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义学 ...
-
3.3
姚牧舟对刘瑄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决定顺其自然。
人心都是固执的，姚牧舟不能让百里萤不要喜欢他，他也不能勉强自己接受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况且百里萤跟他一个字都没提，他又何必点破惹得两人难堪？那么就按照师父说的，顺其自然好了。
再说百里萤现在才开始长呢，辰天宗认定男女十八岁成年，谁也说不上她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倘若百里萤女大十八变，几年之后追她的人一多，还不一定记得姚牧舟是哪个。
想明白了就不纠结，姚牧舟心平气和地跟着刘瑄去飞龙客栈蹭饭。
刘瑄是掐着饭点去的，几人便在门口遇到了从义学回来的百里萤。
百里萤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快就再见到姚牧舟，简直是意外之喜，瞧着姚牧舟一双蓝色的眼瞳忍不住就要落泪。
百里萤去义学上学没几天，受的欺负却不少。
义学原本就是辰天宗在暮阳开设的免费学堂，学制不比山门弟子，只有六年，衣食住用全免费，连书本费都不用出。因为是慈善事业，义学里所用东西虽然不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包括在这里讲课的老师和前来学习的学生。
在义学就读的孩童们成分有点复杂。稍微有点钱财的家庭大都不愿送孩子来义学，他们宁愿去私塾。因为义学只要是原意来学习的孩子都收，不论年龄大小，于是这里不免有不少打算来蹭一口热饭吃的小乞丐和偷人钱财的小混混。这些孩子平日里缺少父母长辈管教，却早早知道讨生活的不易，往往在义学的老师和管事面前乖觉，一旦没人看着，便要惹出些事来。这就不大好了，稍微有点身份的平民都不愿意自家的孩子跟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和街上小商贩的孩子混在一起，不到迫不得已，他们是不会送孩子来义学的。
这些百里萤都不知道，琉缨也不大清楚内情。琉缨是精魅，出生自乱世，一直跟着刘瑄，一天学堂都没去过，一身本领全是刘瑄亲手教的，说是妹妹，其实跟女儿并无多少差别。
暮阳城的义学已经形成规模，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义学里的小孩也分三六九等。
百里萤是个插班生，人长得瘦小，年龄却比班上孩子大了许多。百里萤初去时怕生不敢多说话，性子又柔，于是第隔了一日便有孩子开始欺负她。
因为起点太低，与百里萤同班的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一岁，欺负人的手段也不过是在桌上写写画画。百里萤这段时间认识不少字，知道他们写的什么，瞅了一圈找不出是谁做的，又不敢大声问，最后只得拿了抹布擦掉，没有告诉管事和老师。岂料那些孩子认为她软弱可欺，第二天变本加厉地将她的桌凳都丢到外面。
这次百里萤总算有了点怒气，虽然知道了始作俑者，却瞧着其他人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不敢得罪众人，只好站着上课，桌凳还是上课的老师帮她找回来的。
欺负新人在义学里总是屡禁不止，那老师也只是将带头的那个学生当众惩戒一番，便不再管。那个孩子本就是个小混混，欺负百里萤只是为了寻乐子，遭了惩处便怀恨在心，只是不敢再明着欺负百里萤，就暗地里使绊子。比如在百里萤的碗里放只虫子，撕了她的本子，故意拿走她的墨……
百里萤拉不下脸去找老师，只觉得委屈，又不愿将这些委屈告诉琉缨，于是只上了不到十天义学，她已经不想再去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琉缨开口。
遇到姚牧舟后的这段时间里，百里萤除了识字，还学了点人情世故，她还记得在绿原堂时姚牧舟和程宸告诉她的那些东西，而现在全都以一种她十分陌生的方式应验了。山下跟山上完全不一样。山下有好人，也有坏人，她明白那个欺负她的小家伙虽然算不上什么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
今天百里萤又被那些小家伙欺负，他们故意在嘲笑她年龄大却什么都不会。下山这么多天，百里萤早已发现这一点，便不敢太跟人亲近，这些嘲笑正好戳中她的软肋，令她坐立不安。好容易熬到放学，百里萤便飞似的逃回来。义学到飞龙客栈的路程不近，百里萤想不明白为何那些孩子要欺负她，又蓦然瞧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姚牧舟见百里萤掉泪吓了一大跳，忙问她怎么了。
"我没事。"百里萤擦擦眼睛摇摇头，"就是见到牧舟哥哥，心里高兴。"
姚牧舟心道不对。就算几天没见，百里萤也不至于高兴到要哭的地步，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不过因为辰天宗对年幼弟子的管理比义学严得多，姚牧舟几乎没怎么见过同学间互相欺负的事，一时间并没有猜到百里萤在义学吃了亏。
"真没事？"姚牧舟不放心地问。
"真没事。"百里萤回答。
姚牧舟见她不愿说便不问了，打算饭后跟刘瑄单独谈谈。
刘瑄已经瞧见了向琉缨望过去，琉缨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刘瑄皱了下眉，倒是猜到百里萤可能在义学吃了亏，却没说什么。
百里萤与冉晴冬互相不认识，姚牧舟便互相介绍一番，两个姑娘见过礼，一干少男少女这才入席吃饭。
冉晴冬是个活泼姑娘，说了好些来暮阳路上的见闻，又有风吟和琉缨与她聊天，一席饭吃得很开心。
饭毕，刘瑄对四个年轻人道："你们去夜市转转，消消食。"一边说着一边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钱袋，"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但不要乱花钱，也别买古董。"说罢又对姚牧舟和冉晴冬道，"青尘和小萤对暮阳不熟悉，夜市上人多，你们俩要谨慎些，注意不要走散。晚上早些回大宅那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可别回来太晚耽误时间。"
姚牧舟三人纷纷应了。
"出发？"百里萤疑惑道，"牧舟哥哥也要去？去哪里？"
"随我出去办一件事。"刘瑄随口解释一句，"好了，都去玩吧，玩开心。"
百里萤不好再问，跟姚牧舟三人一起向刘瑄三人道别。
一离开客栈，冉晴冬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钱袋："哇，银铢！一、二、三、四、五……只有五个银铢，瑄姐怎么不多给点？"
"大概是怕我们乱花钱。"姚牧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的钱袋，微微一愣，"咦，是金铢？！"说着拿了一枚金铢出来。这一枚金珠可供暮阳城中一个五口之家大半个月的开销，刘瑄可是给了他不少钱。
"为什么你的是金铢啊。"冉晴冬撅起嘴。
"我的也是银铢。"百里萤打开钱袋，"十个银铢。"
冉晴冬瞅了百里萤的钱袋一眼，用手肘捅一下顾青尘："你拿了多少？"
"十银铢。"顾青尘把钱袋打开递给其他三人看。
"不公平啊，为什么只有我的最少？"冉晴冬郁闷地嚷道。
"风先生会给你另外一半。"顾青尘淡淡地道。今天听到风吟跟琉缨说零花钱的时候，他的三观也小小地裂了条缝--不过他打小就认识风吟和刘瑄夫妇，知道风吟有时候会抽风，还能扛得住。
冉晴冬杏眼一翻："大哥说了那是老婆本不拿出来用的。话说瑄姐为什么要给牧舟那么多钱？金铢哎，一千银铢合一金铢，差别待遇！"
姚牧舟尴尬地笑笑。
"牧舟是她亲传弟子。"顾青尘回答。
冉晴冬捂住脸："太打击人啦。"说罢又拽住姚牧舟的手臂，"不行，你得了这么多钱，你得请客！"
"我请我请，你先放开我。"姚牧舟笑道，"你想吃东西还是玩？"
"当然是玩！"冉晴冬叫道，"你去包一条船，今儿夜色不错，咱们坐船喝酒看夜景，多美。"
"二位没意见吧？"姚牧舟看向顾青尘和百里萤。
两人摇了摇头。
"我们走着去码头吧，路上顺便逛逛。"姚牧舟对冉晴冬道。
冉晴冬没有意见，拉了百里萤的手便往前走。
暮阳的夜市基本每天都有，规模很大，三个商业区的主干道都有人摆摊。飞龙客栈离朱雀门不远，姚牧舟和冉晴冬商量一下，决定带着两个从来没逛过夜市的家伙从朱雀门出发先去看各种小玩意，然后通过琉璃街那堆卖古玩的铺子后往北走，一直过了十字桥买点小吃再去码头租船游河看夜景。
硕大的光球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夜市上人山人海，能够并排跑八匹马的街道被小贩们分成了两溜儿，卖什么的都有，相当热闹。
"每次逛夜市都要感叹一回暮阳的人真多。"冉晴冬道，"去琉璃街逛的时候就要感叹暮阳人民真有钱。"
"琉璃街那边的店铺主要卖古董。"姚牧舟向顾青尘和百里萤解释，"其实店里的真古董并不多，能在夜市上摆出来卖的真古董就更少了，基本都是假货，不过也不是没有真品。"
"嗯，大哥曾经就淘到过。"冉晴冬道，"要是想淘宝，一定要把大哥或者瑄姐带出来。对了牧舟，你说大哥和瑄姐不出来逛街，要忙什么？"
"这个……"姚牧舟想了想后回答，"他们两是夫妇，大概是要过过二人世界什么的。这段时间师父一直在辰天宗忙，把我丢给先生管教，今天也算是得了些空闲。"
一直没说话的百里萤开口问道："牧舟哥哥，你们出门，是要去哪里？"
姚牧舟回答："去西面。"
"西面？"
"西荒高原一带。"冉晴冬道，"瑄姐要去那边找东西，我们帮她一起找。"
"西荒高原？远吗？"百里萤又问。
"嗯，有点远。"冉晴冬道，"从暮阳搭乘浮空艇的话，得花一天时间，还不是直达。"
"你们都要去吗？"
"都去的。"姚牧舟道。
百里萤不由焦急起来："什么时候回来？"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最后还是姚牧舟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要看宗主。"
百里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颗心沉下去，看上去像是又快要哭了。
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姚牧舟想起晚饭前刘瑄在国师府跟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琢磨百里萤大约还得自己来开解，就见百里萤忽然变了脸色。
冉晴冬和顾青尘也看出不对来，冉晴冬还拉着百里萤的手，便问："小萤，你怎么了？"
百里萤似乎有些迷茫地甩了甩头，发觉冉晴冬还拉着自己的手，便将她的手拿到一边。
"别碰我。"
冉晴冬吃了一惊。百里萤的语调很冷，姚牧舟立刻回想起她那日在绿原堂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样子，如同有人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大为震惊。
女孩扫了三人一眼，看清姚牧舟的长相后微微皱眉，正准备离开。姚牧舟眼疾手快，立刻按住百里萤的肩膀对其他两人道："小萤有些旧疾，眼下应该是发作了，请二位帮我一同送她回去。"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义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