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阿浮

18、第十八章

　　那天后，言亮果然说到做到。这一回，应该是分得彻底了，她这么向言亮的母亲叙述。
　　剩下的就看言亮自己了，如果国内没有他留恋的人或事，他没有理由改变留学的初衷。
　　陈唯浑浑愕愕地，度日如年，心在哭泣，没有人知道她还剩下什么？
　　陈唯的眼神从迷茫中慢慢清醒，跑到电话亭，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打过去的号码是村上商店的公用电话，陈唯挂下电话，隔了十分钟后打过去，果然是陈昆接的。
　　陈唯听到爸爸亲切的家乡话，再也止不住哭了出来，她伤心的痛哭，引来路人无数奇异的眼光。
　　陈昆光在那头急，问了半天，陈唯就是哭。
　　陈昆没办法，哭就哭吧，远水不解近火，有什么委屈都哭干净了！
　　陈唯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实在闷了很多伤心事。
　　等哭完了，人也清醒了，就后悔了，打电话是一时冲动，这样只会让父亲更加担心千里之外的女儿。
　　生平第一次，她跟爸爸撒了谎，“爸，爸，没什么事，我找着了份好工作，太高兴了，高兴得忍不住要给你打电话，忍不住想好好哭一场，我明年的学费有着落了，您不用担心，等开了学，我会往家里寄钱的。”
　　“这样最好了，女儿终于长大了，会养家了。”
　　“爸，大妹的高考有消息了没？”
　　“还没呢，成绩说是这两天就出来。”
　　“爸，大妹要是真考上了，她的学费你别操心，我这边会想办法的。”
　　“咦！唯唯啊，你不是已经寄了十万块来的，可把你妈高兴坏了。”
　　陈唯心里猛得咯了一下，“爸，你，你说什么？”
　　“家里收到你寄来的钱了，你妈收到邮局电汇的当天就已经把钱全取了。我这几天每晚抽空给你打电话想问问，怎么这次打前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可每次打去你老是不在，唯唯啊，你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啊？”
　　“爸，那钱先别动，你一定关照好妈，我回头给你打电话。”陈唯匆匆挂了电话，这样的手笔，身边只有两个人会做这做，一个是言亮，一个是言亮的妈妈，秋山菊子。
　　陈唯猜的对象是秋山菊子，要真的是她，她在中国办事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唯颤着手登录skype，对方立即给了回复，是秋山菊子的助理。陈唯在他那里得到了确认，那笔款子只是因为她帮秋山菊子解了困局，她还给她的一份人情。陈唯要求对方留下帐号，对方表示要请示秋山菊子后再作回复。
　　陈唯下线，又往家里去了电话，务必关照陈昆，那钱不能动。
　　做完这些，陈唯实在是很累，身心俱劳。
　　晚上，秋山菊子亲自来了电话，陈唯恳求道：“妈妈，请为我跟言亮的感情留一份尊严吧！旁观的人中，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对言亮的情义是真的，请务必收回去！”
　　“孩子，你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收下这笔钱，但不要把它跟言亮的事混为一谈。我通过言亮才认识到你，不是给钱让你离开他，而是你帮助我完成一个心愿，于情于理，我也应该还你一份。”
　　陈唯说：“这个心愿，不是仅为了成全您，而是为了我所钟爱的人，这才是重点，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孩子，固执会让你走上很多弯路。我一直培养言亮自立自强，独挡一面，但前路上可以清扫的工作，该做得我都为他做到，其实也是存有保护他的心，我想，你家里的长辈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辛苦，曲折太多，为了这样，你可以收下这笔钱。我手上的信息显示，你家里现在非常需要这笔钱，其实我可以给得更多，但我所了解的陈唯不会接受，所以我给你你正需要的。”
　　陈唯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她的温柔的声音，她都想流泪，但她还是坚持要到了还款帐号。
　　每个人心中的信念不一样，秋山菊子不赞同陈唯在这方面的偏执，但却能理解。
　　但是，陈唯辛苦的坚持，却被陈母轻易毁坏，犹如当头一棒，砸得她七晕八素。
　　陈母收到钱的第二天，就把陈昆早先欠的承包款与蟹种钱清了，钱立即少了5万；把陈唯上大学时向村里借的2.5万也还了；又花了5千块在自家的屋子前后筑起铁柞槛，把前后道地的面积都圈进自家院里；剩下2万说是留着给大妹上大学用，大妹要是考不上就留给大勇，大勇要是也考不上，家里就再借钱盖三层的楼。”
　　陈唯听爸爸在电话里这样讲述，差点一头载倒在电话亭里。“爸，爸，你有没有跟妈说这钱的重要性，爸，那钱一旦用了，女儿再没有回头的路了。”
　　“说了，都说了，闹也闹了，趁她不在的时候，我家里也搜遍了，也不知道她把钱藏到哪里去了，女儿呀！当是爸对不住你了！”陈昆在那头连说话也带着哭腔。
　　陈唯了解爸的无奈，了解妈的精明与泼辣，照她这样的心思，钱是绝计无法要回来了的。
　　“那我怎么办呢！叫我怎么做人？今后怎么面对言亮？妈！你也不为女儿留一条生路啊！” 一时，陈唯的心中突然堆起怨恨。她想起秋山菊子，亲情无法比对。是了，怎么能比呢，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她由衷地、发自内心的羡慕言亮能有这样的母亲，真的！
　　家里是这样的状况，秋山菊子那边如何解释？！
　　言亮无声无息，是否他已经接受了母亲的安排？！
　　这期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中下水平。
　　工作的地方，又有言亮得罪了的人。
　　暑期又至，又要继续忙碌，找白天的工作。
　　真是累了，累得没有时间去好好的呼吸，累得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下言亮的事。
　　她情愿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想也想不出一条出路，撞也撞不出一个缺口，一有时间，就缩在床上，寝室里再吵闹，她也照样能沉睡。睡得再多，人也总是没精神的，胃口却是奇好，三个包子已经不够填满她的胃，甚至还会想吃这想吃那的。
　　陈唯嘲笑自己，“看，都是言亮把你惯坏了。”
　　言亮，你怎么样了？
　　她往窗外望去......
　　夏日的风微微传送着......
　　日历一页页的翻着，言亮无讯无息。
　　他应该还在考虑，他母亲说他还没答应，但会考虑，因为陈唯跟他分手，他松口说，会考虑。
　　这算不是算是所有坏消息里最好的消息呢？
　　言之凿凿坚持要来的帐号，拿在手发愣。她请求秋山无秀的原谅，她无法在短期内还清这10万块，她会经过很大努力分期偿还的。
　　扔掉一座山后，背上凭空又多出两座山，压得陈唯喘不过气。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墙，脸上没有眼泪。不是未到伤心处，不是伤心到泪尽，而是这方寸之间的寝室里，连独自流泪的权利也没有。
　　陈唯脸转向窗外，这个角度，她什么也看不到。
　　这些，寝室的同学都看在眼里，有像崔敏那样替她伤心难过的；也有像胡心那样正中下怀的；更有不劝不安慰的，没来踩一脚，也没有给予同情。
　　两年来，陈唯始终生活在自己固定的生活圈里，没有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