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琉轩

27、梦境

　　3.5

　　再向前一步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深渊的对面是碧绿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有一片森林，再远一些是延绵到天边的雪山。她曾经幻想过雪山那边有什么，她曾经期待过到深渊的另一边去，那里一定是跟自己现在所处之处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到对面去的机会。
　　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能离开这个世界。
　　"小樱子，快下来！"身着华服的青年焦急地向她赶过来，伸出手臂想把少女拉下来，少女却又往悬崖边退了一步。
　　"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少女声音尖利地大喊，抿紧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抖的嘴唇。
　　"小樱子，别再耍孩子脾气了。"青年焦急的声音里带了些怒气，离她更近了些，"快过来！"
　　"你别动！"少女踮着脚尖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引得青年一阵紧张，"你说话不算数！"
　　"别再闹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别人求都求不来！"青年大声劝道，"巫咸大人已经在去祭坛的路上，你--"
　　"我不做什么巫姑！"她对着青年大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必须是我！我不想被关进那座塔里！没有人愿意被关进去再也不出来！我不愿意！！！"
　　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少女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抱着肩膀蹲下来。
　　青年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
　　"是啊，没有人愿意。"青年谨慎地向少女靠近，对方没有躲闪，青年终于走到她面前，蹲下去握住她的双肩，"可总要有人进去啊。"
　　"为什么是我！"她对他哭喊，"为什么不是别人！"
　　青年没法回答，把少女拉进自己怀里。
　　"你最优秀，所以他们选中了你，这是命。"青年难过地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一直陪着我？"她颤声问。
　　"对，一直陪着你，就像以前一样。"青年回答，顿了一下后说，"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少女盯着青年的脸，青年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撇开头。
　　"你撒谎！"她使劲地推青年，然而青年的手臂像是石头做的紧紧箍着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推不开。

　　"……你撒谎。"百里萤喃喃地重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屋顶，百里萤眨了眨眼睛，这才呼出一口气。
　　"你做梦了。"
　　轻柔的女声吓了她一跳。百里萤向床边望去，刘瑄和风吟一坐一站，都注视着自己。
　　"……我……"百里萤有些害怕地往里缩了缩，"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说'你撒谎'。"刘瑄道，声音比刚才还要柔和，"我想你大概梦到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不害怕。"风吟的笑容十分温柔，"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百里萤坐起来，捏着被角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我一直在做梦。"
　　"梦里都有什么？"刘瑄问。
　　"梦里有一个女孩子……叫什么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樱'字……"百里萤低声回答，"最近我总是梦见她，我觉得……我觉得我就是她。"
　　"她都做了什么？"
　　"她被困在一座塔里，想要逃出去……"百里萤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这段时间她做的梦里有什么内容。
　　百里萤讲得毫无头绪，刘瑄和风吟却一直听得很认真。
　　"刘瑄姐姐，我这是怎么了？"百里萤紧张地望着刘瑄，"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我是不是……是不是会和那个女孩子一样--"
　　"不会的。"刘瑄拉过百里萤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不会是她，你只是百里萤。"
　　也许是刘瑄的语气很肯定，百里萤按着胸口舒了口气。
　　"不过你的身体还是有些问题。"刘瑄道，"你会梦到那个女孩，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的身体？"百里萤不由又紧张起来。
　　刘瑄笑了："放轻松点，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推测你的魂魄出了一点小问题，而你母亲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带你隐居到夜北林海的小村子里。那儿地广人稀，不容易被人找到。"
　　百里萤完全被吓到了："魂、魂魄？！我的魂魄有问题？"
　　"是的。你梦见的那个女孩，是一个完整的人。"刘瑄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今天是怎么回来的？"
　　百里萤回忆道："我跟着牧舟哥哥、青尘哥哥和情动姐姐一起去逛夜市，牧舟哥哥说他们要跟你们一起去西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担心牧舟哥哥，心里好难受，后来……"百里萤拼命回忆后面发生的事，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不由惊惶地睁大眼睛，抓紧了刘瑄的手，"后来怎么了，我完全不记得！"
　　"小萤，慢慢吸气，别害怕。"刘瑄将百里萤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放轻松。你一点也不记得吗？"
　　"不记得……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完全想不起来！"百里萤抓着刘瑄的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没事的，小萤。"刘瑄连忙安慰，"你的魂魄不大稳，所以会梦到那些东西，记不起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那我该怎么办？"百里萤焦急地问。
　　"喏，给你这个。"风吟从怀里拿出一个挂坠送到百里萤眼前，"戴上它，不要让它离你太远，你就不容易再做那个梦了。"
　　"这是什么？"百里萤接过那个挂坠。那是一颗指肚大的紫色玉石，打磨得光滑圆润，被一根红色的线拴着，里面似乎有光在流动。
　　"这是紫玉，有镇魂的作用。"刘瑄道，"这枚玉上附有法术，你要片刻不离地戴着，时间久了就会好起来。"
　　"真的吗？"百里萤问。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刘瑄温和地笑道。
　　百里萤便将那枚挂坠戴在脖子上。
　　"谢谢……"
　　刘瑄摆了摆手："不必。对了，小萤你是不是不想跟牧舟分开？"
　　百里萤听到刘瑄问这么问题，心中一跳，脸上不由泛起两片红晕："我、我……我想多看看牧舟哥哥。"
　　"那我们带你一起去西荒好不好？"刘瑄问。
　　百里萤的眼睛立刻亮了："我可以去吗？"
　　刘瑄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能一直让牧舟保护你。衣服什么的我来准备，今晚你得跟我学一点应急的治疗术，你愿意吗？"
　　"我愿意的。"百里萤急忙点头。
　　"好孩子。"刘瑄摸了摸百里萤的脑袋。
　　"那我去找琉缨给她准备点衣服什么的。"风吟道，"我直接回去了，你们早点过来。"
　　"知道了。"刘瑄回了一句。
　　风吟走后，百里萤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刘瑄的袖子。
　　"怎么了？"
　　"牧舟哥哥知道我有这个毛病。"百里萤担心地问，"他、他会不会讨厌我？"
　　刘瑄忍不住笑道："怎么会，你想多了。来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百里萤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又浮上来一层，"是……是喜欢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敢说喜欢。"刘瑄捏捏百里萤的小脸，"说说看，你喜欢他哪里？"
　　"我、他……"百里萤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牧舟哥哥的眼睛很漂亮，而且他、他救过我的命。"
　　"就因为这个？"
　　"人很好，对我很和善。"
　　"还有呢？"
　　"笑起来很好看。"
　　……
　　姚牧舟三人在夜市上逛了挺久，回到国师府的时候百里萤已经睡了。姚牧舟特地跑去问刘瑄百里萤的情况，被刘瑄三言两语打发了。
　　"小丫头没事，你不用担心。"刘瑄道，"明天一早我们去坐第一班浮空艇，你可不能迟到。"
　　"是，弟子记住了。"姚牧舟应道。既然刘瑄这么说了，那说明的确问题不大，姚牧舟便也放心去休息。

　　姚牧舟第二天起得很早，不一会儿在前厅看到刘瑄后还有点不习惯：他这位师父基本都是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的。
　　"师父早。"
　　"早。"刘瑄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其他人陆续起来，都集合到了前厅。
　　"早饭我们在浮空艇上吃吧。"刘瑄道，"都看看东西带好了没有？带好了就出发。"
　　众人又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检查一番。
　　百里萤摸摸衣领下面的紫玉坠，心中安定。风吟给她的这枚挂坠真的有用，她昨晚将它放在枕头底下，果然一夜无梦。
　　一行人出发去浮空艇港。百里萤还不知道什么是浮空艇，在路上悄悄询问姚牧舟。
　　姚牧舟了然一笑，开始给她科普浮空艇的相关知识。
　　六百五十多年以前，景夏怀玥公主与翔族女王定下《双生之盟》，此后人族与翔族的交往才开始逐渐频繁起来。一百七十年前翔族弃民发明了浮空艇，后来逐渐普及到各地，现在人口在十五万以上的城市都有浮空艇港口，还有固定的航线和航班。
　　"其实浮空艇会飞的道理和云浮城一样，只是体积要小很多。"姚牧舟道，"而且船体完全是由神木包裹着晶石构成的，没有泥土。操纵神木的羽族也不叫祭司，叫船长，多半是这条船的主人。船长都是真羽族，有翅膀的。”
　　“云浮城是羽族居住的浮岛吗？”百里萤问。
　　“是的，也有去羽族的航线。”姚牧舟点点头，“暮阳的浮空艇港最大，也最华丽，等会儿你可以好好看看。”

　　终于上路了_(:з」∠)_
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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