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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青语之明水似青全部完整 ...

  •   青语之明水似青(一)
      纪已曾受过伤,是我喂下了大量的我的鲜血才保住了他,但那是我惹得最大的一个祸,饕餮之怪,性情暴躁,连纪已这样的九尾狐都才勉强抵抗。只是,每隔五十年,魅已都会有一次病犯,往往痛彻骨髓。
      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古书,说是寒潭深产明珠,可治百病,只是这明珠一千年才有一次,而如今城市的钢筋水泥,哪里可寻千年寒潭。
      纪已,我要回古代去。
      纪已笑着拍拍我的头,傻丫头,这样的宝物哪里还会轮到我们,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无法否认,纵使希望渺茫,我也想试一试。
      去吧,纪已拗不过我,娃娃店就交给我吧,记着,别被人骗了。

      明珠,我来了。骑在马上,我无限的欢喜。据了解,这个时代,应该有关于明珠的传说。即使我不会什么武功,身体的异能与一些小道具还能保证我的安全,我自信的笑了。
      远远看见一座茶棚,我停住了马。打听事情,茶棚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来往顾客不固定,常常有一些有用的小消息。
      “姑娘,要茶吗?”
      “老伯,麻烦来一下。”我招招手。
      “请问,这附近是否有一个叫明湖的地方?”好像那里有一处寒潭。
      “姑娘,”老伯神色一顿,四周望了一下,便悄悄地说,“姑娘是外乡人吧,这里,明湖不是随便说得的。”
      “为什么?”
      “唉,本来明湖是个好地方,后来来了一些人占了那里。据说外人去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嗯,这里有问题。
      “那,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啊?”
      “小半天吧。”
      “谢谢老伯。”丢下一句,我再次扬鞭前进。
      明湖,那个似乎在城里的山后,几座山围绕的一泊湖水。

      来到城里,我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亮,我便坐在一楼的一个小角落里,听别人说话。很无聊的一件事,我都有些想纪已了。
      “听说没,青龙门又有人死在明水宫的人手里了。”远处一壮汉低声对他的同伴说。
      明水宫?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唉,大哥,咱们还是别提这事了,这里离明水宫那么近,我心里不踏实。”
      “怕什么!”我哧笑一声,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但我目的不单单如此。
      “哪里来的臭丫头!”那壮汉一脸凶相,一看就知道鲁莽没大脑。
      “咱们青龙门什么时候怕过那帮山贼了!”我轻蔑地笑了。
      “你……”
      “大哥,”他的同伴使劲的拽拽他,“走吧,大哥,这两方的人咱都惹不起啊。”
      “哼!”找到了台阶,壮汉瞪了我一眼,顺势地走了。
      我自然不拦,要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已经听到,今晚无论来的是哪一方的人,对我而言,都是有用的。

      将被窝弄成有人躺在里面的样子,我爬上了房梁。坐在上面,我挑了一个好位子,可以统观全局。要是纪已在,定又要说我胡闹了,嘿嘿,想到他头疼的样子,我忍不住地笑了。
      突然,蜡烛被打灭了,我一收心思,坐直了身子。
      一个黑影立刻破窗而入,手中寒光一闪,匕首整个插进被中,好快的动作,我忍不住的叫好。
      “谁!”不会吧,他看到我了?
      “你杀了她,是否明天又会有传闻,青龙门的人又死在明水宫手中了。”一声音从墙角传出,只见一人走出,站在月光照到的地方。一身白衣,想必是好绸缎,在月光中微微泛着光。
      黑影人没有回答,一掌向白衣人拍去,反被侧身避过。
      我正在好奇,那个白衣人是什么时候来,黑影人冷不丁的怒道:“白盏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什么!我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呛住。白展堂?切,我还更喜欢花满楼呢,要不,陆晓凤也行。
      “是吗,可若她不是青龙门的人呢?”
      黑影人犹豫了片刻,倏得一声又离开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功夫不错啊。
      “看够了也该下来了。”白盏唐淡淡地说。
      我无奈的爬了下来,走到他面前,诧异地问“你真叫白展堂?”
      “一盏灯的盏,唐门的唐。”
      我吐了口气,不然我还以为我又走错了地方,来到了武林外传的摄影棚了呢。
      “敢问姑娘是——”
      “易青。”
      我无聊的点上蜡烛,转身一看,天,这人长得真现代,通俗的说,嗯,满好看的。
      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古代人应该是长不出这么现代的。有时候,直觉真的是一种恐怖的灵验的东西,可惜当时我没有细想,不然后面的路就不会那么多坎坷了。
      青语之明水似青(二)

      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坐马车。崎岖不平的道路使得马车摇摇晃晃,有几次还稍微飞跃而起,摇得我头晕想吐。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看着哪里不平就往哪里走。”我向车外的人抱怨道,可他并不理我。
      “喂,你都说了我不是青龙门的人了,为什么还抓我?”我不解。
      “呵呵。”那人怪笑一声,无限的诡异,让我心里直发毛。这种笑法也很现代,这个人哪里来的?

      走了一天的路,终究还是要露宿野外。
      白盏唐将我拖出了车,看见没,是拖!这人一点也不温柔。
      不过第一次与他离得这么近,我不禁细细打量起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鼻子不是很大,但还算得上直挺,嘴唇最很薄,嘴角微微上翘,典型一幅玩世不恭的花心大少的模样。我不屑地别过脸,还是我家纪已最好看。可是,他的确比纪已多了一份英气在眉宇间,难道是因为他常在江湖上走吗?想到这里,我又扭过了头,正巧看见他也在打量我,有些恼羞成怒,我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的!”
      “你的眼睛真特别,好像是青色的。”他微眯起眼睛,喃喃道。
      “哼!”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双青眸只有纪已可以看。
      他莫名的笑了,“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翻一座山。这里可没有索道。”
      我一惊,忙抬眼看他,他却已然躺下,背对着我。他不是这里的人!他……可他分明是个普通人,怎会来到这里?
      一夜无眠,早上起来后当然是没有丝毫的精神了。
      正要开口问他能不能所休息一天,他突然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他高喊一声,声音洪亮,竟隐含一种气势在其中。
      霎时,从天而降两个人,冲白盏唐一抱拳“白少侠。”
      白盏唐也回了一礼,“敢问可是青,黑两位护法?”
      “正是我二人,昨日收到宫主命令,特来为白少侠引路。”
      “那就劳烦二位了。”
      “请!”

      青龙门,其实并不是一个帮派,确切地说它是一个组织,一个纪律严明的组织,一个专为顾客提供情报的组织,似乎每个朝代都会有这样的组织,所以我并不新奇。
      近些日子,不断的有青龙门的人在外出任务时遭到暗杀。据说死后的伤口上有水迹,只有明水宫的寒冰刃杀完人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有人认为是有人故意在伤口上弄上水来陷害明水宫,可待尸体解剖后发现其内脏皆已冻裂,这若真是陷害也得凶手真的有寒冰刃。
      至今,这仍是个谜。

      不知不觉,在赶路中,我们已接近明水湖了。
      连绵起伏的群山围绕着一片明净的湖水,湖不大,却干净透彻。
      “原来这就是明水湖呀。”百闻不如一见,纵使也见过许多美景,这里的天地是令人陶醉的。
      “这不是明水湖。”回答我的人身着青衫,虽算不上特别的俊朗,也还算眉清目秀,有一些书卷气,声音挺好听,可惜太过冰冷,总用一种我认为是很凶残的目光打量我,让我心里嗝嗝的。他,是青护法,青冶。
      “这里是可以进入明水宫的通道,真正的明水湖在明水宫里。”黑护法笑着向我解释。
      “得罪姑娘了。”青冶冷冷一句,便顺手点了我的穴道,将我装进了一种特制的防水的袋子里。
      显然,这个湖与明水宫的湖有连接。但我不知道具体方位,即使知道入口就在这里,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无从寻起。
      带我的人轻功真好,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是被康这还是背着。无聊中我又想起纪已,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也在想我。
      不知不觉,我竟轻轻吟出: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首词。
      这时,隐约感到脚踏在了实地处。
      “哈哈,竟不知姑娘还有这样的文采。”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我眼前一亮,一片胡光水色映入眼帘。
      天,人间仙境莫过于此了。湖上水汽缭绕,湖边琼楼玉宇,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明水湖。
      “姑娘无言的沉默,可是对明水湖最高的褒奖了。”突来的话语扰乱了我欣赏美景的思绪。我转过身去,一俊逸青年,宽袖紫纱衣,静白内衫。右手的扇子点缀出了主人的儒雅气质,眼角微弯,笑意盎然。这人,有种很干净的感觉。
      难道他是明水宫宫主吗?
      我拢拢头发,轻然一笑,“你好,我是易青。”
      他微微点头,忽然又笑了,缓缓地说:“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我叫姚楼。”
      “有这样的名字吗?”我唏嘘,摆明现编的。
      “怎样,不许吗?”他狡黠的眨眨眼。
      算了,不与这人一般计较。我环视一周,奇怪的问:“他们呢?”
      “白盏唐在与宫主议事,青冶在巡视,黑璇出去办事了,你找谁?”他又是满眼的笑意,有兴趣地看着我。
      哼,这群人把我抓来就是这样晾在这里吗?过分,一时气不过,我便随口回了一句“那找青冶。”
      只见他笑意更深了,冷不丁地喊了一句“青冶!”
      “唰”一个身影落在我与姚楼之间。然后姚楼收起扇子,指着已目瞪口呆的我说:“青冶,这个女人找你。”我还没有回过神,就又被他吓傻了。
      青冶转过身,凶狠的瞪着我。
      我慌忙的解释:“这,那个,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声,那个,你别……”我还没有说完,青冶已经没了身影。
      我吐了一口气,脑细胞吓死一半。青冶可不好惹,光是那气势就压倒我了
      青语之明水似青(三)

      “姚公子,易姑娘,宫主有请。”一个仆人突然来报。姚楼收起笑容,随那仆人走了几步,转过身对还愣在原地的我招了招手。我一顿,连忙跟上。那个,不是吧,他真姓姚?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啊。
      穿过重重廊亭,仍是重重廊亭,望着旁边的阁楼,心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近,却总也走不到啊。走到了我才明白,原来不是要去阁楼,而是眼前这个靠湖的亭子。敢情我们绕着这个湖走了半天,为何不划船,省事省力,弄不懂这群人。
      “两位稍等,我家主子马上就到。”那仆人脚步轻盈,脚下尘土竟无飞扬之迹。这明水宫可不容小觑。
      “哈哈,让两位久等了。”豪迈的大笑,那宫主步入亭内。鹤发童颜,身形竟不见一丝老态。猜不出宫主的年龄,我看他却有几分眼熟。
      “既然来了,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姚楼冷笑一声,伸手便向宫主脸孔抓去。那宫主不慌不忙,一招避开姚楼,说道:“莫急。”姚楼停下来。那宫主一摆手,那些随从就退下了。
      这时,宫主缓缓撕下脸上的面具,我却不禁惊呼出口:“贺与!”姚楼奇怪的望着我。宫主摇摇头“我叫明禹天,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仔细的辨认了几分,的确,猛地一看挺像,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的像。心中一片失望,其实,我也知道,真正的贺与早就死了。那时,我是青龙,他是水蛇。在没有遇到纪已前,我们活得开心又自在。只是,后来,他死了,我在失魂落魄的情况下被纪已捡了去。若说唯一爱的人是纪已,那么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贺与了。
      “易姑娘,易姑娘,易青!”姚楼狠狠地拍了我几下,我这才反应过来:“啊,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姑娘一直盯着在下,莫非姑娘的那位朋友真的和在下长得如此相似吗?”明禹天笑着说。
      我却一下子脸红了,一个姑娘盯着一个男人看呆了,多丢人。
      “好吧,我再重新说一下。是这样的,你们也听说了,近日不少的青龙门的人死在寒冰刃下。这次,是想请两位帮忙调查。为表公正,易青姑娘代表我们明水宫。姚楼代表青龙门。”
      “为什么?”我惊讶道。
      “姚楼是青龙门的少门主。”
      我管他是谁呢,“我是说为什么找我?”
      “我与姚楼有些过节,白盏唐向我推荐姑娘。”
      “明水宫又不是就你一人。”好烂的借口,我撇撇嘴。
      姚楼的脸色突然怪怪的,看看我,悠悠的开口:“我拒绝与明水宫的任何男人合作。”
      “你看,”明禹天忙然接道,“可明水宫无一是女人。”
      我还是感觉有些奇怪的,明禹天干吗那样信任白盏唐,我突然想起那晚他与那黑影人的对话,这人不简单。
      “你不该那样相信白盏唐的,他……”
      “背后说人坏话,可是要烂舌头的哦。”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除了他,还有谁。他缓缓走来,看看众人,总有种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感觉。
      “白兄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相信他。”明禹天老实的回答。
      “可我什么要听你们的!”我特别看不惯白盏唐的得意。
      这时,他又诡异地笑了,这家伙能不能换一种笑容啊,总让我有一种马上要上当的预感。
      他微微低了头,伏在了我的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来历,你也知道我的底细。我还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猛地一颤,问道:“你知道什么?”
      “不多不少,”他冲我的耳后吹了一口热气,我浑身一抖,“眼睛这么漂亮,可不像人类的颜色。”
      “你难道不怕吗?”我斜瞄了他一眼,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嘻嘻,我当然有筹码了。混世明珠可不在明水宫了呀。”
      真是狡猾,也难怪,他本就是和我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种类不同罢了。只是我不明白,作为普通人的他,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口气,他的筹码的确很好,“你要我做什么?我可是没有法力的。”
      “很简单,没有危险,只是为我的计划锦上添花而已。”他的眼睛半眯,给了我一个诱惑的微笑。想使美人计,哼,典型的无耻小人。
      “怎么找到我的?”
      “我对我们那个世界的人特别的敏感,而且,你太单纯,很容易发现的。我特地跟了你一路。”
      如果你活了一千岁,却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说单纯,你会不会很气愤。我不知道你的答案,反正我是气得不得了。可那又怎样,明珠在他手里,任何事都比不上明珠,我忍。咬咬牙,我刻意灿烂的一笑:“好,都听你的。”
      “这样才乖,青妹。”他暧昧的又一笑。
      我恨,我恨我为什么什么也不会,从来只依赖纪已,到了这里还要受制于人。
      “哈哈,这事就这么定了。”宫主纵声一笑,神色间有些异样,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我与白盏唐耳语半天,况且我本拒绝,这回又答应,再加上白盏唐刻意暧昧的举动,完了,完了,他们定是误会了,一定以为我是在和他闹别扭,而且我俩的关系不一般。完了,我顿时欲哭无泪,我的名誉啊。

      “嗯,我不明白,姚楼,我们调查,为何要带上他?”我瞟瞟马车上正做着的闭目养神的青衫人。
      “谁让你不会武功的。只能找一个人保护你。”姚楼好像和我很熟一般,说话总是很随意,不过我也懒得计较了。我倒是比较好奇另一件事“可,你究竟和宫主有什么深仇大恨呀?”我八卦兮兮的问。
      “不管你的事。”姚楼一脸的异样。嘿嘿,还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临走前,我都问过白盏唐了。不就是,明禹天好男色,有次姚楼差点失身而已嘛。我比较好奇的是细节问题。
      “喂,说说,说说嘛。”我讨好的蹭到他身旁。
      姚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恨恨地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我。
      没办法,旅途很无聊嘛,只好自己找些乐趣了。
      我不放弃的又坐在青冶的一旁,这可是我冒了很大的生命危险的。“哎,青冶,说说怎么回事。”
      只见,青冶,慢慢地睁开他的眼睛,微微侧过头,凶残地扫视了我一眼,又扭过头,闭上了眼。
      呜……
      我无辜地坐回原位,却看见姚楼满眼的幸灾乐祸,忍不住冲他做了个鬼脸。只能恨恨得想这里的人都是妖精,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离开了明水宫,我们在一个小镇落了脚,商议着如何去调查。
      我把出事的地点都划在了自制的一个地图上,却一点发现也没有。
      “哎,青冶,能让我看看你们明水宫的寒冰刃吗?”
      他无声地解下了配剑,递给了我。
      剑出剑鞘,一瞬间,一股凉气直面扑来,闪亮如镜,却因我手指的凑近染上一层水雾,真是一把清凉的剑。据说,只有堂主以上的人才可佩戴。此剑是由明水湖旁的一寒潭水铸成,故成寒冰刃。而那寒潭已过百年,所以想假造一柄这样的剑,也并非易事。这时,我忽然想起那晚像要杀我的黑影人手里分明拿的是一把匕首,百思不得其解。
      “青冶,”我严肃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认真地看向我,“等到夏天,我可不可以来找你呢?”
      他不解,茫然的表情让我蓦然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爱。
      “因为,”我嘿嘿地一笑,“你的剑这么凉快,是避暑最好的选择呀。”
      他皱眉顿了一下,立刻满眼怒气,我一紧张,完了,原来这人开不得玩笑啊,这回真的撞到枪眼上了。
      他抬起了右手,我吓得连忙闭上眼睛,等待半晌,悄悄睁开眼睛,却发现他已经拿着他的剑离开了。呼~~如释重负。
      后来后来的某一天,我才知道,他那时不是生气,只是,从没有女子和他开过玩笑,他一时不知道怎样应对,所以窘迫的离开了。呵呵,原来,青冶,是真得很可爱啊。

      睡梦中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像有东西压着一般,喘不过气。费力地睁开眼睛,正看见一人影一闪而过。紧张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披件衣服我便打开房门,只看见青冶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对着月亮喝酒。
      似乎感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
      “你一直到在这里吗?”我问。
      他点点头,继续喝着,似有满腹的心事,却也不想与我这外人多言只字片语。
      既然如此,是我花眼了,对于青冶,我似乎有种说不出的信任。可此时我也没了睡意,进屋穿好了衣服,我便走了出来。
      青冶看到我出来,拿了酒杯就要走。
      我顿时有些烦躁,不知觉出口问道:“你是怕我,还是厌恶我?”完全没想到平时那么怕他的我会突然这样胆大,我也不知道原因。
      他停了下来,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一时没忍住,我又脱口而出:“还是怕这半夜三更,咱孤男寡女的让人误会。”
      他没有回答,这次是真地停下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有了前两次,便有了第三次,我又一次不怕死得开了口:“可我从来做事问心无愧。”
      他转过身,走了回来,重新坐下了。
      半晌,他才叹了一句:“易青,你不为争权夺势,何苦要淌这趟浑水。”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平时太冷,此时在这样的月光下,我却觉得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温情,温柔的不似白天的青冶。我笑了笑,想到了那个一直温柔待我的纪已,想到他五十年一次的痛不欲生,无奈地说:“被逼无奈,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四个字间竟有满满的苦涩,悲凉之意。这人,难道也有许多的苦吗?难道这次的调查有着许多的阴谋?还是,他在这些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不禁地为他担忧起来,越是坚强的人,越是压抑的无比痛苦,同时也无法向外人道出。可我从未想过,为何一瞬间,会对眼前的人多出我从来都吝啬的怜惜。
      无语中,我自知问不出什么了,便起身回了房间。手刚扶上房门,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心中一犹豫,青冶竟快我一步,闪入房中。刚刚还热乎的被窝,此时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张字条覆盖了他的面孔,上面写着:“寒冰嫁祸,缘起因果。若再多事,必有报应。”
      青冶揭下那张字条,下面的人面目禁毁,似是有人一掌拍下,血肉模糊。可那身形,那衣服,我却分外眼熟。
      “白盏唐。”我喃喃道。
      “也许不是他。”青冶动手开始检查。掀开他的衣衫,他的右胸上有一骷髅的纹身,正是我们的世界中学校的不良少年所特有的。此人若不是白盏唐,也是白盏唐弄来混淆视听的。当然,我个人不会相信,那样狡猾的人会让人一掌拍死了。他放在我的房间,是否让我来证明他的身份呢。
      何不顺水推舟,我深叹一口气,垂下眼帘,戚戚地说:“是他,这纹身,只有他有的。”
      青冶没有说什么,包括怀疑或相信。只是无声地扛起尸体,要走出去。待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看我,而我这时也正好抬起头看他,目光正碰,我有些心惊胆战。他目光复杂,深邃地盯住我片刻,退身而出。我却猛地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个女子知道一个男人身上的印记,想必关系非比寻常,这趟浑水,我想退也已经晚了。
      一夜无眠,倒不是惧怕死尸躺过的地方,只是不明白,自己怎会弄成这样的局面。好像很乱,好像被人算计了,人类是很复杂,是我一向很难弄明白的种类。可若是纪已在。定不会这样了。唉,不得不承认,自己真得很笨,看来平时是太依赖他了。
      第二天,很自然的,我眼睛红肿的出现大家面前。他们看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我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们不会是以为我哭了一夜吧。真好笑,单不说,我与白盏唐的关系如何,就这种小伎俩,能骗到我,他们也把我想得太单纯了吧。

      白盏唐死了。的确可以掩人耳目一段时间。可在聪明的人面前,这不会有什么影响。比如我,比如姚楼。可对于真正的凶手,多少会有些疑惑他的目的,这也算他死的有些值得了。
      第一个死的青龙门人是在一家客栈中遇害的。据人回忆,是与人发生了口角之争。
      后面的人就比较有规律了。据姚楼拿回的资料来看,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调查三年前江怀村灭村的事情。看来有人想把事情给翻出来,还有人想让这件事永远的被隐藏。当年县令的得论是山贼作乱,如今看来,怕不是这么简单了。
      “姚楼,能拿那些人的雇主资料吗?”此时,我们就在去江怀村的路上。
      “青龙门的规矩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公开雇主的资料。”姚楼有些沮丧。
      “没关系,反正这次是你在执行任务。咱们慢慢查。”我笑笑,忍不住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另一人。
      青冶依旧坐在马车的另一边,闭目养神,冷淡的仿佛那一晚,和我交谈的人不是他。
      “青冶,当真会保护我吗?”我自言自语道。
      他却像是听见了,竟抬眼看向了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他愣了片刻,也回了笑容。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
      不得不承认,心中对青冶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不善言语,但从他身上我却莫名的安心,他的冰冷也只是说明了他不善于与人交往,相反,看到他会因为我的一些小举动而露出的笑意,我会有一丝的窃喜。那种冰冷之下暗藏的温柔,好似很熟悉,让人忍不住依赖了去。

      “纪已,好想你啊。”我对着铜镜说,说实话,这家客栈的铜镜还挺漂亮的。
      镜中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白皙的皮肤,碧清的眼眸,太过孩子气的粉唇,怎么看都没有女人的诱惑。手轻轻拂上左耳的第二个耳钉,鲜红的珊瑚珠子,是纪已送我的。
      “易青一个人拿着镜子,坐在凉亭中,难道在欣赏自己吗?”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温文儒雅。
      姚楼走了过来,调侃的笑着。我却突然间的烦躁起来。
      “姚楼,我是不是真得很没魅力?”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白盏唐他……”
      “谁说是他了,我喜欢的人可是这世上第一的美人呢。”想到纪已,我从来都是满心的崇仰。
      “那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是最美的了?”
      “嗯……”想不到他会这样问,我仔细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这样的吧,“可美貌也是属于他的一部分的呀,这样有错吗?不管因为什么,爱上的是他便是他了呀。”
      姚楼却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从前,有个女孩也很喜欢我,后来我才知道,原因是我曾无意间帮过她。这样的喜欢,让我不敢接受。因为不是彼此对等的爱。”
      “是这样吗?”我也有些疑惑了。
      “倘若我是那个你所喜欢的人,想必也会犹豫,你对我的喜欢究竟是崇拜,敬仰,还是一分可望不可及的向往。”
      他缓缓的回答,句句敲到我的心上。我的思绪,有些乱了。
      “可是一直以来,我都只喜欢他一人啊。”我有些慌了。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一个,对你而言,很特别的人。”他又一句砸来,惊得我措手不及。
      是啊,一直以来,在我心中,纪已都是最完美的人,我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完美的。完美的近似于一个我心中不敢奢望的神。
      “这样不清不楚的爱,就算他真的喜欢你,也不敢轻易的接受。也许某一天,他怕自己陷进去了,你却后悔了。”姚楼叹了口气,我已经开始害怕,自己一直坚信的爱,有一天突然发现不是这样的了,这是多么恐惧的事情!
      “可是,可是,”拼命想找个借口,却发现所有个说法都苍白得可笑,姚楼也是男人,他应该最懂纪已吧。但我知道,再不说些什么,自己会在这惶恐中疯掉。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他!”
      喊完这一句,我紧张得跑回房间。紧紧地锁上门,心仍旧怦怦的乱跳。我害怕了,真是这样吗,我从未真心爱过纪已,可是那么多地感受与心动都是假的吗?不,我不相信。缓缓地跌坐在地上,脑子乱乱的。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自私了吗,总是怪对方不付出,其实真正没有丝毫付出的人是我。但我是爱着纪已的呀,敬仰,崇敬的爱,不也是爱吗?那,到底怎样的爱才算爱呢?会有怎样的心态与方式?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一夜无眠,却也不能耽误了事,只是那天以后,我有些躲着姚搂了,像是这样躲着就能避开什么一样。

      还有一天就到江怀村了,目前我们在一个较大的城镇歇脚。
      而恰好这里有个庙会,我是一定要去看看。
      “易青,我去拜访一位友人,呆回儿,你跟着青冶,别丢了。姚楼自始至终对我很关怀,说不好听点,就像他是我的保姆一样。
      “知道了,罗嗦。”
      刚冲出客栈,由于太激动,一下子撞上一人,那人手一扬,几缕清香入鼻,我便到了下来,隐约听到青冶惊呼,还有,那人好像纪已,还在轻轻地对我笑。
      梦中无梦,昏昏沉沉的醒来,昏昏沉沉的睡去,头疼欲裂,怎么也睁不开眼,恍惚中听到许多的声音,好吵。
      “易青,易青……”是谁,是谁在喊,好吵,易青是谁?为何不答,难道是我吗,我叫易青吗。脑中一片混乱,什么也力不清楚。
      “好吵”我忍不住开口,原来我可以说话。
      “青冶,青冶,她说话了!”一个声音喊道,好听的嗓音。
      “易青,听见我的话了吗?”他使劲地摇着我的手臂,烦!
      终于忍不住了,我猛地睁开眼睛,想看看那个令人讨厌的人。
      “青冶,她醒了。”一张兴奋的脸映入眼中,好熟悉,仿佛名字就在嘴边,张口欲出,却吐不出来。
      那个叫青冶的人看向我,淡淡的冷漠,而我似乎还看到了一丝欣慰。心中不免平静下来。
      “易青,你没事吧?”
      我侧过头,“你是谁?”
      “呃?”他愣住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我满意极了。
      突然,他拉过青冶,“知道他吗?”
      我点点头,“青冶。”
      他又迷茫起来,我偷偷地笑了。平常一幅贵公子的样子,现在窘迫的要死。咦?平常?
      “不公平呢,为何只忘记我?”
      我恶作剧的说:“因为你刚刚一直叫他青冶啊。”
      “啊?”
      青冶也忍不住了,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嗯,也蛮好看的。

      趁着吃饭的时候,姚楼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真是的,讲这么复杂,也不怕我消化不良。
      “所以说,我的事情只有那个貌似死掉的白盏唐知道了?”
      姚楼点头。
      “易青,总觉得你失忆的有些奇怪。”姚楼颔首沉思片刻,缓缓吟道“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好句子,是源于你的名字吗?”我欣然一笑。
      姚楼叹息,令我不解。
      不是不知道,这次我的失忆,有些问题,也想过,他们会怀疑我些什么,只是,这种失忆,带给我的并没有孤独,迷茫,相反,我很安心。像是对一个人特别的信任一样,像是从未怀疑会有恢复的一天,总之,没有惧怕,平静得让人诧异。

      暮鼓晨钟,欲敲醒世人。奈何是非黑白,又难于分清界限。江怀村一事,已渐渐有眉目,却让我不得不考虑,是否有人故意把视线引与之上,欲告诉我些什么,或,掩盖些什么。无论如何,终离不开名利吧。

      全村被灭,定不是平常人所为。江怀村不是个小村子,纵使人口不多,几十余人,但因环绕小山,却也占据不少的地方。这样的一个村庄,若真是山贼来犯,那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人口分散,怎能抢得过来。所以说,山贼杀人只是官府敷衍外人的一种说法。可这事怎么与官府掺和上了呢?
      我向姚楼要了一份关于附近的详细地图。我总认为,值得全村人死的定是个贵重的物事。不是皇家的丑闻,就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要不就是千年一见的旷世珍宝。我在地图上画上了几处矿产,宝石,黄金等等的产地,只有这样,官府才会不遗余力的掩盖真相。但现在看来,有人要揭露出此事,朝廷并未有什么行动,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件事是江湖人所为,而当年被收买的官员也已受到处罚,所以,他们不怕,反而默许这些调查,好堵住好事人之口。如此看来,真相并不难求,只是差证据了。而我,离真正的凶手越来越近了,有种莫名的兴奋,蠢蠢欲动。
      将地图交给姚楼,要他去调查我所划的地方中,有哪些是在被灭村前后发现的。这个,只用查些历史年表什么的,应该挺安全。除此之外,我还有些疑虑,按说,我们在调查,应该,会有些暗杀什么的,像那些死去的十一个青龙门人一样。可为何,这次,这样的一帆风顺,风平浪静。难道……有重要的人混迹我们之中。会是谁呢?姚楼和青冶是不可能的,那个白盏唐有些问题,你说好好的调查,为何要装死。再者,我怀疑的看看马夫,店小二,客人,总之,加倍小心了。
      因为,目前我们就在离江怀村很近的一个城镇中。
      其实,不喜欢客栈这种地方,且不说没有独立的院子,单是热闹过了头就让人心烦,而且还龙蛇混杂。这不,晚饭后我一推门就发现了,有人正坐在我的屋里,悠闲地喝茶。
      退出去已经晚了,我该怎么办。我犹豫着,可惜方法没到,那人已到我的面前。
      “多日不见,你似乎还挺滋润呢。”那人调侃道,吊儿郎当,一脸笑意分外刺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以前认识他吗?花花大少样的人。
      灵机一动,我立刻换上笑脸,“呦,是你啊。”假装很熟,希望套出些什么。
      他翘起嘴角,眼角微挑,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溺爱。但是,那样的风采,我一下愣住,若真得相识,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忘记。似乎记忆中好像有人也如此的魅惑过我,而且让我一下就着了迷,一迷就是无数年。难道是他?
      “怎么,至今还相信我真的死了?”见我半天未答,他转身又坐了回去。
      死?心中想到一个名字,我试探一句:“白盏唐?”
      “哈哈……你以为还是《武林外传》的演播时间?”他诡异的笑了起来,笑得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完了,好像他不是白盏唐,那他是谁?
      “好了,青妹,站在门口不累啊。”
      青妹?我和他很熟吗?算了,狠下心,深呼一口气,我走进来,关上门,然后问到。
      “你到底是谁?”我很严肃。
      显然他没料到我突然这样问,停住了笑意,微蹙双眉,探究的目光从头扫到脚,我有些发麻,他在看什么。
      “你怎么回事?开玩笑?”
      我摇摇头,我就这么不可相信吗。
      “失忆?”
      我点头。
      他撇撇嘴,“还真像拍电视剧的。谁干的?”
      “啊?”不明白。
      “但凡突然失忆,不都是有人下毒吗?”
      我摇头,据说那天我真是撞到了一个人后晕倒的,可那人一下没了影,青冶也没有看清。
      “易青。”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是青冶,而这时,那人却想逃。
      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毫不犹豫,猝然抱住那人,大喊:“救命!”
      “你……”那人气急败坏,又似乎不想伤我,挣扎之间,青冶已破门而入,恰看到我们抱在一起,滚落在地上。青冶眼中的杀气一下子变成了复杂,奇怪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我和那人几眼,竟收起剑,走了出去。我顿时僵住。
      这是怎么回事?青冶不再帮我了吗?
      那人无奈的叹口气,起身,拍拍衣服,居然委屈得看着我。委屈?我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拜托,委屈的人是我!刚刚,青冶看我抱着这人,一定误会了。我的清白!

      后来,姚楼跑了过来,看到那人,笑得无比亲热。
      “白盏唐啊,怎么想到冒出来了?”
      原来他真是白盏唐,刚刚干嘛不承认。
      “这不,青妹失忆了,我再不出来,她就被人拐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姚楼,还是叫我白弃吧,本名顺耳。”
      弃?被抛弃过吗?他那样的人会被谁抛弃?或者不是某个人?隐约中,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弄不清楚,越想越乱。

      第二天,刚下楼要去吃饭,就看见青冶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奇怪的眼神,但是更加冷漠了。这时,白弃冒出,看看青冶,拉着我就下了楼,甩都甩不开,倒是他的掌心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觉,似乎曾经也有人这样拉着我,走出泥泞。
      “咳咳……”姚楼笑得暧昧。我忍不住又看向青冶,他低着头,默默地吃饭。
      “白弃和易青从小就认识吗?”姚楼问。
      白弃拉我坐下,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眼巴巴的望着他。
      “是一个地方的人。”他回答。
      青梅竹马吗?
      “那是青梅竹马了?”姚楼又问。
      正问出了我想知道的。等待片刻,没有回答,我不禁又抬眼望去,他正盯着我,眼神异样。众人已心知肚明。而我看到他的目光,却猛地心跳加速,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喜欢我吗?如若与他有情,怎么会就忘了他?可若无情,我为何为这样的眼神痴迷,三分疼惜,七分宠溺,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就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纵容我,包容我,温柔的任我胡闹,为我善后。那个人,是他吗?
      突然,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哨子。姚楼看了我一眼,说:“我出去一下。”我明白我要的来了。

      果然如此,江怀村被灭后的一个月,一处最大的铁矿被发现了,只是,铁矿的位置离村庄很远,而且是无人居住之地,犯不着杀光所有人。
      暗暗叮嘱姚楼不要偷漏出去,怕不小心为我们惹来杀身之祸。
      他却奇怪地问:“易青,真的喜欢白弃吗?”
      “不知道。”
      “切记,答应什么,一定要先问问自己的心”
      他很奇怪啊,我听出些端倪,他知道些什么吗?
      “你有什么事瞒我?”
      “没什么,一些小细节而已。”他想混过去。
      可我已经抓住了这一点,是有些问题,想办法套话吧,我坏坏的笑:“莫不是你对我始乱终弃?”
      “怎么会!”他惊呼。
      “那就是青冶了?”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别乱想啊。”
      不肯说,哼,那我去问青冶。
      说罢,我便要去青冶的房间。刚走到他的门口,一股冷气冲来,寒冰刃出鞘,有情况。
      “谁?”凌洌之语,是青冶的声音,他定是感到了有人在门口。
      “我,易青。”
      “什么事?”语气越来越冷,他在干吗?
      于是我深呼吸一下,侧过身,斜伸出腿,一脚踹开了门。
      我一下瞪大了眼。
      青冶的剑正在白弃的脖子前,白弃的袖中刀正抵在青冶的胸前。
      这是什么情况?
      “没事,闹着玩呢。”白弃耸耸肩,收了刀,笑道:“喂,你想让易青牵扯进来吗?”
      听到这话,青冶也撤了剑。
      “什么?”我不解。
      白弃走到我面前,揉揉我的头发,亲昵地说:“没事的,这小子也有些喜欢你呢,我不太高兴罢了。”说完便离开了。
      可我怎么感觉房间里又阴冷了几分啊。
      转眼看青冶,他正盯着我的头发,怎么,很乱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青冶,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你希望呢?”他反问。
      “嗯。”一时接不上来,我嘿嘿笑了几声,脑一热,突然说:“我们去郊游吧”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什么跟什么啊,没想到,他居然点了头,这下,不能反悔了,欲哭无泪
      “青冶,你说,那些人都是用寒冰刃杀的。那,有没有可能就是明水宫的人呢。”我坐在草地上,随心地问了一句。
      此刻,我们就在离城镇不远的空草地上,有树,有花,有河流,嗯,不错的地方。他没有回答,我奇怪的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阴沉的吓人。
      “你怎么了?”
      他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慢慢的问:“你知道些什么?”
      我以为他误会我怀疑他,只好笑笑,这人还真是小气,随便得摆摆手,“没什么。”
      他的脸色忽得更加阴冷,眼睛微微眯起,又缓缓地睁开,问道:“你,今天为何单独叫我出来?”
      这人很奇怪呀,我有些不满了,他到底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平时和我没有什么交往,今天却单独叫了我出来,是想说明一切吧。”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字地,掷地有声。
      我感到有些不对了,他的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摊牌。
      “易青,我总算明白为何当初白弃会选上你了,的确,你很聪明,不动声色的观察一切。骗得所有人团团转。只是,我不明白,我有何破绽?”青冶的声音猛地爽朗起来,竟有一种悲壮与绝望的气势,他的眼神太复杂,我看不懂。我好像从来不善于揣摩人心。
      我震了震,说:“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
      “那你……”青冶讶然道。
      呵呵,忍不住,我苦笑几声,现在,我也会佩服这个叫易青的人了,这一切都太戏剧了。
      我只得说:“本来去找你,是想问一些私事的。奈何正看见你和白弃在打斗,他临走又说了那样的话,我本想悄悄问问你我中意的人,便和你出来了。我只知凶手手中有寒冰刃,其他一无所知,只是顺便问问你的意见,可……呵呵,人算终究不敌天算。”

      我叹口气,看着脸色已惨白的青冶,不是我运气太好,就是他运气太坏。“知道你失败在哪里吗?你太高估我了,想必连我失忆你也认为我是故意的吧。唉,低估和高估都会导致失败。你高估我,所以处处提防我,怕留下破绽,又时时留意我的言语,看有没有话中话。可是,”我笑笑,“我很笨得,纵使你留下多少破绽,我也未必发现,反而让你拖着一直杀不了我。”
      也许这个青冶,心思还是单纯的,想用小心来补偿自己的,结果过了头。
      “那不是笨,是你根本心不在此。”他也笑了,我才发现,青冶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淡淡的温暖。不过也是,对于他,我从未怀疑过。
      “碧波暗流,盈然似水。”他沉吟一句,突然欢快的说了一句,“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小心。后会有期。”说罢,他几步轻跃,已越河而逃。
      我又苦笑了,他们会不会误会我故意放走凶手啊。不过,若早知这凶手就是青冶,我倒是愿意故意放水的。毕竟,还是感觉,他是值得相信,他从未想要伤害过我。

      “这样,白弃会生气得。”姚楼慢慢走了出来,他一直跟着我们。
      “那你为什么不追?”
      “算了吧,总感觉他是在保护什么人。这件事和他关系似乎不太大。”姚楼正说出来了我心里想的,“白弃会明白的。”
      我点点头。
      其实,白弃曾在四年前被江怀村村民所救,村民淳朴厚道。三年前,江怀村被灭,他追查此事,受到重重打压,便明白了单凭个人力量不可能揭出此事的真相。于是,辗转于江湖之中,设计引得他人注意,以致走入陷阱,不得不公开此事.。当然,要求青龙门调查真相的人就是他。每当青龙门人掌握了一些事实,为掩盖真相,真凶只得杀人。杀得人多了,这事也盖不住了。我也暗想,说不定,那第一个青龙门人就是他杀的。只是,我没想到,姚楼的心竟如此的狠,为了一个真相,或是为了帮白弃,肯牺牲弟兄十余人。当我问他时,姚楼眼神骤然的深邃起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为江怀村死的又岂止是十人。”
      这些人的逻辑令我费解。白弃诈死后,为了找到凶手,他牵扯进我,是的,我不懂武功,青冶曾帮过姚楼,姚楼定会选他作为我的保护。这本是青冶的目的,却也让姚楼注意到了青冶。当年青冶帮姚楼时一定早知道他的身份,关键时会很有用。这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若白弃没找上我,上路的是青冶和姚楼。我出现了,会是个更好的障碍,屏住杀手的视线。纵使,都知道白弃诈死,也得先与我周旋。于是,在那个黑夜,姚楼和白弃为我共同演了一场戏,那个手拿匕首的黑影人就是姚楼。
      一切大白,我却更加心惊胆战。我究竟是何人,来自何方。铁矿的事已明了,青冶走了,我是否也应该离开了呢?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和白弃也只是萍水相逢,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而与我故作暧昧,都和我无关,他不是我的亲人。况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凭什么要求他承诺什么。没有记忆的空落,让一切都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只能离开。
      没有预兆,没有道别,我留下一字条:就此别过。便收拾东西悄悄的离开了。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何去何从,我不知道,更是不敢去想。从此以后,就真得是孤身一人了,心中蓦然一股凄凉之意,我无奈地咽了下去。
      龙门客栈,想必大家都知晓,当年那老板娘金湘玉可是风姿过人。如今这座小镇,也有一家龙门客栈,也有一个风姿过人的当家,只不过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当日离开白弃和姚楼没多久,我就后悔了。以前吃的喝的全他俩包办,如今……当我走到这家客栈时,我已经饿得没骨气了。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一桌霸王餐。风卷残云以后,我无比惬意地对小二说:“去,把你们老板叫来。”以后没一会儿,一袭白衣来到我的面前,我慌忙的低下头,很委屈很委屈得说:“对不起,我真得没钱了,不如我给你当小工吧。”
      “好。”回答得挺爽快,我窃喜,不过他的声音真是很好听。我不禁抬头,这一下,便痴了。他真美啊,不像凡间世人,好似一位神仙。神仙也正笑吟吟地望着我,温柔的目光中三分疼惜,七分宠溺。这目光,我好熟悉,不由得喃喃道:“白弃。”顷刻间,我似乎看见满室的光辉暗了下去,他神色中竟有一丝无奈。他说:“早该料到了,依赖不是爱。”
      我一时没明白,他转身要走,我连忙喊声:“等一下。”他停下来,对我微笑,我的心怦怦的乱跳,紧张的问:“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我留在了这里,每天打扫卫生,端茶送水,过得倒也充实,只是那神仙一样的老板,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家都叫他青老板。

      “小二,来壶茶。”一青衫人喊道。我慌忙走过去,为客人斟茶。
      “易青,是你吗?”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我抬头一看,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这人,赫然就是那昔日冷冰冰的青冶,如今却笑得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呦,有喜事啊?”
      “什么?”
      “以前那么冷酷,现在笑得这么开朗。真真不像我认识的青冶。”倒有一些白弃的味道,不过,这最后一句,我没敢说。
      “这样很奇怪吗?”青冶的笑容渐渐消退下去。
      我连忙摆手,“不,不,这样很好看呢。”青冶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再笑得那样夸张了。
      “这位公子是易青的朋友吗?”一个冷冷但悦耳的声音传来,这千年难见的青老板怎么出来了?
      “正是。敢问阁下是?”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那公子姓‘白’?”
      “区区姓青,单名一个冶字。”
      “易青,好好招呼,别怠慢了。”说罢,青老板离去,奇怪的人。
      不过还是让我怔了证,半天才回过神,忙问:“怎么样,他好看吧。”
      青冶笑笑:“你是因为这个才留下的?”
      “才不是呢,我那有这么无聊,”我撇撇嘴,遂把当日的事告诉了青冶。青冶听后哈哈大笑,笑得我这才有些无地自容。
      我瞪他一眼:“他们怎么还没有杀了你?”
      “托你的福,寒冰刃已还于明水宫。从此以后,我就是自由人了。明水宫宫主对外宣称,叛徒青护法已死在了那天。”
      “怎么回事?”都把我弄糊涂了。
      “那日,我离开后,遇见了明禹天,我向他坦白,青龙门人是我受人之托所杀,并把寒冰刃还给他。这样,这件事就与明水宫无关了。”
      我还是很奇怪,明禹天又不是傻子,怎会这样轻易放过青冶,我不相信,可是青冶不说,我也不好问,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不然,为何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逃亡的劳累也没有。姑且,信了他吧。
      “那些人真是你杀的?”
      “我也迫不得已。”青冶有些不愿直视我,我知道,他怕我的介意,但是,他大概不知道,我早已把他当作了我的朋友,护短是我的毛病。再说,这天天在江湖上跑的,谁手里没有些血腥,那姚楼白弃也不比他好哪里去。
      纵使他还是不太信任我,有所保留,我也把心里的话说与他听了。他听后很高兴,那种不自主散发出来的兴奋,是不能作假的。我释然一笑,说:“留些日子吧,挺想你的。”

      青冶在这里住了三天,三天以后我却决定要走。我想去寻找我的过往。白弃曾说过,我来这里是为了一颗明珠。本就应该走了,我却一直贪恋这里的平静。青老板没有挽留我,只是淡淡一句:“哪天在外面吃苦了,别忘了回来。”
      这一句,竟让我感动得想哭,仿佛这里就是我的家一样,而我就是一位出远门的游子。

      “青冶,现在我们去哪里?”
      “第一楼。”
      第一楼,是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很难想到一个形容贴切的词。无论你想喝怎样的酒,那里应有尽有。无论你想吃怎样的菜,那里天下无双。那里的姑娘小倌戏子身价千金万两。这的确是个特别的欢乐场,每天只会招待三百人。所以得提前预约。它最特别的是,不分贵贱,谁先预约,谁先进。当然不包括那些身染恶疾或浑身恶臭的人了。如此庞大的商业,定有宏厚的资金作运转,还要有庞大的人缘脉络网,才不会四面楚歌。可见这里的老板一定不是个平常人。
      第一楼另一个特别之处就是无论男女皆可进入。它分三堂,逸堂,供那些清雅居士品茶,下棋,谈学之用,环境优雅安静。艺堂,分男女两部,消遣之所。议堂,是为客人提供一个可以安全商议要事的地方,其保安之严,令所有人赞叹。

      “青冶,我们去第一楼干什么呢?”
      “去找一个风华绝代的人。”

      圆形的舞台,四周环水。我扮男装与青冶坐于宾客之中。观众在叫好,台上是一位绝色佳人在跳舞。舞毕,叫好声连成一片,迟迟没有消退,仿佛后面出来的人才是他们所倾慕的。
      霎时,一记弦音如裂帛般响起,周围一片安静,徐而,琴声骤起。时而铮铮,时而盈盈,时而似拈花,时而似驭风。这样的琴声,如何不让人陶醉。
      “上好的古木,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这样的琴。”青冶低语道。
      他?是男是女?我暗自思忖,是青冶所痴心的人吗?
      一曲毕,大家才如梦方醒,沉寂了片刻,掌声如山洪般爆发。青冶站起来,我连忙跟上。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后院,几棵翠竹倚着一位蓝衣人,淡淡的冰蓝色,似有还无。他背身而立,怀抱古琴,难道是刚刚弹琴的人?有些期待他的长相。
      青冶走过去,轻轻的喊了一声:“若伶。”那蓝衣人转身,一双高挑的丹凤眼,平静如水。薄薄的嘴唇颜色淡淡,使他显得有些阴柔,我不禁失望,作为一位伶人,他曲艺高超,如猫的媚态,但比起青老板的仙风神逸,姚楼的温文大气,白弃的英气潇洒,他的确不算什么。
      若伶看到了我,眼中并无一丝波动,仿佛早料到我回来一样。
      “这位就是易青姑娘吧。”若伶开口,淡淡道,似疑问实肯定。嗓音低沉暗哑,我一惊,他的嗓子。见到我的诧异,他微微一笑:“让人毒哑了。”原来也是个历经磨难的人。
      “若伶,你可知混世明珠的事?”青冶问道。
      若伶笑了笑:“在这里陪我几日吧,我便告诉你。”
      如此淡雅的一个人,可惜……
      “不用叹息,青姑娘,”若伶拨动几下琴弦,“一切都有缘故,何必在意他人的事,只知他是他,你是你便可。不然,多累。”
      好一句“多累”,我不由得又细细的打量起他,这样的一个人,刚才怎么发现他的眼睛很亮,却没有神采,但能让人陷于其中,仿佛清澈的潭水,一下望到了底,却会疑惑那究竟是不是底,让人忍不住继续望下去。如此的人,必异于常人。
      “好吧。”青冶答应下来,我也点点头。

      住在第一楼是每个人梦寐以求,却是我最无聊的时候。我想走,总被一个类似总管的人拦住。
      “他们为什么要拼命的拦我?”我问若伶。
      “易青啊易青,”若伶依旧淡淡的微笑,“你多留一日,青冶便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啊。”
      “青冶,他会唱歌跳舞吗?”我歪着脑袋想,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个青冶表演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若伶忍了忍,终于又笑了。难道……我想到一个可能:“他曾是这里的人?”
      若伶点点头,“他是我的义弟,可他心高气傲不愿留下。他那笛声可是惊动四座呢。”
      “他会吹笛子?”我不由得眼睛发亮,这个家伙还真是深藏不漏呢。
      “也是,他不喜欢这里的身份,怎会在外面显露出他和这里的关系呢,”若伶眨了一下眼睛,凝视着我,“你一定觉得他现在变化很大吧。”
      “是啊,以前对我凶巴巴的,现在哪,还算温柔。”
      “其实,凶巴巴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和别人相处。前些日子,他来过我这里,那时不是为了明珠,而是一个人。所以,”若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时可是吓住了,呵呵,他问我,究竟怎样做,才会让另一个开心。没想到啊,他也有这样的一天。这不,把你领来了。”说罢,若伶又打量我一番。
      我不是傻子,我听出了若伶的弦外之音。青冶,真地对我有意吗?我突然想起一个朦胧的夜晚,那一声叹息:何苦你也要趟这淌浑水,丝丝婉约入心,想起那天白弃的话,我的脸开始微微的发热。其实我早就明白,自己对青冶是有好感的,纵使他不算一个好人,纵使怀疑过他的身份,纵使他杀过人,可是就是对他讨厌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人的情感还真是麻烦。可能是一直坚信,他不会伤害我,这种信任,使我虽然不知道他的一切,却从未恐惧过。
      “若伶,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对他一无所知。而且……”
      “你在介意他是凶手吗?若他也是被迫的呢?”若伶温柔的笑了。
      “那他为什么不说出屠村的真相呢?”这个也不能不说,是我的一个心结。毕竟我无法不去想他那样做的原因。
      “你认为他知道吗?”
      我大惊:“他不知道!那他为何还要杀……”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承担,这个江湖很复杂,易青,你太单纯。”
      原来,青冶也只是替罪的,我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弃放过他了。“可是,那真正的凶手不是没有人知道了吗?”
      “易青,世间纷纷扰扰又有谁能真正明白真相呢,再说深究起来,谁一辈子没干过错事呢?何必太在意。”
      “可……”我沉默了,姚楼白弃也是聪明之人,他们定是已经抓住了什么。说到底,我还是最傻的一个,不,也许还有青冶,也许他是为了什么自认为对的理由,但是,总还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一瞬间,似乎又多了一份怜惜。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太在意。
      “放心,易青,一切都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不要急。现在,别困住了自己,,去做想做的事吧。去吧,去看看青冶的另一面吧。”

      若说若伶的琴声空前绝后,那么和他配奏的笛声就是世间少有。前台有舞女在跳舞,中间隔着一层纱,若伶和青冶从不现身。世上有两种人最容易让人折服,一种是像青老板那些绝色的人,一种就像台上的他们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才华的人。两种命运的恩赐,或使他们颠倒众生,才冠天下,或使他们颠沛流离,被人囚禁。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虽然转瞬即逝。也许,在看到青冶才情盎溢的从台上走下时,灯光照在他脸上的那刻,自信的光辉,清逸的气质,所有隐喻的情感一触即发,堆积在了我无法思考的大脑里,只是,短短的一刻,心,已经动了。

      “青冶,”我低低唤起他,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碧波暗流。”
      “易青!”他一惊,思索了片刻,竟未吭声。
      这个胆小鬼,我不禁笑了,为他笨拙的可爱,“青冶,我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没有,没……”他突然停住,惊诧得看着我。
      “噗嗤”我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青冶,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没有情绪,但他快速起伏的呼吸,告诉了我他的紧张。
      “大概是那次姚楼的玩笑吧,”他终于开口,“你慌忙向我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很可爱,”他竟暗自笑了,“我觉得你是个很奇怪的人。以前对女人,我一直没有太多想法。但现在,我常常忍不住想,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会不会很有意思。后来我有后悔了,我的事太复杂,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可是,我什么也不敢说,我怕……我怕连朋友也做不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白弃。你的目光只会停留在他的身上。”一口气说完,他蓦然转过头,不看我。
      我沉默了,的确,我迷恋白弃的眼神,那种温馨的感觉至今也忘不了。我苦笑道:“但是,到底,他也不喜欢我。”并不是特别在意白弃,只是没想到青冶会这样想。
      “是不敢喜欢,白弃要做的事太多,他承担不起一份很不实在的感情。”
      “心机太重,只会劳累自己。他看似玩世不恭,却活得最累。”有时候,我挺理解他的。
      “担心他,为何不去找他?”
      这个傻瓜,说了半天,又绕到这里了,我无奈的叹口气:“因为,你在这里啊。”
      缓缓抬眼,我看见青冶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吓住他了吗,我只是想让他明白,纵使我迷恋白弃的眼神,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他不信感情,我不信他。若伶说得对,何必困住自己,今朝今夕,我眼中看到的是他,青冶,一心有我的青冶,不是白弃。我承认自己的自私,我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我都一直在追寻这个,那种被人完全关心的温暖,令我沉迷不舍。
      “易青,”他轻轻喊道,“别让自己后悔。”
      “你在怕吗?”我冷笑了一声,“怕有一天我会因为别人而抛下你。还是你认为我把你当作替身。或是,你印象中的我如此的轻浮浅薄?若是这样,那么,我真得是后悔了。”狠狠抓在手心的丝帕浸湿了,我有些气愤,枉我一片真诚待他,转身欲走,一双宽厚的大手从腰际伸出,抱住了我。他低语:“不,不许后悔,说了就不许反悔。易青,对不起,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你太骄傲,骄傲的我无法相信你真得会有一天属于我。对不起。”
      “那你是后悔喜欢我了?”
      “不,没有过。”
      “那就好,”我打开他的手,转身抱住他,笑着说:“怎么办呢,青冶,我好像真地对你动心了呢,你若不要我,我该怎么办呢。”
      感觉围绕我的怀抱紧了紧,我笑了,傻青冶,不管这一刻的决定是对是错,你给我的幸福我都不会忘记,你放心,我会努力对你好的。爱是相互的,既然我享受了你的关怀,那么,我就不会吝啬我的感情。
      我和青冶拜别了若伶,临走之际,若伶交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拿它去找梅林山庄的昙夜夫人,也许会有明珠的消息。
      梅林山庄是个很美的地方,各种各样的梅花环绕在山庄的内外。据说昙夜夫人的丈夫是个富商,这梅林山庄就是他送给爱妻的礼物。可惜天公不作美,那位富商外出经商时遭遇事故身亡,于是昙夜夫人再也没有出过梅林山庄。拜访夫人时,我们被拒之门外。带把香囊交上时,那仆人的态度竟变得分外尊敬,忙把我们带到了大厅。可是,这位平凡的富商夫人真地会知道明珠的下落吗?
      仆人端来两杯茶,我不喜喝茶,遂放在了旁边。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走了进来,步履轻盈,头戴黑色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一个小而微翘的粉唇,倔强的象征。衣饰简单朴素,却也掩盖不了她的雍容大气,以及那婀娜身姿。
      她不紧不慢的走过我们,坐在了高座上,温柔又不失威严地问道:“你们为何有这个香囊?”
      她不问我们的名字,不问我们的来意,张口便提那香囊,可见这东西对她非比寻常。
      我甜甜一笑,说道:“那是小女子亲手缝制的,如果夫人喜欢,尽可拿去。”
      “噢,是吗。”她的两个叹词,充满了怀疑和肯定,肯定这东西不是我的,怀疑的是我为什么这样说。
      “没想到夫人还会在意它。”香囊在男女之间代表什么我怎会不知,若伶既然说拿它来见昙夜,可见他们关系不一般。
      “唉,”夫人的语气中有一丝的惆怅,“怎会不在意。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在下叫青冶,这位是易青。”青冶说道。
      “是明水宫的青冶吗?”昙夜神色一冷。
      “不,是第一楼的青冶。”我忙说。青冶看看我,我微微笑了。
      “第一楼,”她喃喃道,随即问道,“他还好吗?”
      “不好,嗓子让人给毒哑了,怎会好呢?”我淡淡地说,有些为若伶鸣不平,他为了这个女子都那样了,为何这个女子连关心还要隐讳。
      她听后身子动了一下,微微的,却被我看到了。她轻轻前倾,张口欲言,又沉默了下去,青冶看不下去了,说道:“夫人别担心,他还能说话,只是声音变了。”
      昙夜没有吭声,呆呆坐了片刻,最终幽幽的叹口气:“可惜了那幅唱腔。两位路途辛苦了,今晚就留下吧。”
      然后站起,顿了一下,对我说:“易姑娘,可否单独谈一下?”
      青冶担心地看着我,我冲他笑笑,点点头。

      傍晚,花园的凉亭中。
      “易姑娘,可知我为何找你吗?”
      “关于若伶?”
      昙夜夫人摇摇头,“他的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是因为这个。”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卷白布,递给我。我打开,上面画着一位女子,黑发青眸,左耳有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姑娘,可认识一位叫白弃的人?”
      “他怎么了?”
      “他曾帮过我。这样的画,是希望找到一个人。”
      我收起白布,还给她,白弃,他到底想干什么,何必这样的故作痴心,把众人的注意引于我身上,他又想利用我什么?
      “他若真心找我,早就找到了。”
      “姑娘何必意气用事,白弃是怎样的人,你我皆知,他这样对你,心中定有你的分量。”
      是,我明白,他在意我,且不说我也不知为何,可那又怎样呢?我不信他,他的故事太多,在意的也太多。他也不信我,这样的在意又有何意义。
      “白弃是怎样的人,对不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有些生气,讨厌别人干涉我的私事,况且,对于我已不再乎的人,冷淡是我最好的应对方法。
      “那青冶是怎样的人,你又了解多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彻底生气了,这女人怎么这样烦人,怪不得若伶不要她。
      “去看看白弃吧。”
      我忍了忍,按压下怒火,满含嘲讽,“昙夜夫人,我竟不知,你足不出户,却也关心起这些事?”
      “易姑娘,”她依然不温不火的说着,“你莫要怪我,白弃曾帮过我,青冶是若伶最疼得人,我不想他受到欺骗与伤害。”
      我一听,分外恼怒,她什么意思!狠狠的盯住她,问道:“你认为我在欺骗他?”
      “不管怎样,也许我是自私的,只是,易青,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她说罢,轻轻帮我捋捋被吹散的头发,眼帘微垂,无限愁思,淡淡溢出,飘散在了空气中。
      我心中一颤,她……

      “青冶,能为我讲讲昙夜与若伶的事吗?”
      青冶拂过我的头,拍拍我。
      “昙夜,曾是一位侠女,自小父母双亡,跟随师傅学武功。在有一次的见义勇为中,身受重伤,恰遇道现在的丈夫,那位富商,救下了她。伤好后,商人爱上了她的直爽大气,昙夜答应了他的求亲,并许诺一年后退出江湖,嫁作商人妇。可是世事难料,这一年的某一天,昙夜尾追一恶贼闯进了第一楼,遇见了当时的若伶。若伶无双的琴声与歌声打动了侠女,可惜,侠女已非自由身。一年期满,昙夜起了悔意,试图要说服商人放她走,奈何这位富商太过想不开,认定昙夜背叛了他,以若伶的性命威逼,最终,侠女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没过多久,富商死去,知情的人就说是昙夜不守妇道,害死丈夫,妄与人私奔。为表清白,昙夜宣布从此再不出梅林山庄,不换下黑衣,永远为丈夫守丧。”
      天啊,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子,却要在这里孤苦终老。我有些同情她了,也明白了她的话。看来我是应该找白弃把一切说清楚了。
      “青冶,昙夜夫人告诉我,混世明珠,传说中可以磨成粉末,配合一种草药使用。平常人吃了,延年益寿。练武人吃了,可增进五十年的功力。江湖上都传它在明水宫,白弃也说过,我当初去明水宫也是为了明珠。可事实并非如此,明珠在寒潭中不假,却不是明水宫的那个。”
      “那在哪里?”
      “不知道,只说与江怀村有关。那时她调查过灭村事件。”
      “三年前,是她与若伶认识之时。”
      “看来这件事比我想的复杂了。”
      青冶没有接话,我明白他知道得比我多,可我不愿逼问他,只要他不刻意的欺骗我,怎样都行。
      “青冶,”我轻轻的喊一声,他看向我。我接着说:“明天,明天我想去见见白弃。”
      他不吭声,也不再看我,我知道他不大愿意,只得说:“他在找我,也许有什么事。”
      “我知道。”
      这下反而我惊讶了,他说:“在第一楼时我就知道了。”
      “青冶,”我的心恍然揪紧,原来不知道他竟如此的在意我了。心中泛起层层的涟漪,止不住的窃喜与感动。
      他突然又看向我,拂起几缕青丝,对我笑笑,说:“明天去吧,我在第一楼等你,无论你会不会回来。”
      “会,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很肯定地说。
      他又笑笑,笑容无比的苦涩,翻手拍拍我
      没想到,再到明水宫已是另一番心情了。
      早些天放出信鸽,自有人接应我,依旧是黑,青两位护法,只是不再是青冶,而是另一位冷漠的男子。
      第二次进这里,已没有了惊艳之心,白弃就在原来的那个亭子等我。
      白弃笑着看我走进亭子。不问什么,也不说什么,就那样的笑着。我甚至都有些讨厌他这样的笑了。
      我只好先开口:“找我什么事?”
      “我曾说过我会帮你找珠子,而你也要帮我。”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他眼神一变,眼睛微微眯起,从未见过他这般可怕的样子,我有些后悔了,毕竟他要怎样我,我无能为力,暗暗骂自己真傻,干吗要来自投罗网。
      “易青,这些日子过得太轻闲了吗?青冶究竟是怎样的人,你了解吗?”
      怎么人人都要来说这句话,难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讨厌别人的干涉,管他们什么事。
      “不管你的事。”
      “别这么的自以为是。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你也答应过你要帮我。”
      “对不起。”
      “这么说,你是后悔了?”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叫危险的东西,我却无力招架,难道今日要命丧与此吗。我不想,我还要回去见青冶呢。
      “你可知……”
      “我不想知道!”慌忙截断他的话,我不想听到后面的话,我知道一定与我与青冶有关,既然我决定和青冶在一起了,我就给他全部的信任,任何可能引起我误会的话我都不想听。还是那样,只要他不刻意欺骗我,利用我,怎样我都不在乎。
      然而白弃不这样想,他气愤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恨恨得说:“易青,你的确很会惹事生非。”
      “白弃,你为什么要困住我?”
      “困住?哈哈,”他放开了手,仰天笑了几声,随即说:“易青,你可知在这个时代,我们是同类人,我们只有依靠对方,用对方来抚平自己在陌生时代的失落与孤独。而我,只是在保护你,不是困。”
      狗屁理论,我怎么没有失落与孤独,我看就是他的占有欲作祟,看着本属于自己的跑掉了,心里不舒服罢了。“白弃,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和青冶一起吗,呵呵,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心知不妙,我转身要跑,却突然颈后一痛,眼前就黑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里,而青老板就在旁边,我怎么又回来了?难道遇到青冶只是我的南柯一梦?
      青老板依旧风华绝代,用那种迷死一切的笑容对我说:“青儿,我又帮了你一次,该怎样的报答我?”
      我不由得呆住了,半晌,才说:“那一次不算吧,我可是留下来做工还钱了。”
      “那这一次呢?”
      “你怎么会救出我?”我傻傻得问。
      “因为我是神仙呢,不忍心看别人欺负你。”
      别人说这话我一定笑掉大牙,可是青老板,他绝对有这种可能。
      不过,他对我好好啊,为什么呢?
      “老板,那,我是不是你的私生女呀?”额头上一痛,青老板拂袖而去。嘻嘻,我摸摸额头,可他真得好像我的亲人啊,不是父亲,难道是哥哥?
      纳闷了一会儿,我欲下床,竟发现我的腿动不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老板,青老板!”怎么回事,谁这么可恶,我欲哭无泪,我不想变成残废啊。
      “别叫了,”青老板如同鬼魅般顷刻出现,蹙眉望着我,“你就老老实实的呆上半个月就好了,可能是误中了毒吧。”
      半月?不行,青冶还在等我呢,让他多等半月,我怕他一时着急走了怎么办。
      青老板似乎一下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半月已是最快。”
      “那,能不能帮我送个信?”让青冶来找我也行。
      “易青,”他温柔地唤我一声,我高兴的应了,“这半个月,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哪里的,不会让人来烦你的,你安心养病吧。”
      我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好好休息。”一眨眼,他又没了身影。
      我半晌没反应过来,怎么了?我好像被软禁了?
      “喂喂,青老板!”再没人理我了。
      我的腿大概十多天就好了,青老板也在没有出现,看起来,似乎好像没有人监视着我,
      所以在某的天气晴朗的日子,我逃了。

      走到第一楼门口时,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进去以后,青冶已经离开。犹豫再三,我仍是迈不开脚。最后实在狠狠心,走到门仆前,让他们代为传报。谁知他一听我的名字,立刻把我迎了进去,只说是堂内主子吩咐过的,看来青冶还在,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开始为刚刚自己的怀疑感到可笑,他对我那么好,怎会不听我的。
      走进后院,远远便望见亭中一抹醉人的青色,以前怎么没发现,青冶的背影也是这样的好看。他背对着我。蹑手蹑脚的走近,妄图给他个惊喜。刚上凉亭,他便猝然转身,憔悴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很大。我愣住了,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他。一丝酸痛从心胸升起,窜进鼻腔。他忽而笑着摇摇头,叹息一声,竟似未看见我一般。他,该不会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吗?这人,当真如此的在意我吗?无心去想,我已伸出双手,抱紧了他,使劲的喊着:“青冶!”他猛地推开我,端详片刻,又揉进怀中,身子一阵颤抖,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他才喃喃低语:“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忍不住,疼惜之情溢满心口,眼前的人让我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被爱的幸福。
      “怎么会,我还怕你离开了呢。”
      “易青,你可知我……”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知道白弃在你心中的分量。他一寻你,你便要去找他,我不想强迫你,但又怕你一去不回。易青,我从未想过我会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我无话可说,我想去给白弃说清楚,却忘记了青冶会有的感受,本就不应该一个人去,是我硬生生的伤了他。
      放开青冶,我仰起头,鼓起勇气,印上了他的嘴唇,软软的,凉凉的,像我最爱吃的凉粉。心中一喜,竟自己乐了起来:“从此,你就是我的了。”
      他依旧傻傻的望着我,我一笑,凑到他的耳边:“我都这么不矜持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哦。”
      他听了以后,乐得想笑又拼命忍住,样子滑稽极了,慌忙的点头,生怕晚一点我就会反悔一般。然后,低声问:“易青也喜欢青冶吗?”
      我彻底的乐了,说道:“傻瓜,十个白弃也比不上一个青冶。”
      “真得?”他赫然一幅不相信的样子。
      我无奈的说:“如果你想让它是假的也可以。”
      “不,我要它是真得。”他紧张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凶残冰冷的青冶呢,早就去投胎了,剩下这样一个可爱的傻瓜。也许是上天作为我失忆的弥补吧,不过,这个弥补,我挺喜欢。
      和青冶重逢以后,我们便动身去寻找那另一个寒潭。这是个艰巨的事,江怀村被灭,恐怕另有内幕。那幕后之人都没有找到,更何况势单力薄的我们。其实,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我的过往了,可是一看到,那么为我而拼命努力的青冶,我便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再次回到那个离江怀村很近的镇,再次住进那家客栈,早已物事人非。那时,我一进房间,就看见了正在悠闲喝茶的白弃,而如今我害怕看见他。和青冶道晚安后,我走进了属于我的房间,刚关上门,忽感不对,一转身,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我大惊,忙开门,却为时已晚,被他点住了穴道。
      “易青,你朋友好大的本事啊,竟从明水宫将人抢走。”他调侃着,横腰抱起了我,放在床上。
      “干吗瞪我?我再帮你啊,执迷不悟的青妹。”
      瞪?我还恨不得咬你呢。
      “易青,好久不见,我嘛,要请你看一场好戏呦,不用太感谢我。”说着,他放下了床帘,又搬来一盏屏风,挡在床前。他到底想干什么?不好,心中一悸,他不会要害青冶吧。这下怎么办,我欲挣扎,奈何全身动弹不了。这个时候,不会武功的弱势完全体现出来了,令我好恨。
      突然我听见他大喊:“青冶兄弟,易青找你。”片刻,一阵疾风冲开们,我知道青冶进来了,他怒道:“白弃,易青呢?”
      “让姚楼带走了。”
      不对不对,青冶,我就在你身后,拜托来看看啊。
      “哼,白弃,你果然对易青不一样。”青冶冷笑。
      “怎么,拐对人了,很高兴?”
      “高不高兴管你何事!”什么意思?青冶在说什么,我有些害怕,隐隐感到不安,不想再听下去了。
      “怎么,青护法还真动心了?哈哈,哈哈,那位向来杀人冷血的青护法也会有动心的时候?”白弃笑得张狂而又充满嘲讽,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听得。
      “想套我的话,哼,白弃,你还不够格。明珠是否在你手里?”
      “原来当初你去明水宫也是为了明珠啊,怪不得对易青失忆的事这么上心呢。”
      “废话少说!”青冶出手了,一阵寒气逼人,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单凭这剑气,我已明白了。寒冰刃,他从未丢过。原来,他一直在骗我,原来,真得如白弃所言,他只是在利用我,原来,真正的傻瓜,只有我一人,原来……呵呵,已经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嘲笑自己了。
      “没想到,寒冰刃也可以炼成软剑,藏于腰间,青冶,你果然煞费苦心。”
      突然知道真相,我感到心中越来越空,空落落的,胸口却异常的闷,仿佛什么堵在那里,喘不过气,也无法窒息死掉。周围很平静,他们的打斗离我很远很远,我细细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想自嘲一笑,脸部肌肉却僵硬的动不了。一切都明白了,若伶的提示,昙夜的话,全是安排好的。一切的一切,全是安排好的,等着我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跳。
      过了一会儿,他们好像出去了。我的心也开始慢慢得痛了,后知后觉,我真是永远的学不乖。一瞬间,我从云端跌入地狱,孤独,无助,一起袭来。再无颜面去见任何人了,好狼狈。青冶一定在心中笑过我无数次吧,看着我这样的好骗,他很得意吧。原来那个冷酷凶残的他是一直存在的,只是我蒙住了双眼,竟可笑得认为他是可爱的。
      不知不觉,泪已经留下了,划过脸颊,痒痒的,不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嘴里苦涩,胃在一阵阵的翻滚,胃痛波涛汹涌的拥来,从不知自己还有胃病,真是可笑,什么都不了解的我好可笑。心中苦涩,却不知该怎么去想,去对待。所有的苦凑在一起,冲得胃不停的痉挛。
      “易青。”姚楼突然出现,解开了我的穴道。我艰难的坐起来,一时没忍住,俯身大吐起来,溅脏了姚楼亮丽的蓝衣。他惊慌地扶住我,急切地问:“易青,易青,你怎么了?”
      我无暇回答,一阵阵的东西上拥,当胃里的食物吐尽以后,我便开始吐苦汁,浓烈的苦涩伴随着淡淡的血腥。看到我吐的东西由黄水逐渐变为红水时,姚楼毫不犹豫的抱起我,一个起身,飞了出去。
      再次醒来,已是晌午。我缓缓得睁开眼,很累得感觉。白弃和姚楼就在床的旁边。见我醒了,姚楼端起一碗苦药,喂我喝了。从头到尾,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离开他们这么久,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番光景。喝完了药,姚楼便离开了。只留下白弃与我。
      白弃紧紧看着我:“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他在你心中如此重要。”
      我摇摇头,此刻再说什么都以多余。
      他叹口气,轻轻揽过我,说:“易青,你为何总不信我。”
      我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能默然得靠在他的肩膀上。
      “傻瓜。”他揉揉我的头发。这称呼多熟悉,曾几何时,我用满怀的欣喜去叫另一个人傻瓜,如今,我也成了别人的傻瓜。此傻瓜非彼傻瓜,讽刺的可笑。
      “白弃,都讲给我听吧。”
      白弃思索了片刻,点点头,伸手扶我坐好,慢慢道来:
      “那日,姚楼放了青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我故意在明水宫让众人以为我俩的关系非浅。青冶会把你当作必要时威胁我的筹码,而我一方面稳住他,一方面也可保障你暂时的安全。我发现,江怀村被灭没多久,一处大铁矿就被朝廷开采出来了。而且一些去过江怀村的人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此时我便疑心内奸问题。那次本想提醒你小心青冶的,没想到你失忆了,还暴露了我。后来你居然得走了,我是真的生气了。可我知道青冶一定会去找你,我也猜到他会带你来这里。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明珠。那天,你去明水宫找我,我很意外,本想趁机会带走你,可是……而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他居然肯放你来。”“欲擒故纵。”我冷道。
      白弃拍拍我,继续说:“后来你被抢走,我便急着赶来了。”
      “那,明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怀疑过明珠的存在。曾经有一个说法“水龙含珠”,取其谐音‘寒’,意思是,明珠就在寒潭中。我曾在江怀村住过,村子里有传言,说村旁的山中有一处寒潭,潭中有蛇。我猜水龙是不是就暗指蛇。可这一切都是人说的,究竟有没有明珠,是不确定的。直到我去江怀村旧址看过,在村里原先一个长老的住处,挖到了一张地图。”
      “明珠的位置?”
      白弃点点头。“四年前,我落到江怀村,受了伤,村民细心照顾我,我在那里住了小半年才离开。所以,只有我这个漏网之鱼才知道,他们都信奉一个奇怪的教,还有圣物世代相传,只不过是传给村里的一位长老。这些外人当然不知道了。后来有村人到了外界,听闻有关明珠的事,那时也只有人传说有明珠这回事,村人单纯不谙世事,便说村里似乎有张地图与什么明珠有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于是引来了豺狼虎豹。”
      “那,那些外出的村民还活着吗?”
      白弃苦涩的笑笑,“这些都是姚楼告诉我的,三年前有人曾请求青龙门找出凶手,后来那人便失踪了,想必就是外出的村民,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这么说只有你知道明珠所在了?”
      白弃温柔的一笑,“放心,说好了给你的。我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也不枉当年那些村民救过我了。至于后面的事,你也猜到了,为了掩盖,不扩大影响,他们用一处铁矿贿赂了官府。在后来,那些山贼竟陆续死掉,我想,这件事一定有一个首脑,事后杀人灭口。”
      我明白了,这么说来,整件事已经很明朗了。嗯,我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才是明水宫真正的主人?”
      “哈哈,易青真聪明。”白弃赞赏的点点头。
      “我说呢,你怎么当明水宫是自己家一般来去自如。”我撇撇嘴。
      “明禹天好男色,那日,青冶……”他顿了一下,“青护法为明禹天抓住了姚楼,我和姚楼不打不相识成为兄弟。后天青护法故意刚走姚楼,我便猜到他有问题,于是将计就计,在选和你一起的人中让姚楼故意指定他,好似只对他有些好感,试他一试。”
      “其实,”白弃目光有些闪烁,像是有些歉疚,又像是一丝怜悯,还有的就是一些不知道何处而来的莫名的亲昵,“如果当年我肯信你,把一切告诉了你,也许现在就不是这种情况了吧,而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了这么隔阂,毕竟,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彼此只有彼此了。”
      我笑着摇摇头:“生活中没有如果,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们就这样错过了。”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微笑道:“那,从此以后,我答应你,不再瞒你,是不是可以修补一下我们之间的信任?”
      我点点头,好似只有在这刻,我才算是认识白弃这个人一样。也许,一切并不算太晚吧。
      休养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的事,把我所经历的,脑中仍残留的片段,一点一点拼接回忆,却也无法明白,那样的若伶也在演戏骗我,还有昙夜,她的故事她的感情都不是虚假的,我想不明白,青冶啊青冶,难道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人在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吗?你骗了我,骗了若伶,骗了昙夜,让大家都以为你是无辜的,爱我的,那你呢,有没有骗过自己?那些的感情也都是装出来的吗?世事无常,我早知道,人心叵测,我也明白,可是倘若毫无感情,怎样可以装的天衣无缝,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去找若伶,至少,虽然我输了,我也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紫竹林,是青冶的旧居,明禹天就是在那里遇见青冶,收他做护法的。而这一路正好可以经过天下第一楼。
      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进入,自然不能随意进出后院,半路被人拦下,我只得说易青求见若伶公子,代为通传。不一会儿,若伶一身素衣款款而来。带我走进那熟悉的凉亭,我百感交集,上次,在这里,憔悴的青冶打动了我,而如今……
      “若伶,我一直想问,当初为何骗我?”若伶笑了,风轻云淡,却依旧不带感情,“我从未肯定过什么,也未否定过什么,怎么能说是骗?”我吃了一惊,想过无数次他的回答,或是辩解或是承认,怎会聊到是这样的。但待我细细回想,才发觉的确是这样的。他说青冶改变,却没说是因为喜欢还是利用,他问我你认为他知道吗?却从未说他知不知道,他说谁不会犯错,一切都有水落石出的时候,都是毫无破绽。从头到尾,他都给了我一个分岔口,却料定我会毫不犹豫的选那个他要我选的答案,而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他没有一丝的逼迫。好狡猾的人,我不禁心惊胆颤,这样的心计。
      他感觉到了我的恐惧,却叹了口气,“可青冶也没骗过你呀。他确实喜欢你的。”
      “可他手上还有寒冰刃。”
      “那已不是明水宫的寒冰刃了,不是吗?那只是他铸的一把软剑。”
      “强词夺理!”
      若伶摇摇头“这样不觉得苦吗?”
      苦,是的,心中的苦不是一处两处,而是满腔满腔的,已没有空隙容纳空气。
      “为何不再相信他一次?”
      “信他?”我冷笑,“我怕再信下去,会看到白弃姚楼的尸体。不知道再接下去会不会有我自己的。”
      若伶笑了,似乎还有些轻松,“易青,你到底在在意什么?若是他二人的性命,青冶到没有那样大的能耐。若是自己的性命,我想青冶也不会舍得,否则留不到今日也不下手。况且,曾经为了也可历经艰难困苦,如今却这样退缩,难到你不是真的喜欢他的?”
      “当然不是,”我立刻回答,但又立即感觉不对,好像又被若伶带着走了,可是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这回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青冶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而你也喜欢他,既然两情相悦,又有什么问题可以阻挡。”
      是啊,是什么问题,是他利用我吗?可是从未听到过他的辩解与承认,而且他也一直没有伤害过我,反而温柔细心。其实一直介意的还是他对感情的欺骗,可既然他都是真心的,那介意的还有什么?他的深沉?隐藏的心事?背后的动机?这些好像对我又不是那么重要,脑子有些乱,好似明白了又有许多疑惑。但至少是释然了许多,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这样我已满足。只是现在,我已不太可能像原先那样无条件无理由的去喜欢他了。爱依然存在,维系我们之间的信任却已支离破碎,纵使还是,也无法拼凑。
      若伶没有理由没有必要骗我,我姑且可以信他,毕竟他淡化了我心中的苦,也解了心中的结。
      青冶无父无母,跟随紫竹林一位师父长大,后来在第一楼,再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回到了紫竹林。传说青冶的师父在退隐前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前辈,能让青冶卖命的定是他所敬畏的人,这位师父不得不查。
      当我们走近竹林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叫紫竹林了。竹林中雾气缭绕,经过阳光的透射,别有一番仙境的意味。可是这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天然的屏障,瘴气。踌躇之中,马车的马儿突然长鸣一声,马,我脑中一闪,似是在哪里见过同样的场景,“用马尿!”我慌忙喊出,怕立刻就忘掉。“你怎么知道?”白弃问道。“好像是一个叫《大马帮》的电视剧里的。”我依稀还记得一些镜头。“电视剧?”姚楼重复道。对啊,电视剧是什么?不是想不起来,只是那些散乱的场景一闪而过。“是我们老家一种特殊的戏。”白弃解释道。“戏里的东西能当真吗?”
      “无风不起浪,我去试一下。”说罢,白弃牵起一头马,走向另一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催尿,等他再过来的时候,手中已有一块湿布,将其盖住鼻子,白弃起身飞入林中。
      我和姚楼在外焦急的等待着,生怕他有何不测。一盏茶功夫,白弃安然回来,他欣喜的说“办法好使,只是速度要快,扛不住多长时间。”
      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我系上布条,白弃抱起我施展轻功。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白弃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没走出去,他额上已有了汗。然后,我做了一个我后悔了许久的举动,伸出衣袖为他拭去汗珠。突然,一阵寒气袭来,我豁然瞪大双眼,黑眸青衫,一俊朗青年手握软剑,满身杀气的看着我们。已到了安全之地,白弃放下了我,扔下布条。我苦笑,刚才的亲昵定是让他看了去。白弃说:“你打不过我的。”
      青冶冷道:“那可未必。”
      白弃摇头:“原先我们是不分上下,可你天天贴身藏着这柄软剑,没有剑鞘,寒气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内力大打折扣,更何况我还有姚楼。”
      青冶没有表情,但是杀气更浓了,可他迟迟不出手,想必也是心中没底吧。
      “念在你曾是护法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为谁卖命。”
      “三年前,我故意隐藏实力,跟随明禹天回明水宫,那时便没想过要活。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你竟是那位真正的宫主。早知如此,我宁愿破坏计划也不会去当你的护法。”
      青冶的话令我一震,他一向排斥白弃,是因为什么?难道他在吃醋?可我不敢看他,生怕那眼中的冰冷再次刺穿我刚长好的伤疤。
      “是你骗了易青,如今又来怪我?”白弃笑的得意洋洋,那样的故意。
      “我怎知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的。”青冶的话,我听出了怨,他怨我,他怎么可以怨我?说谎的那个明明是他。
      “你大概没想到吧,那天,易青根本没离开过房间。”白弃残忍的道出事实。青冶怆然抬头,紧盯着我,我点点头。他皱起眉,又望向了白弃。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相信我,还是……他大笑一声,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我更相信我的眼睛,你们明明……”说到这里,青冶神色有些痛苦,已说不下去,骤然捂着自己的腹部,后退几步。难道寒气真的伤了他吗?我顿时着急的跑过去,可刹那,一把剑抵上了我的脖子。我明白,苦肉计。“易青,你还真是傻,这样的人值得吗?枉你一直还不肯接受我。”白弃故意叹息。
      “闭嘴!”青冶的剑抖了一下,一丝冷气侵入皮肤,颈上有一点疼痛,我知道,流血了。“你刚才也是在骗我?”我只在意这一点。“没有,我是真的发作了,恰好你又冲了过来。”
      所以不用白不用?真的不知道,青冶你到底是冷血,还是愚钝?
      “青冶,这回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利用我的,既然无法改变你,那只有我自己努力了。”我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那是白弃给我防身用的,如今倒派上了用场。我想赌一次,不是不信若伶的话,而是青冶的感情藏得实在太深,我看不到,所以我要赌一下,如果真的是我错了,只愿这是最后一次干傻事了。此时此刻,青冶左手抓住了我的左肩,右手提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拿刀向自己刺去,若他要救我,又不愿丢了我这个人质,最快的方法就是右手丢剑制止我,可是这样白弃,趁机出手,他便没了机会。除非他放开左手制止我,白弃便可从左边攻入,劈下他手中的剑。除非他不在意我的重伤,只为脱身。
      匕首刺下,结局都不是我料想的那样,他没有出手制止我,而是,毅然把我拉入怀中,左手伸长,护在我的胸口处,那一刀,刺中了他的左臂,他没有放开我。刀子掉落,我不知说什么好。他疼痛的俯在我的肩上,微喘了几口气,凑近耳旁说道:“你曾说过,被逼无奈,情非得已。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现在的我,只能说,对不起。”说完便大喊一声“师父!”瞬间一身影闪过,白弃,姚楼均定住,被点了穴,原来这边的只是吸引人的闹剧,只为方便另一方的防不胜防。
      紫竹林过后有一片空地,不是很大,过了空地,便是普通的山林了。山林中有几处小屋,屋旁不远处还有一处溪水,可见是个隐居的好地方。白弃和姚楼被绑在一间小屋,我在另一间,被点了穴,躺在床上,脖子上的伤已被很好的处理过了。只是,无意中看到,溪水的另一边也有屋子,不知是否有其他人居住。青冶每天好菜招待我,我也不拒绝。青冶还说他师父不会杀他们,让我放心。于是,我忘记其他,专心的和青冶相处。我们一般不说话,他待我彬彬有礼,只是很冷淡。每当我用期待的目光看他的时候,他便别扭的转过头,不愿看我。有一次,我忍不住说:“多希望你我之间就这么简单。”他听后,吻了吻我的额头,答非所问的说:“你可知我有多讨厌白弃。”心中一阵窃喜,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又说:“因为你和他,我做了很多以前都不会去做的事情。”我却笑不出来了,以前,他定是无情的吧,为了自己的信念,定也杀过不少人吧。这世上没有谁是绝对干净的,我又怎能苛求他。可若他因为我而从此改变,我想会很感动的。事情已走到了这一步,当初的怨恨淡了很多,虽然他从不辩解,可是不由主,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即使手段不堪。我轻轻地问:“你后悔过吗?因为骗我?”他看着我,深邃的眼中没有波动,正如这些时日以来,我从来看不懂他的情绪,他起身,走到了门口,才缓缓地说:“我曾希望过多次,当时没有带你进明水宫。”他离去,我已明白,他后悔了,可成了定局。我们之间终究多了一道,触及就痛的伤。可是此时也没了回头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过。
      已是深秋,夜凉如水。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逃出的办法,不知不觉,想到了一些日子。江怀村被灭似乎是三年前的深秋,昙夜夫人的丈夫死去也是同年,而同年,青冶加入明水宫。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在同一年,这也未免太巧了吧。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除去个人印象,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若伶就是那个背后的人,为了维护他,青冶潜入明水宫,以护法的身份作掩饰杀了一个又一个的证人。可是,若真是这样青冶可秘密的杀人,犯不着用寒冰刃这样明显的工具呀。我一惊,长久隐瞒的问题似乎有些冒出头来,或者是青冶故意,想嫁祸给明水宫,可这样更容易暴露自己,反而适得其反,他到底想干吗?难道也是为了明珠?对了,一定是这样。这样的故意,肯定会引起两方的注意,进行调查。三年来,他都没有找到明珠,他就希望更多人去帮他找,毕竟去偷去抢去骗都比找出更容易些。至于这件事被揭开后,是否牵连上若伶,他不在乎。不在乎的原因会有两个,一是若伶背景强大,没人动了了。二是他认为明珠更重要。很明显的感到若伶对他的感情和他对若伶的仰慕,所以原因应该是第一个。想明白了这些,我突然心情大好,想舒身下去走走,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唉,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
      第二天一早,青冶又来给我送饭,这次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喂完饭后,他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后来憋足了劲儿却只说了一句“你的伤都完全好了。”我哑然失笑。他解了我的穴道,之后说:“跟我来。”我好奇地随行,几天没动了,身体有些酸痛不舒服。他带我走到溪边,溪水的中间有些许小石,可供人过溪,可是有些滑,“小心!”他拉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有汗,粘粘的,我好玩的与他十指相扣,他望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牵我慢慢走过。正是我那日无意看到的屋子,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一个声音从里传来“进来”,他推开门,顷刻间满室的药气刺入我的鼻腔,顾不得适应,他拉我走进去。床上斜坐着一个男人,脸色苍白,眼睛却很明亮。看到我和青冶相扣的手,他欣然地笑了。青冶触及目光,慌忙松开,把我推前一步,别扭的说:“看吧,看吧,非要看她,她就是易青。”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青冶,我一下愣住了。那男人温和的说:“青儿,你那么粗鲁,把人家姑娘吓坏了。哥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青冶没有反驳,很温顺的态度是我从前未见过的。他竟然是青冶的哥哥?我不禁细看来,眉宇之间果然有些相似。
      “易青姑娘,初次见面,青致身有不便,很抱歉了。”青致想了一下,对青冶说:“你出去罢,我和易青姑娘谈谈。”青冶犹豫了下,也不敢说什么,不大情愿地离开了。
      “姑娘请坐吧。”
      我随手找了一个竹凳,坐在了他的床边。这人太过斯文,反而让我窘迫起来,不太好意思的说:“大哥以后就叫我易青吧,我的小名也是青儿,不用叫姑娘的。”
      他微微笑了起来,问道:“易青真的喜欢青冶吗?”
      这,这也太直接了吧。
      他又说:“别怪我直接,我时日不多了,心中始终放不下的就是这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了。”
      这般像交代遗言,令我不觉悲凉,忍不住劝慰道:“ 不会的,青冶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
      听过这些,他反而蹙紧了眉头,深深叹了口气,“青儿为了我已牺牲太多,我不愿再拖累他了。”
      “怎么是拖累呢?我若有个您这么好的哥哥,我也不会轻易让您这样走的。”
      青致温和的笑笑,摸摸我的头,说道:“易青是个好姑娘,青儿真有福气。”
      温柔的人,还有这样的温情,却想到他的身体,鼻子有些酸酸。
      走出房门,我轻轻关上门。青冶急忙迎过来,问:“我哥给你说了什么?”我反问道:“你没有偷听?”他顿了一下,我贼兮兮地笑着,他恼羞成怒,瞪我一眼,“不说也罢!”转身就要离开,我忙喊:“我要见白弃和姚楼。”他听后,竟没有反对,转身向丛林深处走去,我赶紧跟上。
      又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周围是林子,中间有空地,上面是一石桌,桌上摆有棋盘。桌旁有两人对弈,远处一人在舞剑。那名为大侠的老人一边与姚楼下棋,一边欣赏白弃的舞剑。乐呵呵的咧着大嘴。
      “师父孤独一人很久了。”青冶低语。这是什么诡异的场面?
      突然,白弃甩掉剑“累死我了,凭什么姚楼那么轻松。”
      老人一竖眉,不快的说“谁让你不会下棋。”说罢,转眼看到我,哈哈大笑起来“瞧,徒弟媳妇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怪老头啊!神经兮兮的。
      现在有些同情青冶了,自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神经才怪呢。只是不明白,白弃和姚楼在这里瞎胡闹什么,难道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不懂,反正看着他们无事,我也放心了。与其在这里,还不如去陪陪青致大哥呢。

      我的左耳本有两个耳钉,一个耳坠。上面是一颗红珊瑚的珠子,下面是一个紫色珍珠,这种珍珠在这里不多见。我的左手有个镯子,是青致大哥给我的翠玉镯子,我用那颗珍珠换了这玉镯,这个家传之物,想必青冶从来不知道吧。自然也不知道这样的交换代表了什么。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这些天,从老头处得知了为何青冶一直不择手段地寻找明珠。原来,青致自小便抱病在床,应是不治之症。青致是青冶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怎能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兄长忍受病痛而逝。三年前,他从若伶处得知明珠一事,便下定了决心寻找,奈何无迹可寻。三年后,有人要查江怀村一事,他便杀人嫁祸,一方面为了引得更多人找取明珠,一方面为了保护若伶。但至于若伶和这件事有何联系,青冶也没透露过分毫,他只是明白地告诉我,若伶不是灭村的凶手。我从来都知道,身在江湖,不可能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况且,青冶也从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人,纵使青冶的方法再不对,一看到那样的哥哥,我便也无从埋怨了。老头是不问世事的人,面对青冶的固执也无可奈何,而那死去的人也都不是从未涉及血腥的无辜百姓。青致只知青冶吃了很多苦帮他寻找药材,却也不知这寻找的具体过程。其实青冶过得也不好,因为性格的原因,不会寻求帮助,不愿去解释什么。孤独一人,承受着一切,即使越来越感到无能为力。若当初他对骗我的事情百般解释,我反而会更无法放下心结。如今他因内疚故作冷漠待我,却被我逼的一再露出感情,我也就怨不起来了。他仍旧和白弃僵持着,一个不愿供出别人,一个不愿交出明珠所在。我们也只好继续留下,只是行动自由了些。而我也常常有了机会照顾青致大哥。他真的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才子,若不是行动不便,定会闻名远近。他对我真的很好。这里只有姚楼最轻松,天天赏竹赏月。白弃和青冶则是一个不对,就打了起来,谁也不愿认输。
      其实,我感觉这样的日子过得挺好,如果不是青致的病突然加重。我们能耗着,可是青致等不了。眼见着青致大哥一天天瘦下去,青冶开始在和白弃的打斗中招招狠毒夺命。也许,现在是应该来解决这么暗藏的矛盾了吧。
      我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大家都叫到了竹林。
      我郑重的对白弃说:“你曾说过你只要一个真相的,那么那个明珠可以归我吗?”白弃点头。我又说:“那好,那我正式把明珠送给青冶了。”全场安静,白弃也严肃道:“明珠可能关系到你的过去。”
      “如果能救青致大哥,我少了回忆又如何。”
      “不行!”反对的人竟然是青冶,他紧盯着白弃一字一字道,“我自己救我哥,不用他人的施舍。”
      随即看向我,“你曾问我后悔过吗?我想说悔不当初。易青,从骗你的那刻起,我没有好受过。如果今日我还要用你来做交换,那与当日的行为有何不同。我不想再利用你了。”
      第一次,青冶真正告诉了我他的想法,却是我唯一一次希望他可以坦然的利用我。
      “白弃,我与你交换!你给我地图,我告诉你想知道的。”
      这件事这么圆满结束,不免有些担忧。青冶会供出那人吗?他和白弃进屋已经一个时辰了,多少的秘密也该说完了吧。我想了想,总觉不妥,忙要进去看看,被姚楼拦住“刀剑无眼,伤了你可不好。”果然,想要回应姚楼的话一样,木门应声打开,跳出两人。纵身飞上屋顶,两人依旧对峙着。
      “好你个青冶,你敢耍我,地图还给我!”白弃喊道,头发已乱,几缕长发飘起,白衣随风舞动。
      “我说的均属实情,你不信就算了。”青冶冷笑道,黑发蓝巾青衣,飒飒英姿,忍不住看呆了去。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好好地吗?
      “什么叫背后的那人死了,这就想蒙混过关吗?”
      “那人的确死了。”
      “那人是谁?”
      “一个不出名的无名小辈。”
      “你当我是白痴吗?无名小辈怎么灭村?”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谁又帮他善后?”
      “他妻子的朋友。”
      “是谁?”
      “另一个无名小辈。”
      “还说不是耍我!”白弃怒道,手一旋,长剑挑起,直刺青冶,青冶侧身抽出软剑,与他对打起来。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却想明白了许多事。原先我假设的凶手是若伶,而他是凶手妻子的朋友,凶手很有钱,已经死了。那么——我恍然大悟,若凶手是昙夜的丈夫,一切都好解释了。若伶不想让昙夜因此受到牵连,才用铁矿的事情封闭了此事。青冶为了维护若伶,才一直把注意引到自己身上来。这么一想,说不定那富商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死去的。难道这若伶有很大的背景。思路又卡住了,我忙问:“”青冶,是若伶杀了昙夜的丈夫,是吗?”
      打斗停住了,青冶诧异却又肯定的眼神证明了我的猜测。我说出了我全部的想法,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青冶猛然抬头看我,眼中有异样的光芒,“易青,我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的。”
      秘密一下子被拆开,经过青冶的添加,我们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三年前,富商买下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可是居民不愿搬出已生活很多代的家园。无奸不商,富商下重金请江湖人士帮忙解忧。待灭村事件发生后,富商怕引火上身,遂从银票处下毒,那些江湖人本就风餐露宿,四海为家,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生死。奈何有一人侥幸逃脱,昙夜为追查此事,觅得此人,追到了天下第一楼,她对若伶一见倾心。富商不知怎么知道了事情,连夜拜访若伶,以自己的性命相逼昙夜回去。后来漏网之鱼被若伶抓住,供出一切。他怕伤害到昙夜,便秘密叫来富商询问。富商不知悔改,竟想毒害若伶,若伶命大,只是毁了一副好嗓子。若伶失手杀了富商。未免殃及昙夜,杀了一些相干的人,然后用铁矿贿赂官府,化解此事。
      “也就是说灭村的事情和明珠无关?”
      青冶点点头。
      “当初那个外出的村人也是若伶杀的了?”
      青冶又点点头。“也不是完全的无关。正是因为那村人乱说,那些江湖人才会想到灭村的法子。本来那人只是想要赶走这么村民的,却被居心叵测的江湖人将计就计了。”
      “可是若伶究竟是什么人?手腕这么多?”
      青冶了然的笑了,“若伶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真相大白,剩下了只是找寻明珠了。四个人一起上路,我还是有些担心的。白弃不放心青冶,所以跟了上来。不过庆幸的是,白弃,姚楼答应了不把此事公布于众,昙夜已经很苦了,何必再平添烦扰。临走前,青致大哥用黄豆磨薄了青冶的左耳垂,绣花针一刺,戴上那颗紫色珍珠。只因白弃说,我们家乡的男孩子也带耳钉的。更何况那是我送的。青冶仍旧不知道玉镯的事情。那日,我和青致大哥谈了好久。人生苦短,若再恨来恨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光阴。青冶骗我,不得已,再说,他从未刻意伤害过我。反而他的真心,无处诉说,全部一点一滴说给了哥哥。疼惜已铺天盖地,早没了怨。玉镯,是青家传家的东西,那日,我接受了它,便也意味着那道伤已然结疤。还是那句话,路已无法回头,只能这样走下去。
      路上我无意中问青冶,“那次你同意让我去找白弃,为什么呢?”他反问道:“你说呢?”“有两个答案,一个欲擒故纵,一个就是留下时间安排其他的。”他苦笑,“易青,你把我想的太复杂了。那时,我只是在赌气,没想到你还真的丢下我自己去了,害我事后后悔不已。”原来是这样,我说,一个人怎么可以在不动心的情况将感情演的那么真。虽然我不能确定我现在该不该完全相信他,但是既然还在一起,就应该学着信任对方吧。
      江怀村旁有很多座山,绵延相连,虽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依照地图上说,江怀村有一棵千年古松,黄昏时分,古松的影子会指向一座山,我们一直朝那座山走去,会在山下发现一个只有红土的坡,坡旁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内直通山下山谷,寒潭就在深谷之中。
      有了目标,一切就好办了。剩下的只有赶路了。我想了几天,终于下定决心,对白弃和姚楼说:“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灭村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剩下的我和青冶去就行了。”青冶看看我,忍了忍,抿着嘴想了一下,对我说:“你和他们一起走吧。”
      白弃神色一变,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厉声道:“利用完了就想踹开了?枉易青一直对你不错。”
      青冶没有解释,应掰开他的手指,整理出了自己的干粮。白弃一脚踢开干粮,出拳向青冶打去,青冶没有退让,闪身避过。姚楼就在一边,冷冷的看着。
      这个傻瓜,竟然在最后丢下我。我没有劝阻,因为我也想知道原因。若是白弃说的那样,我倒不信,这么多天,我不是白痴,什么也感觉不出来。我只想知道,青冶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他为什么不解释?经历了这么多,他为什么还这样固执己见?
      青冶轻轻地说了一句“抱歉!”拿着包裹转身走了。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姚楼走了过来,看着我,说道:“他曾问过我,如果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以前对你的伤害,你会原谅他吗?他又问,如果他愿意用一条命换取你的安全与幸福,你会不会恨他?我的回答都是会的,你的呢?”
      “什么意思?”我骤然抬头。
      姚楼微笑,星目闪烁,有些调皮的说:“我都快被你们烦死了。他总认为你们中间有道坎儿,你不会相信他了,所以总也不解释。我觉的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白弃有些不耐,“姚楼你到底要说什么?”
      “在来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不小心把水洒到地图上,上面浮出了一些字,他看后神情复杂起来,估计是关于有危险的话语吧”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急道。
      “这不白弃动的手脚吗?我记得你说过,他俩需要一个机会才能逼出真心话的呀。”
      白弃也急了,“我倒是想啊,地图在紫竹林就被他抢走了,我哪有机会做手脚。”
      等不了他们理清头绪了,我慌忙追过去。千万不要有事啊,我愿意原谅你这一次又不要我,但是若你死了,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管他什么信任不信任,若你都不在了,我该纠缠谁去,该相信谁去。
      进入山洞后,一直没遇见青冶,定是怕我们追上,用了轻功吧。越走越深,竟有一处光亮,原来是一个出口。走出山洞,眼前豁然一亮,寒潭水汽缭绕,四周分布着长满青苔的石头。谷内并不宽敞,却别有一番风味。可是,青冶在哪里?难道他已经进入寒潭?我走过去,伸手往水中一测,顿时全身一个寒颤。这水冷得触及就痛,他怎么能进去?
      可是没有办法,我一咬牙,刚要下手,却被拉住了,“别急,你看。”
      水面上冒起气泡,而且越来越多,动静越来越大,终于,水面炸开,一个白衣人从水里跳出,他右手扶着的正是青冶。白衣人头发衣服尽已湿透,一张脸分外苍白,嘴唇冻得发紫。他扶着青冶走上来,并喂下了一粒丹药,然后抬起头来,冲我微微一笑。
      “青老板!”我失声喊出。我急忙过去,青冶还活着,只是全身冰凉。看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青老板笑了:“放心,他不会死的。”
      折腾了好久,青冶的身体渐渐温和起来,可他依然不醒。青老板说:“他中了毒,我已喂了解药,三天后才会醒的。”听到这个,我彻底放心了,奇怪的问道:“青老板,你怎么来了?”他温柔的看着我。“我不说过吗,我是你的神仙。”
      “骗谁呢。”心情不禁轻松起来。不过,说青老板是神仙,说不定可能是真的呢。
      “对了,明珠呢?”
      青老板笑了,倾国倾城,点了一下我的脑袋,“世上若真有那好东西,哪里轮到你们。”
      “可是……”大家这么拼命,总不能是假的吧。
      “潭中没有明珠,只有一种毒草,被它刺伤了会中毒。但拿它做药引,可以使将死之人延寿几年,这大概就是这里的宝贝吧。”说罢,青老板递给我一株。
      “原来你早知道啊,为什么不说来呢?”
      “谁相信呢。原先就有个小傻瓜不相信我,非要来寻,结果把自己弄丢了。”青老板笑的有些怪异。
      “白弃,我可以帮你回去,只是现在的你,不知愿不愿意?”青老板问道。
      白弃也笑了“不用了,刚来的时候的确难受,但是现在对这里也有了感情,再说,在那里我本就是个孤儿。”
      “那好吧,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借你吉言。”
      他们在说什么?好奇怪,转眼看姚楼,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青老板,不说话,这些人怎么回事?

      三天后,青冶醒来,白弃向他说明了一切。我也告诉他,我早就原谅他了,如果他的感情如池中鱼一样滑溜难捕,那我就跳下水去把它抓上来,养在我的鱼缸里。他听后释然地笑了。
      相聚总有分离,十天后,白弃回明水宫,姚楼回青龙门。我和青冶拜访了若伶。若伶依旧风情,弹指间捕获无数男女的心。
      后来我们又去看了昙夜夫人,她摘下了面纱,我惊为天人,终于明白为何她的丈夫死也不放开她了。相比之下,我就有些自卑了。青冶疼惜我的妄自菲薄,夜夜说尽好话,哄得我都愣了,从未想过青冶也能这么会说话。
      一年后,姚楼被赶出家门,原来他在他爹为他精心准备的相亲上说他不喜欢女人。我曾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他笑而不答。吓得我规定青冶以后离他远远地,青冶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不许和我抢。后来白弃告诉我,自从那次见过青老板后,姚楼就不对劲了。我这才恍然大悟,神仙老板果然是神仙。
      同一年,青致大哥去世,我陪青冶去明水宫散心,惊喜地发现白弃金屋藏娇,居然有了一个贤妻良母。
      两年后,我身患重病,也许不能一直陪在青冶身边,我十分内疚。还好白弃的一对龙凤胎,认青冶做义父。姚楼早已离开,游山玩水,与天地做伴。
      病越来越重,我却一直很安然。青冶为我急得早生华发,却仍旧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春天阳光明媚,青冶会抱我出去晒晒太阳。现在我的心情很平静,这样的幸福,我已满足。
      有时我会在竹椅上睡着,醒来时身上早已多了条毛毯,看着忙碌的青冶,我很欣然,手指拂过他的左耳,那颗珍珠一直未取下过。它和我的青冶,很般配。
      这些年,日子过得很快,却也简单幸福。当了父亲的白弃更加意气风发。而我的青冶也日益的成熟稳重。若伶也来看过我,他的风采之下我隐隐感到些许落寞,我想起了那个终日戴着黑纱的美貌女子。
      该来的日子终究要来。那天青老板来看我,他依然的年轻。他说了好多的话,我却只记得一句,他说:“青儿,该回去了。”听后,多年浑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记起了所有,歉意地看着他,我安然地闭上了眼睛。青冶还在为我去买绿豆糕的路上,我已取下了那翠玉镯子放在身旁。
      七世为龙,三世为人。这一世,我已满足。顷刻,我化为真身,飞上云霄,远远地望一眼这一世我所爱的人,翻身附上纪已的手背,随他离开。

      “纪已,你会不会怪我喜欢上了别人?”
      “青儿,以前的你懵懵懂懂,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了这些,你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吧。”
      “可我已活千岁。”
      “那是你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与我的存在,所以一旦遇到与自己信念不一样的,就会去改变。”
      “我知道了,所以你给我用了忘忧散。可是,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纪已不会介意吗?”
      “看到属于我一人的青儿,心中有了别人,我也会失落。可我更明白,若没有尝尽酸甜苦辣,青儿不会真正的成长。况且,能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也只有我呀。”
      “我明白了,纪已。存在于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有感情,还有依赖,还有类似的亲情,还有许许多多的羁绊。所以,能一直走下去的,也只有我们。”
      青冶是我这一世的爱人,我全心全意。纪已却是会永远陪着我的人,这是我们之间无法剪断的牵连。
      狐有九尾,龙生九形。这辈子,我最爱的就是狐狸,而且还是通体雪白的银狐,似纪已的白衫,洁净高傲。
      纪已抚上手背,这青龙的纹身,怕是一辈子也去不掉吧。
      穷极一生,只为跟随我愿意一生跟随的人,从此相伴,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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