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琉轩

29、夕阳

　　3.7
　　百里萤被冉晴冬问得浑身一僵。她没料到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下意识地看向姚牧舟。
　　"抱歉，小萤，是我告诉他们的。"姚牧舟连忙道歉，"我想大家以后要一起行动，若是再遇到上次的情况，大家心里有个底，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对啊，上次夜市上人那么多，你要是突然跑掉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冉晴冬道，"瑄姐怎么说的？"
　　"瑄姐姐说、说我的魂魄不大稳。"百里萤道，"风先生给我一枚紫玉坠，说戴上以后会好些。"
　　姚牧舟和冉晴冬听到用了紫玉，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姚牧舟道："那枚紫玉坠你一定要好好戴着，千万不要摘下来。"
　　百里萤点了点头，把头垂下去。即使姚牧舟没说什么，但还是会疏远自己吧？百里萤不知道刘瑄要带上自己的原因，可她知道绝不是因为她想跟姚牧舟在一起。
　　百里萤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冉晴冬戳戳姚牧舟，用眼神向他示意百里萤情绪不对。
　　姚牧舟看了冉晴冬一眼，回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于是冉晴冬的眼神变成了疑问。姚牧舟无奈，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冉晴冬还是弄不明白，直接把姚牧舟拉到船舷边。
　　"你什么意思啊？"冉晴冬开门见山地问。
　　"小萤情绪不好我知道。"姚牧舟有点无奈，要是师芸或者程宸不用他说就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冉晴冬和顾青尘不一样，他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晴冬你是女孩子方便点，麻烦你去开解一下吧。"
　　"为什么要我去？"冉晴冬眨眨眼睛，"你不是跟她很熟吗？"
　　姚牧舟叹了口气："算我欠你个人情，回头请你吃饭。"
　　"莫名其妙。"冉晴冬从头到脚打量姚牧舟一番，又看看百里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她喜欢你？"
　　姚牧舟瞧着冉晴冬一脸八卦相，十分无奈地默认了。
　　"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难怪。"冉晴冬撇撇嘴，"回头记得请我吃顿好的。"
　　"一定一定。"姚牧舟连忙答应，瞧着冉晴冬拉了百里萤去神木上看羽族，松了口气。
　　顾青尘还在慢条斯理地剥青叶糕。
　　姚牧舟拿了一个原味的剥开丢进嘴里，慢慢嚼着。
　　"你跟晴冬关系不错。"顾青尘盯着姚牧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姚牧舟愣了一下后回答："比较投缘而已。"
　　顾青尘看他一眼，再没说什么，弄得姚牧舟猜了半天他到底想说什么。

　　午饭过后姚牧舟跟着刘瑄去客舱里练习法术，顾青尘去找风吟讨论剑术。冉晴冬早上已经跟百里萤混熟，瞧着姚牧舟走远了，才问："小萤，你好像有点怕牧舟啊。"
　　百里萤听到冉晴冬跟她提起姚牧舟，不由得脸有些红："我……不是怕牧舟哥哥。"
　　"哦？那就是在担心咯？"冉晴冬道，"我看他吃得饱睡得香，你在担心什么？"
　　百里萤瞧冉晴冬表情自然，犹豫了一会儿后小声道："……晴冬姐姐，你说牧舟哥哥他会不会讨厌我？"
　　"讨厌你？"冉晴冬十分意外，"他为什么要讨厌你？"
　　百里萤垂下头："我身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那个人又是那个样子……我怕牧舟哥哥以后再也不想理我。"
　　"你的担忧倒不是没道理。"冉晴冬笑道，"不过完全是多余的。牧舟不可能不理你。你知道吗，那天你身上那位突然冒出来，是牧舟第一个说要带你回去的，他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情况。"
　　百里萤抬起头："可是、可是牧舟哥哥那会儿看我的眼神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
　　冉晴冬眼珠一转，道："我觉得他是在想你的问题。你看你现在的情况就算瑄姐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难免都会有些猜测，姚牧舟也不例外。我看那家伙心肝跟他的脸一样端正，一定是在考虑你这个情况以后怎么办，他是替你担心呢。"
　　百里萤听冉晴冬这么一说脸上的红色更显眼了："牧舟哥哥在担心我？"
　　"肯定是啊，他把你当妹妹看嘛。"冉晴冬道，"你认识他时间比我们久多了，你觉得他是那种发现你跟别人不一样，就会把你丢到一边不管的人么？"
　　百里萤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这就对了。你也真是的，年龄不大想得倒是不少。"冉晴冬笑道，"现在不担心你牧舟哥哥了吧？"
　　百里萤点点头。
　　"那我们去找那边的那个羽人姐姐玩吧。"冉晴冬一指，"黄翅膀黄头发的那个。"
　　"好。"百里萤开心地道。
　　冉晴冬人甜嘴甜，脸上笑容灿烂，三言两语就跟那个羽族女子聊得热火朝天。在浮空艇上工作的羽族走南闯北见识颇多，百里萤只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大开眼界，渐渐地把心里那点小纠结丢到一边。
　　晚饭时姚牧舟再见到百里萤，就发现她脸上已经没有郁色，见到他后还十分羞涩地对自己笑了笑。
　　姚牧舟对看向自己的冉晴冬抱了抱拳，冉晴冬抱拳回礼，两人相视一笑。
　　刘瑄瞧在眼里。
　　众人吃晚饭的时候正好赶上太阳落山，便都放下碗筷，专心地看着夕阳渐渐消失在天边。
　　在浮空艇上看日落与平地上看不同。浮空艇飞得很高，视线完全可以越过蜀云山，把整个西荒高原都映在眼睛里。如果视力再好些，还能看到最西边的殇岭和殇岭后面的海平线。
　　百里萤看不到天边的殇岭，眺望着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大地，一颗心在胸膛里跳动得十分有力。
　　自从下山以来，她已经听过、看过太多从前不曾听说也不曾想象过的人、事、物，如此壮丽的景象她做梦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在梦里，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女孩一直想要摆脱禁锢自己的牢笼，能够感受到她一切情绪的百里萤此时很想让那个女孩跟自己一起看着落日，看着眼前这片她没有见过的景色。
　　姚牧舟也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日落。在几千米的高空中看日落跟在山上看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因为羽族血统的缘故，姚牧舟的视力比普通人好得多，他清楚地看到了几乎被日光湮没的殇岭。殇岭是大陆最西端的山脉，过了殇岭就是浩瀚无边的大海。据说那片海没有尽头，所有去寻找边界的船都没有回来，而太阳就落在海的另一端。夕阳将西荒高原上的河流和山丘染成金色和红色，辽阔的大地蓦然令少年胸中生出万丈豪情。
　　就在众人沉醉在夕阳美景中时，有三只拖曳着长长尾羽的金色大鸟从浮空艇上方的云层上追着落日而去，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原本在它们前面的浮空艇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姚牧舟几乎激动地要叫出声来，就连刘瑄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百里萤惊愕地问。
　　"朱焰鸟。"风吟回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没想到居然能见到三只。"
　　"它们在追太阳吗？"百里萤又问，"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大。"
　　"是的。"风吟点点头，"刚才过去的那三只离我们的船很远。其实它们的体型非常大，一根翅膀上的羽毛就有我们这艘船这么长。"
　　百里萤吃惊地睁圆眼睛。
　　"朱焰鸟一生都在追逐太阳。"刘瑄道，"我们在落日的时候见到他们，算是个不错的兆头。"
　　姚牧舟一直恋恋不舍地注视着那三只朱焰鸟，直到它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开始吃饭。

　　太阳落山后又过了两个小时，浮空艇终于在蜀都这座城市的浮空艇港降落。
　　浮空艇港早有人在等着众人。皮肤黝黑、留了两撇小胡子的泰微长老带着自己的三十来个弟子在候艇大厅等候，一见到风吟那头标志性的银发，便立刻奔了过来。
　　"弟子拜见宗主、神君。"泰微带头行礼，后面的辰天宗弟子向夫妇二人半跪行礼。
　　"都是自家人，搞这么郑重，太见外了。"刘瑄连忙把泰微扶起来，又喊姚牧舟上前行礼，随后向他介绍随行的顾青尘等人。
　　众人见过礼后便往外走，外面有蜀都飞龙客栈的专车接人。辰天宗的所有分舵都跟总舵捭阖堂一样在城市附近，此时天色已晚，要第二天再去捭阖堂。
　　泰微的弟子跟他们的师父一样，不论男女都晒得比姚牧舟黑了好大一截。为了弟子间的团结，姚牧舟被刘瑄丢在泰微那堆弟子们的车上。
　　在去客栈的路上姚牧舟打听到，他的这些同门最近一直在西荒各处转悠，就是为了找其他的星图石板。因为泰微是从黑市里买到那块石板的，为了查找那东西的来源，泰微招惹上了黑市的主人，险些丢了性命。
　　泰微的弟子们则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能亲眼见到宗主和神君，一个个都很兴奋，于是作为宗主目前唯一徒弟的姚牧舟就被围住问了个头晕脑胀。一直到了客栈门口，姚牧舟还被他的同门们围着问东问西，但是这些弟子一瞧见泰微和刘瑄，又悄不做声了。
　　姚牧舟松了口气，连忙跑到刘瑄身后站定。
　　刘瑄笑得十分和蔼："路上我听你们师父说了你们的表现，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
　　泰微的弟子们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纷纷说不敢。
　　"大家做得很好，所以我要给大家奖励。"刘瑄道，"明天给大家一人发一金铢，然后放三天假。不过活动范围仅限蜀都和玉竹堂，不要跑到其他地方去。"
　　弟子们又惊又喜，连忙谢过刘瑄。
　　刘瑄摆摆手，又勉励他们几句，招呼众人散了。
　　"你们也去休息吧。"刘瑄对冉晴冬、顾青尘和百里萤道，"牧舟留下。"
　　姚牧舟与三人道了晚安，跟着刘瑄三人进入客栈里面的一间小院。
　　小院中只有一个人，姚牧舟认出那是泰微座下的大弟子。在他给刘瑄和风吟见过礼后，姚牧舟也跟他互相行礼，分别侍立在自己师父身后。
　　刘瑄将星图石片从包裹中拿出来放在桌上，看向泰微："你路上说这些星图拓片是从那群盗墓贼手里得到的，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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