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辞》砂上阁

24、第 24 章

　　“怎么了？妹妹为何如此气愤？还是说，妹妹过于心虚而致？”贾宁霜冷笑一声，“妹妹做出此等越矩之事，若是不好好查一下，又岂能知晓妹妹如今的身子，是否污秽？”
　　“污秽？倾辞清清白白的，为何要受验身之辱？”气愤的问道，陆倾辞绝对不想验身。即便自己是清白的那又如何？其中的屈辱，自己不还是经历了一次？这日后，叫她还如何见人？
　　“要不要又岂是你可以做主的？若是你想要请皇上来帮忙，本宫想你大可以放弃。今儿个，皇上不在宫中。若是妹妹你想要反抗，哼，只怕本宫手下的人也不会让你得逞。”说着，贾宁霜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自己带来的侍卫们。
　　形势已然到了这种地步，陆倾辞也知晓自己无路可退。自己如今自然还是清白之躯，验身是不得不验，但是她陆倾辞断不能就这么受辱！“也罢，姐姐如此坚持，倾辞即便百般不情愿又能如何？但是，这份屈辱倾辞也无法轻易的咽下，敢问姐姐，若是倾辞之躯是清白的，不知姐姐该如何？”
　　“该如何？若是你是清白的，本宫愿跪你跟前叩三记响头赔罪，日后唯妹妹的话马首是瞻。只不过，若妹妹你不是呢？”
　　“若倾辞不是，倾辞愿意一死。”
　　“好，甚好，既然如此，傅嬷嬷，带倾良人去验身，不得有半点怠慢！”说着，贾宁霜看向了陆倾辞，“妹妹，若是你以为你说出如此重的约定你便无需验身，那么你当真是将本宫当成傻子了。”
　　陆倾辞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无奈那傅嬷嬷大力的将自己拉入了内室而无法多说什麽。
　　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傅嬷嬷便携着陆倾辞走了出来，身体不断的颤抖着的陆倾辞紧皱着眉头，那一份屈辱，教人如何忘记？
　　“启禀贾贵嫔，奴婢已经验过了倾良人的身子。”缓缓的跪下，傅嬷嬷说道。
　　“哦？”贾宁霜淡淡的瞟了一眼那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陆倾辞，“结果如何？”
　　“启禀娘娘，倾良人她……确实是清白之躯。”傅嬷嬷说着，朝着陆倾辞望了一眼，看着陆倾辞脸上似哭似笑的笑，傅嬷嬷顿了顿，然后说道，“不过这是倾良人要奴婢这么说的。奴婢为倾良人验身，验证她并非完璧之体，倾良人唯恐事迹败露，因此便以此钗子来贿赂老奴。”傅嬷嬷说着，从怀里面掏出来了一枝做工精细且材料相当珍贵的发钗。
　　听得傅嬷嬷这一番话，陆倾辞惊讶的看了过去，那支发钗，不是方穆凌送给自己的吗？
　　“这……为何会在你的手中？你是在撒谎！”爲什麽会在傅嬷嬷的手中？自己向来喜欢简单，就算是方穆凌送了这些东西给自己，她也只是叫宫女们收起来，而不再理会。如今小真背叛了自己，那这发钗，也极有可能会是小真偷出然后给了傅嬷嬷。
　　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只是想要将自己逼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兀的，那群侍卫之中传来了一阵陆倾辞相当熟悉的笑声，那应当是方穆凌的声音。“陆倾辞，你可对得起朕对你的一番情意？”
　　缓步走出来的，是穿着侍卫的衣服的方穆凌。
　　一瞬间，陆倾辞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从始至终，方穆凌都在这里吗？
　　“哼，皇上，这一齣戏，不知你是否满意？”
　　似乎是有些讽刺的意味，贾宁霜看着因为惊讶而呆住的陆倾辞，她忍不住的笑了。这一次，陆倾辞必然是在劫难逃。她既然是罗征昌喜欢的女人，那么无论如何，自己也一定要除掉陆倾辞。
　　“陆倾辞，你可对得起朕的一番心意？那份情？”望着陆倾辞，方穆凌连名带姓的叫着，带着些许的寒意的声音，那让陆倾辞慌张。
　　“穆凌，我不是！”想要解释，可是方穆凌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看得陆倾辞有些灰心冷意。“我不是那种人，穆凌，我不知道为何你会穿着这样的衣服待在这里，我什麽都不想问，我唯独只想要问你一句，你可信我？”
　　若是一句信，他为何躲在侍卫们之间，她可不再去想。因为他不曾出现，而导致自己不得不受那一份屈辱，她也可忘却。她只求一句，信。
　　淡淡的看向了陆倾辞，方穆凌没有说话，而他的目光冷得刺骨。
　　“如今傅嬷嬷已经验明你并非清白之躯，你还要朕说什么？说信你？呵，荒谬！”猛地挥了挥衣袖，方穆凌相当的气愤。“朕初见你时，只觉得你不同别人。谁料，你当真是不同于别人，表里不一，竟然私会男人还……还做出如此不洁之事！”
　　方穆凌看着陆倾辞的目光还有那一句句否定了陆倾辞的话伤透了陆倾辞的话。自己是被冤枉的，若是受到这种耻辱，方穆凌还愿意说一句相信自己，那之前一切，她都无所谓。可是爲什麽？爲什麽方穆凌即便是这么小的把戏都无法过关？一定要伤透了自己的心？
　　心中疑惑着的问题，陆倾辞想要问，可是却难以问出口。艰难的张口，陆倾辞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一开始便在这里看着对不对？即便看到我被为难，即便知道我要收到那种莫大的屈辱，你也只是在那里看着，是不是？”心中暗自祈求着方穆凌说不，可是陆倾辞心里清楚，事实和自己所猜想的，差不了多少。
　　陆倾辞的话逗笑了贾宁霜，轻轻地哼笑了几下，贾宁霜开口说道，“真是可笑。这一场戏，本就是本宫请皇上来看的。若是口说，皇上可不一定回相信本宫，倒不如让皇上亲自看着，看看自己中意的女子，究竟是一个什麽样子的人。结果……呵呵呵，倾良人你竟然如此受不住考验，这身子，竟已不是完璧之躯。”
　　她受不住考验？受不住考验的究竟是谁？这真是可笑。“倾辞受不受得住，那都抵不过贾贵嫔的势力。且说，这本就不是倾辞受不住，不过是……人心信不得，这感情，受不住。”
　　心灰意冷吗？
　　或许。
　　打从出娘胎开始，这是陆倾辞第一次动心，情是否渗入骨血，这她虽然不知，但是这感情未免脆弱得可笑。她以为共过患难，便可以交心，所以她对自己的下人们从未有一点隐瞒，可是可笑的是，这主仆之情，却抵不过这功利之心。
　　或许，这便是现实。
　　“不管倾良人你说什么也好，你我约定仍然还在。但虽说是约定，倾良人好歹也是皇上的心上人，若是本宫随意处置了……似乎也于理不合。”说着说着，贾宁霜将头转向了方穆凌说道，“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倾良人？”
　　看着方穆凌将目光落在了陆倾辞的身上，不管是在屋子里面的还是在屋子外面的，除了小真，静华宫所有的奴才一下子全都跑到了方穆凌的跟前磕头请求方穆凌饶恕陆倾辞。
　　一声又一声，那一瞬间，陆倾辞有些感动。静静的望着方穆凌，陆倾辞只是淡笑，男人的眼中不再有以外的感情，如今的自己，要么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打入冷宫，要么……就是履行自己的诺言。
　　“既然倾良人自己和贾贵嫔定下了约定，如今倾良人并非清白之躯已然证明，那便赐倾良人三日后午时白绫三尺。”桌上的茶水，还是用当初自己装侠义之士时带来的茶叶泡出来的，一时之间，方穆凌的心乱哄哄的，猛地伸手，方穆凌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
　　伴随着物体碎裂的声音，是方穆凌的最后一句话，“这三日之内，倾良人只能在自己的寝室里面，便当是……面壁思过。”
　　而后，就要让她带着自己意识到的过失去死吗？
　　可笑，可笑。
　　一切的甜言蜜语，一切的温柔相待，其实不过水月镜花？
　　若是轻轻触碰，便会彻底消散幺？
　　可笑，实在是可笑至极。
　　这么想着，陆倾辞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不似以往含蓄的笑声，这一次的，不加任何掩饰。
　　微微的作揖，陆倾辞朗声说道，“多谢皇上圣恩。倾辞是否清白，上天自然明白。如今皇上赐倾辞一死，大不了就当是倾辞还皇上往日恩情。”
　　她不曾后悔自己救了风僢，唯一后悔的，只是太过相信别人，以及……痴心错付。
　　所谓帝王，终是高高在上，兴致好的时候，便是恩宠倍加，若是稍许的触了他的逆鳞，哪儿还有什麽山盟海誓，什麽往日恩情，不过……是被抛弃罢了。
　　听到了陆倾辞的话，方穆凌的脚步微微有些停顿，但那只是一瞬间，而后，他便是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身后跟着的一队人马，气势浩大，而她的静华宫，一开始便是孤冷凄清，到最后，也终究如此。
　　“小姐……你……真的要走这条路吗？”微微有些哽咽，默枝拽着陆倾辞的衣服，不管怎么样她都无法想通爲什麽这种情况之下她家小姐还笑得出来。她家小姐清清白白的，却不想，竟被小真这种叛徒给摆了一道，如今……还被诋毁了名誉，便是性命……也难以保住。
　　“我不想又能如何？”轻笑着，陆倾辞有些无力的坐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面，她只觉得好累。“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我即便百般不愿，我如何说一个不？”
　　“小姐你……大可以请老爷夫人帮忙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默枝哭得伤心。
　　“默枝，此事万万不可。”说这话的是洛环，轻轻的擦了擦眼泪，洛环朝着陆倾辞走过去了一点。“老爷夫人虽然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可若是因为这些便要求皇上饶恕了小主，这恐怕会让皇上以为将军和夫人是在威胁，这样……不好。”
　　“那该如何是好？”锁雪情急的叫道，“若是小姐什麽事情都不做，那岂不是等死？如此一来……”说罢，锁雪便大声哭啼，那样子看上去可怜无比。
　　“洛环说得没错。”伸手，陆倾辞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杯子里面尚还有些茶水。将茶杯凑近唇，微微仰头，余下的茶水流入喉中。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喝这个茶。
　　可笑。
　　她分明应该怨恨方穆凌的，可是，她只是气，气方穆凌不相信自己，不帮自己。除此之外，便是深深的悲伤。三日之后，便是天人永隔。
　　“在宫中处事不小心，这是我的错，绝不可以拉爹娘下水。打从要入宫，我便已设想我会有这么一日，只不过是比预想的来得快罢了，倒也无所谓。”是死还是活，对于如今的她，是否还有什麽区别？或许，没了。“只不过，我担心我不在了，你们这帮人该怎么办。到时候被重新分配事务，倒不要是被人欺负得更加厉害才是啊。”
　　这一番话教在场的人都一下子忍不住的流出了眼泪，哭泣的声音一阵一阵的。
　　“小姐应该好好的想想自己之后该怎么做才对啊！你关心我们……做什麽啊！”哭着，默枝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够让自家小姐免受那一难。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或许，他会有办法。猛地站起了身子，默枝吸了吸鼻子，道，“我绝对不会让小姐死的！”若是去叫那个罗大呆子帮她家小姐的话，那罗大呆子一定会愿意的。虽然说……她自是不愿意让那罗大呆子冒险，可是，她也不愿意见到自家小姐就那么的被冤枉而死啊。
　　“默枝，你要去干什么？”不清楚默枝是在想什麽，陆倾辞出声喊道，可是默枝却不曾回头。
　　不可以告诉陆倾辞自己的打算。
　　若是说了，兴许……陆倾辞会阻拦她。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够让陆倾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