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辞》砂上阁

12、第 12 章

　　“小姐！小姐！”应是日上三竿，本来无比安静的卧室却被默枝的叫唤声给打破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每每都会慌张无比的默枝倒也不曾让陆倾辞有什麽担心的。依旧安静地看著书，陆倾辞没有发话。
　　“小姐！”默枝猛地推开了门，也不管有没有打过招呼，便匆匆忙忙的跑到了陆倾辞的边上。“小姐，今儿个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死太监竟然跪在了我们静华宫门前说是想要求得您的原谅。”
　　“什麽？”这确实是有些不寻常。照理说……那刘公公应当不会那么做。若是那么做……是不是……另有图谋？
　　“小姐，那么死太监会来亲自讨饶，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打算？”小声的问道，默枝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刘公公可以在这宫中混到总管太监之位，那便可说……他这个人绝不简单。此事应该不简单，我出去看看。”说着，陆倾辞将手中的书放到了桌上，然后携着默枝缓缓的走了出去。
　　门外，跪着一个身穿普通小太监才会穿着的衣服，看上去有些老迈的刘公公跪倒在地，看上去让人不免有些可怜。没有多久，刘公公看到了陆倾辞的身影，那张微微带着些许绝望的脸上一瞬间布满了欣喜之色。
　　忙不迭的，刘公公朝着前面来了些，用着那苍老的声音喊道，“倾良人……倾良人求您饶了我。”
　　“刘公公，不知……你是为何要……”轻声问道，陆倾辞说道。若是依着他往日里的性子，莫要说是道歉了，只怕是过门还不忘吐口唾沫吧。“若是有事，还请您直说，倾辞向来喜欢直来直往之人。”
　　本来似乎还打算说些什麽的刘公公一听这话，倒也不装了，反而是一脸的严肃。“既然倾良人这么说了，那么老奴倒也不来虚的那一套了。那一日的事情，被皇上给看见了，皇上见我仗势欺人，气焰过于嚣张，因此便将我总管太监之职撤了。老奴如今无权无势，巴结奉承的人倒是没了，但是欺凌老奴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老奴这么一把年纪了，先不说那体力活儿，便是这种有一顿没一顿，时不时的被人踢踹，老奴都已经受不了了。如今，只求倾良人能够饶恕老奴，将老奴收进来为奴，老奴今生今世，感激不尽！”刘公公说着，朝着陆倾辞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
　　“哟，这可真是可笑了。平日里你可是将咱们这静华宫给看成泥巴的，怎么的？今儿个你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求饶恕，要进我们这烂泥巴之地了呀？刘公公？”听到了刘公公的话，默枝忍不住的讽刺道。
　　“默枝，莫要无礼。”陆倾辞轻声低斥了一声，而后她缓步走到了刘公公的跟前，道。“刘公公，你能去的地方，应该不只是我这个静华宫一个地方吧？”
　　“那是老奴未曾失势之前。如今老奴已经没了地位，谁还愿意收老奴这没有用的老太监？老奴思来想去，唯一可去的地方，也就只剩下倾良人您的静华宫。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才吧。”说罢，那刘公公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那额头上还有着些许的血迹。
　　“小姐……这该怎么办？”刘公公的行为一时之间让默枝也说不出狠话，只好呆呆的望着刘公公。“若是他一直磕头磕下去，怕是会出什麽人命吧？”
　　若是照这个情况看来的话，倒也是有可能的。“刘公公，你先起来说话。”说着，陆倾辞伸出了手准备去将刘公公搀扶起来，谁知刘公公却摇了摇头。
　　“倾良人，你也是一个明白人，所以老奴也不妨直说吧。昨日……皇上见着您了。看上去也似乎对您挺中意的，说不定这几日还会过来也不一定。老奴此次前来，也确实有所图谋。若是您得了宠，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奴也不用再受欺负。若是未能得宠，皇上也忘了您，那老奴呆在您这儿，虽说条件不比往日，不过至少也不用受欺负。老奴只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再同老奴计较过往一切。若是您能够帮老奴一回，老奴定当不忘今日之恩。”
　　“刘公公，说真的，倾辞真是不敢信你。若是你又恢复了你的身份，倾辞不知那之后会如何。”说不定，那不过是恩将仇报。虽说帮与不帮对她而言也没有什麽困扰。
　　“也是，就按照你那说法你纯属就是想要利用我家小姐罢了！谁知你会不会过河拆桥！”若是真这样，那到时候他们可有得受了。
　　“这你自然可以放心。宫中人情冷暖，老奴自然知晓，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老奴又会有什麽谷底。倾良人，如今老奴只求你大发慈悲，过往事情可以一笔勾销，今日之恩，来日老奴定当以涌泉相报！”
　　心有些乱，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直到刚才陆倾辞才突然意识到刘公公说到了的话，皇帝，注意到了自己。不曾想到，昨日那所逞的口舌之快，竟然让自己落到这等地步。“刘公公，你刚说……皇上见着了我？”
　　“正是，而且看上去对您似乎特别的中意。皇上平日里倒是没有别的什麽兴趣爱好，他唯独钟爱声乐以及舞，那日见您的腰，似乎觉得……您对跳舞应有一定的本事，因此……”
　　“什……”陆倾辞大为吃惊。“刘公公请起，默枝，待会儿吩咐拂笺去和管事处的公公知会一声，顺便给那位公公塞些钱银，就说刘公公来我这儿帮帮忙了。”
　　“什麽？小姐你还真打算收下这个老太监啊？”不由的有些震惊，默枝喊道。倒也不说往后这刘老太监会不会忘恩负义，便是以前种种恩怨，那也能轻易地就原谅了过去的？
　　见默枝还准备说些什麽，陆倾辞忍不住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你还不快去。刘公公在宫中多年，如今好歹也能帮上些忙，别多说了，快点去找拂笺。刘公公，请随倾辞来这儿。”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陆倾辞看着刘公公关上了门扉。
　　“不知倾良人是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什麽要事。只是倾辞想要和刘公公好好的说一下。倾辞也不知这以后会怎样，因此也不需要刘公公您做什麽担保，但惟独如今，倾辞只希望刘公公能够做到忠心。”
　　“这是自然。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忠心自己的小主，这一点老奴还算明白。就不知道……倾良人如今在苦恼些什麽？若是换成别人得知自己被皇上中意，那理应高兴才是，为何到了倾良人这儿……却是愁眉不展？”看着陆倾辞紧紧皱起的双眉，刘公公说道。
　　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曾好好的掩饰，陆倾辞忍不住轻声苦笑。“刘公公，您有所不知。一直以来倾辞都是过着没有皇上的日子，生活重心自然也不是围绕着皇上，这一次皇上突然出现……这……要是想要适应还着实是有些困难……不知刘公公可有何妙计？”
　　陆倾辞只不过是在找借口，刘公公混了这么些年又怎么会听不出？“倾良人，说话无需藏着掖着。老奴也并非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这不管是什麽，老奴皆会为您守着秘密，这是做奴才的本分。您说这话，只怕不是想要适应，而是完全不想要适应……不，应该说就连接纳……也不曾想要过吧？”
　　“刘公公既然已经明白，又何须倾辞再多说什么？”陆倾辞轻笑着说道。“这也就是为何倾辞不是那么记恨刘公公您的缘故。”
　　“倾良人您打从一开始那便是故意的吧？”微微眯了眯眼睛，刘公公忍不住轻笑一声，“老奴说呢，怎么的，为何您不曾被宠幸过却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原来是这样……只不过，老奴有些好奇，为何倾良人您不愿被宠幸？”
　　“倾辞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麽兴趣。自小，倾辞只求可以同自己所爱之人共结连理，如今倾辞虽被选召入宫，可这却不代表倾辞便愿意与一个自己没有感情之人同床共枕……还望刘公公体谅才是。”
　　“此事也难怪。这入宫的女子，有谁会是以着爱慕皇上的心进来的。只不过……这事儿啊……老奴还真没什么办法。”刘公公说着，摇了摇头。“这皇上，就是最大的人。老奴不过是奴才，而您也不过是一个两人，这事儿啊，咱们谁也管不了。”
　　“那便是说……只能够坐以待毙？”一想到那种情景，陆倾辞便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
　　“这倒也未必。皇上素来玩心重，自然的，他对那些才女是没有什麽兴致的。倾良人虽说才艺甚多，但若是……您愿意稍许伪装一下的话，皇上说不准对您也就没有什麽兴致了。只不过……若是如此，只希望倾良人莫要后悔。若是此次定居一成，往后若想要变……那可就不容易了。”若是让皇帝提不起兴致……倘若往后有一天悔了，哪里还能来那么多机会来改变？
　　闻言，陆倾辞微微一笑，道，“此事无妨。若能保得一世的安宁，不过区区小事，倾辞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