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暗云天

16、第 16 章

　　上千名御林军部队护送着林蓝月的马车，浩浩荡荡向京城前进，像一条黑色长龙，蜿蜒曲折。
　　林蓝月坐在马车上，马车里装饰精美，地上也铺着褥子，柔软舒适。两个俏丫鬟随侍在侧，细心周到，连喝口水，都自有人送到嘴边。
　　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不用动，自有人将鸡鸭鱼肉剔了刺，去了骨，送进他嘴里；早上起床的时候，丫鬟们打好水，给他擦脸擦手，梳头；身上的衣衫华丽精美，有时候衣饰繁杂，也不用操心，有人给他穿的整整齐齐，脏了，只需要随手一扔，自有人打理……
　　林蓝月不声不响地任人服侍，每到这时，他总会想起，似乎很久以前，他也坐着这样精美舒适的马车，从京城到盖州，一路上，也有一个人这样细心的照顾自己。
　　他为自己穿衣，梳头，打理饮食，每晚睡觉的时候，不用说，他自行准备好食物，放在自己枕边。
　　那时节正是初春，天气远比现在寒冷，心中却远比现在觉得温暖。
　　林蓝月想着想着，忍不住跳下马车。
　　“王爷有什么事吗？”罗谦见林蓝月跳下马车，连忙下马问道。
　　“把你的马给我！！”林蓝月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抢过他的马缰，飞身上马，向队伍后方奔去。
　　轩辕惊风的囚车在队伍最后头，林蓝月奔了好一会儿，才跑到囚车前。
　　下了马儿，林蓝月走近囚车，看见轩辕惊风坐在里面，头发散乱，原本英俊的脸满是污垢，衣衫破碎，毒辣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无处可避，无处可挡，嘴唇已经干渴起裂。
　　“来人啊！拿水来！”林蓝月心痛难忍，大声吼叫。
　　一个侍卫连忙送上一个水囊。
　　林蓝月怒道：“我说过不要缺他饮食，为什么还是这样？！”
　　那侍卫恭恭敬敬地说：“已经遵照王爷吩咐，一天三顿食水，一顿不缺！”
　　“你……你就不会变通一下么？”林蓝月气得发抖：“太阳这么毒，一天喝三次水怎么够？以后每天要给一个水囊给他，水囊里还要灌满水，知道吗？”
　　“是！！”那侍卫行礼退下。
　　“惊风！惊风！你怎么样了？来，喝点水！”林蓝月将轩辕惊风摇醒，把水囊递给他。
　　轩辕惊风睁开眼睛，看见林蓝月，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小月！我说过不要来看我，不要和我亲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我看他们想尽办法刻薄你，我不放心！！”
　　“唉！！”轩辕惊风长叹一声，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这么对我，那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以后若有大臣上奏折，说你私通反贼，你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而且，你信不信，你和我越亲近，皇上越不会放过我！！”
　　“怎么可能？”林蓝月摇头不信。
　　“傻瓜！若有人弹劾你通贼，而你又偏偏与我亲密，皇上即使有放过我的心，也只得杀了我，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说不定，做得更绝一点，派你来给我监斩，以示天下！小月，你不明白，皇家威严岂能有所玷污？皇上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不管他会如何宠爱你，都决不会容许你触犯天威的！！”
　　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林蓝月浑身发冷，连心底都泛起丝丝寒意：“我……我真后悔，不该出谷的，不出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别这样！小月！”轩辕惊风伸出手来，轻轻抬起他的脸：“你这么好看，乖巧又听话，皇上会喜欢你的，只要你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着，我无论做什么都愿意！!”
　　“恩！”林蓝月流着泪水点头：“我明白了，我听你的话，暂时不来看你啦！你要好好保重！！”
　　“你也要小心！”轩辕惊风担忧地看着他：“皇宫，是天下间最无情，最肮脏的地方，你一定要保全自己，小心应付！！”
　　“我知道！！”林蓝月笑了笑，坚定地说：“只要能为你洗脱罪名，就算皇宫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的！！”
　　林蓝月说完，翻身上马，向前方疾驶而去，留下一窜滚滚你烟尘。

　　队伍一连行进了十多天，终于到了京城。这十多天里，林蓝月再也不敢去看望轩辕惊风。
　　到了京城，也只远远的看了轩辕惊风一眼，就立刻被分开了。
　　轩辕惊风被押入了天牢，林蓝月则被一大群奉承讨好的达官贵人拥进了新建的寿王府。
　　寿王府装饰得雅致精美，丫鬟仆役成群，林蓝月缺没有多少心思欣赏。大半天的时间用在了寒暄应酬上，到了傍晚，林蓝月才抽身出来，找到了罗谦。
　　“罗公公！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皇上？”
　　罗谦笑了笑：“皇上说寿王爷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几天再去见他！”
　　“我……我不累，公公你告诉皇上，我真的不累！”林蓝月一脸焦急。
　　罗谦见他着急，一幅不通世事的模样，劝慰道：“寿王爷应该称皇上为父皇，可要记住了。皇上什么时候有空见您，可不是奴才说了算！王爷放心吧，皇上也很惦记王爷，相信等不了几天的。”
　　林蓝月无计可施，想了想，又问：“那……那我可不可以去见天牢看看惊风。”
　　“奴才有句心里话告诉寿王，”罗谦郑重地看着林蓝月：“宋惊风对王爷您说的话，奴才大半都听见了，我可以告诉您，他说的都是真的。您如果真想为他洗脱罪名，就不要和他过于亲近，这样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那……我该怎么办？”林蓝月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无助，抓住罗谦的手求道：“罗公公，我求你，帮我找找认识的人，打点一下，别让他在里面吃苦！”
　　他轻声哀求，双眼晶莹，泫然欲滴，连罗谦看着也忍不住心动，赞叹不已。
　　“寿王爷，天牢有天牢的规矩，里头关的也大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有人动用私刑的。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奴才尽力而为，找人替王爷交代一下。”
　　“那……那就多谢公公了！！”林蓝月拱手道谢。才进京城，就已经学会了对一个太监低声下气，这是林蓝月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 ※ ※ ※ ※
　　一连几天，林蓝月困在府里唉声叹气。
　　王府里成群的丫鬟仆役看着这位寿王爷，顶着张神仙似的脸庞，却成天愁眉苦脸，长呼短叹，也不由得替他难过。
　　这天一早，林蓝月正在花园里喝茶，贴身伺候的丫鬟如凌慌忙跑了进来。
　　“王爷，有圣旨到了，请您去大堂接旨呢！”
　　“是吗？快走！”林蓝月丢下茶杯就站起来。
　　“等等！王爷还没有更衣呢！这是规矩！！”
　　如凌连忙提醒，这位王爷虽然是皇亲国戚，可是皇室的规矩却知道得不多，唯恐他犯忌，只好日日提醒，也不知道他记住了多少？
　　“啊，那快一点！快给我更衣！”
　　林蓝月在如凌的服侍下，迅速换了衣裳，来到大堂。
　　大堂里等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林蓝月却不认识。
　　“寿王轩辕蓝月接旨！”
　　林蓝月连忙跪下，心想原来自己的姓名也改过来了，皇上看来很信任他啊！
　　“宣寿王轩辕蓝月即刻进宫见驾！”
　　圣旨很短，林蓝月懵懂地接过圣旨，连谢恩都忘了说，那小太监却不介意，笑道：“寿王爷请跟奴才来吧！！”
　　“好！公公请！”林蓝月跟着小太监出了府门，门口停着两顶小轿，各自上了一顶。
　　做在轿子里，林蓝月心中忐忑不安，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心里又不自觉一阵欣慰，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小轿走了不多时，直接进了宫，过了宫门，便不让乘轿子了，下轿走路。好在这里已经距离皇上召见他的上书房不远，不一会儿，也就走到了。
　　小太监进去回话，林蓝月站在门口等待，门边的两个带刀侍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起来，微微低了头。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出来请他进去。
　　林蓝月跟他进了上书房，也不知道低头，直直地就看向书桌对面的皇帝轩辕靖。
　　轩辕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庞清逸，皮肤很白，有些微微下垂，却远远不是林蓝月心中想象的那个和蔼亲切的模样。
　　他不但是我父亲，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林蓝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阵失落。
　　按照府里人教的规矩，跪下行了礼，说：“参见皇……父皇。”
　　“快起来吧！！”轩辕靖连忙走下去，亲手扶起林蓝月，细细看他样貌，啧啧赞叹。
　　“果然一表人材，长得很像宜妃啊！”
　　“恭喜皇上，父子团圆！”旁边的罗谦上前祝贺。
　　林蓝月发现不但罗谦在此，连柳云飞也在这里，看来这个柳云飞倒很得父皇宠信，以后想整治他，为惊风报羞辱之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轩辕靖仔细地看了他很久，满脸欢喜，似乎很喜欢他。
　　“来，这位是你大哥轩辕鑫，你们兄弟也是第一次见面，以后要好好相处，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向你大哥请教。”轩辕靖介绍一旁的太子给林蓝月认识。
　　太子轩辕鑫很年轻，二十多岁，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勃勃，林蓝月心生好感，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大哥！”
　　“四第不必多礼！”太子急忙扶起，满脸堆笑地说：“四弟失散多年，现在能重新相聚，都是托父皇鸿福。四弟以后可要好好孝敬父皇，你还没回来，我都已经听父皇念叨你好几天了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林蓝月也跟着笑了笑，仍然有些拘谨，笑容带着羞涩，引人注目。
　　轩辕靖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些话要对月儿说！”
　　“是！”罗谦等人告辞退下。
　　林蓝月独自面对父皇，感到轩辕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转来转去，心中忐忑，鼓起勇气，正想要为轩辕惊风求情，轩辕靖却说：“月儿！陪朕去花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