　顾问荆：“……”

　　顾问荆让李公甫平躺于床上，坦露腹部，许氏倒了一碗酒过来，他从腰间针具包里取出施针用的毫针，在酒中仔细滤过，将第一根毫针施于李公甫胁部期门穴。
　　元宝正好提了壶茶水进来，见此情景，指着顾问荆大喊：“娘！那个偷鸡贼在用针扎爹！”
　　许氏：“……”

　　顾问荆将毫针往下深入一些，在李公甫的嚎叫声中笑了笑，笑容在床边烛台微弱的灯光中略有些阴险：“……对啊，我还要扎好多针呢……我扎！”
　　李公甫泪流满面：“……”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此乃针刺之术，与艾灸合称‘针灸’。《灵枢·九针十二原》记载有九种不同形状、不同用途的针具，而我出自万花谷杏林一脉，自幼研习的针刺绝学《太素九针》便是脱胎于此。小成可清心顺气，益气养血，大成则可精元固守，起死回生。不过目前只保留了八针，还有一针早已遗失。”顾问荆坐在李家门口喝了口茶，揉了揉元宝的额发，“所以我是在为你爹治病，不是在虐待你爹。”

　　元宝正趴在地上看着自己陶罐里的两只蟋蟀互斗，闻言侧过脸来哼了一声：“反正你是郎中，你说了算。”他一抬下巴，“别让我再逮着你偷鸡！”
　　顾问荆笑着拍了元宝的脑袋一巴掌，道：“我要偷鸡岂会让你小子看见。”

　　当年顾问荆在万花谷可是连鹰都敢偷的人啊。

　　他将杯中的茶喝完，望着不远处的竹林，万花谷地处秦岭，虽气候宜人，但终究不是江南土壤，养不出这样翠得喜人的竹子。这样与万花谷并不相同的景象，却让他有些失落。

　　已经退了黄疸的李公甫病好了大半，在许氏的严管之下在家规规矩矩躺了几天，然后又耐不住一颗跳动的工作狂之心这天大早跑回钱塘县衙上工去了，回家前在集上带了一壶黄酒，哼着江南小调优哉游哉地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一把抱住元宝，用胡茬摸了摸儿子光滑的脸颊，在儿子的抗议声中哈哈笑着放下他，然后朝顾问荆笑着说：“哈哈，真是太谢谢顾郎中救命之恩了！我今天去衙门转了一圈，他们都可惊讶我竟然好得这么快。”

　　顾问荆笑笑：“李捕头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是李捕头体质本就强健之故。”

　　李公甫嘿嘿一笑：“顾大夫托我打听那位高僧法海的消息有些眉目了，据说有人曾在钱塘城见过他。”说着他凑到顾问荆耳边，悄声说，“至于万花楼，这可在钱塘城鼎鼎有名，随便问问都能找到。不过……顾大夫真对那地儿有兴趣？”
　　顾问荆点点头：“总是得去看看，那么拜托李捕头明日回钱塘的时候顺带捎上我吧。”

　　当天晚上许氏便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送别宴，江南菜味道偏淡，江南人嗜好酸甜，与秦岭口味相差甚远，顾问荆前几日皆是在金山寺吃斋菜，出了金山寺啃了一路烧饼，吃到酸酸甜甜的鱼倒觉得十分可口，便多吃了些。

　　李公甫从儿子手中抢下一大块鱼肉，放进顾问荆碗里，许氏则又给他盛了一碗饭，说道：“顾郎中若在钱塘无歇脚之处，可以去找我弟弟。我弟弟在钱塘书院教书，名叫许仙，我今早已经写了一封信让公甫带去，给他说了顾郎中的难处。”

　　顾问荆低头刨饭之间点点头，朝许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李夫人了。”

　　许氏高兴得又给他盛了一碗饭。

　　万花谷妇女之友功力不减当年。

　　第二天天刚亮，顾问荆简单收拾一下，便准备跟着李公甫往钱塘去了，小元宝早早起床，蹲在门口抱着斗蟋蟀的罐子，垮着个脸看顾问荆。

　　顾问荆笑着揉了揉小元宝的头发，说：“怎么起这么晚，你娘不是说你得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得来吗。”

　　小元宝臭着脸：“你要去钱塘找舅舅吗。”

　　顾问荆摇摇头：“也不是，只是去瞧瞧有没有师门后人，如果没有的话，想回秦岭青岩。”

　　“秦岭在哪？”
　　“很远很远。”

　　小元宝很认真地问：“你的师门是专门教用针扎人的吗？”

　　顾问荆：“……”

　　他想了想，说：“医术，书法，丹青，琴艺，机括，棋奕，茶道，花道，武学，应有尽有。”

　　元宝又说：“那你能教我扎人吗。”

　　顾问荆额角隐隐作痛：“那是针刺之术。乃治病救人之术。”

　　元宝将蟋蟀罐子塞进顾问荆怀里，说：“将军给你，记得教我扎人，我要把虎子他们扎得发出像我爹那天一样的惨叫。”
　　李公甫：“……”

　　顾问荆跟怀中土罐子里的蟋蟀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然后看向元宝：“……好的。”

　　元宝踮起脚，伸出手艰难地拍拍顾问荆的肩膀：“以后别偷鸡了。”
　　顾问荆：“……”

　　于是顾问荆捧着一个装着蟋蟀的土罐子，跟着县衙的捕头，进了钱塘。

　　钱塘县与仁和县同为临安府首县，其政治地位不言而喻，且自古为南方文化贸易中心地带，朝廷官员，文人商贾，大多聚居于此。商业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顾问荆有些忧伤，自己长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城镇。

　　李公甫本想先带顾问荆去钱塘书院找妻弟许仙，但顾问荆并不想耽误他的公务，问明了方向便独自去了。

　　只不过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
　　在河边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钱塘书院，他找了一个桥边卖胭脂的小贩一问，才知道他的方向跑得太偏了，要去钱塘书院，得坐船过西湖，去西湖对面才行。
　　“喏，顺着这条河往前走就是西湖了。”小贩指着这条小河，“这下该不会迷路了吧。”

　　顾问荆朝他笑笑，掏出许氏给他的诊金买了一包胭脂作为答谢。至于胭脂该怎么利用……如果在万花楼能遇见同门师妹什么的，就送人吧，也不辱他妇女之友的诨名啊。

　　顾问荆沿着小河走，总算是没有再迷路，没多久就走到了西湖边的一个码头上。

　　对于西湖他也不算陌生，当年以名剑扬名江湖的藏剑山庄便立于西湖边上，西湖白堤的断桥残雪与平湖秋月他更是神往已久。只是如今并无藏剑山庄，因为还是夏季，断桥上也并无残雪，长长的白堤上只有无数游人以及堤岸旁忙碌的船工。

　　还未来得及欣赏西湖其他风景，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顾问荆一边在心里吐槽南方说变就变的天气，一边将右手蒙在装有蟋蟀的土罐子上，来不及多想，便提气纵身，往堤岸边的游船飞去。

　　原本堤岸乱成一片的人群都被忽然从人群中飞出的顾问荆给吓到，短暂的惊讶之后，便纷纷大呼：“高人啊！高人！”
　　顾问荆本就方向感缺失，现在在半空中少了双手掌握平衡，跃出后的落脚点并不在船上，他反应极快，将手中的土罐子抛向船舱，自己则直直往游船船头前的湖面上落去。

　　“糟了！他要掉水里去了！”堤岸上有人大呼。

　　而此时顾问荆却迅速调整姿势，脚尖着水，脚往后蹬，竟在片刻间借水浮力在水面上奔跑了一段距离后，跃上了船头的甲板。
　　这手极为漂亮的轻功让岸上的人拍起了掌称赞，而顾问荆则在心里后怕，还好他最后找到了方向，没有跑过头。

　　他在船舱便将滚落的土罐子拾起，将军还安然无恙地待在罐子里。他松了一口气，将湿透了黏在脸颊边的长发往耳后抹去，正准备给船头撑竹蒿的船家说话，船舱里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这位公子，不如先进船舱内来避避雨吧。”

　　顾问荆回过头，这时正好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船舱内将珠帘掀起，一个白衣的女子从珠帘内探出半个身子，身形窈窕，长相精致美艳，眼角微微上挑，媚态尽显。

　　她看见顾问荆，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呀，公子，你受伤了。”

　　顾问荆低头一看，他的右胸前一团艳红，黑色的外袍还不算显眼，但湿透的白色里衣的领口已经被染得一片红，就像右胸遭遇锐器重伤一般。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了那包已经湿成一团的胭脂，胭脂随着雨水也将他的手指染红，红色的水滴从他指缝中流下。

　　“糟了，师妹们要发脾气了。”他笑笑，有些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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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愉快
=L=明天就要去医院报到的我表示心情很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