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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地狱塔罗(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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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空间里众人只觉寒风彻骨,靠近朴正洙的胜浩、钟云等人哆哆嗦嗦寒战不断,空气中有细小洁白的东西飘过,竟是无端端凝出的朵朵霜花。
纯洁无暇的六角形结晶体却如同沸水中的气泡般,在阵阵寒风中激烈地翻滚碰撞,彰显着主人极度不宁的内心。
“又一个被惹毛了。哎……你们谁谁谁能让他消消火?冷得我快感冒了啊!”安胜浩“梆”地放下杯子,鼠窜至佑赫身后,作势拍打发梢上凝固的冰渣。
金钟云左手拇指下压,其余四指连弹,凭空在身周四侧竖起宝蓝色的屏障,将冷气隔绝在外。右手掌平挥过桌面,九张牌齐齐跳起,静止在空中,将牌面一一展呈。再看桌上,却仍有九张牌摆在原位,背面朝上,原来这是一局双层牌局。
细细扫过立在眼前的牌面,钟云笑出声来:“文大天使长,你的这拨人还真不能小看呢,跟我们刚好棋逢对手,谁也不吃亏。”
刻意咬重的“棋逢对手”让文熙俊微诧,指间的花茎劲射而出,轻易穿透结界,与空中的纸牌相撞,精光大盛之后,花茎寸断。
这是什么牌?
文熙俊来了兴趣,凝聚了灵力的双眼如血通红,只见那平凡无奇的纸牌却熠熠闪现出黝黑光芒。
月曜?
“原来是……尊星王啊!”了然地看看地上粉碎的花茎:“难怪连我的炽炼玫瑰也落了下风,呵呵,佑赫……真是好本事啊!”
金钟云撑起下巴,似不屑,又似自嘲:“尊星王?呵呵……真的是好久远的称呼了啊!我都不记得我当年也居然是占星者之王呢。”说着,偏过头:“哎,始源,你还记得么?我是尊星王呢!哈……”
“几千年前的事了,鬼才记得你是谁!”崔始源丝毫不给面子,“你干吗要问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不好使!我就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魔术师,其他人……”斩钉截铁:“我不认得!”
钟云愉快地扭回头:“文大天使长,听见了么?这里没有人认得尊星王这号人物,请你称呼我‘地狱的魔术师贝利亚’!”
“几千年不见,看来你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尊贵的血统。昔日万众仰视的尊星王居然转生为地狱七君主之一,当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崔始源不耐烦地动动身子,极力把自己在沙发里团成一团儿,嘟嘟囔囔:“虽然钟云哥司职‘愤怒’,你也不用使激将法,对他没用。倒是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没看见正洙哥的火气已经快把这里冻成冰箱了么?”
文熙俊面上闪过冷笑,慢慢抬起食指按上红润的唇,眼神鬼魅:“那就不用多费唇舌叙旧了,张佑赫,一对一,如何?”
佑赫颔首:“公平。”环视一圈,看着钟云发问:“谁来打头阵?”
钟云伸指向面前的一张牌弹去,牌被指力弹出结界,回旋翻转至舞池地面上停下。
“节制”。
众人只闻“嚓”一声轻响,一道鞭影如灵蛇吐信在眼前闪过,鞭柄牢牢地扣在金基范手中。
虚挥出一鞭算是打声招呼,借着鞭身的反弹,金基范脚尖在地面上轻点,腾空而起,落在舞台正中,回身,收鞭在手,静静地等待对手上场。
金希澈拧了下眉头,咕隆了一句什么,东海疑惑地看过来,却只看见一张懒洋洋的脸,开口问道:“哥,你刚刚说什么?”
金希澈翻翻白眼:“你耳朵有毛病?我啥时候说话了?”
“我明明听见了!”
“你幻听!”
“你才幻听,我就听见你说话了!”
“嘁!懒得理你。钟云,我们这边是谁?”
金钟云一边闷笑一边以指疾点,桌面上牌局中与空中牌阵里同位置的一张牌以相同的方式冲出结界,落向舞池地面,与先前的纸牌平齐。
“正义”。
“咣!”朴正洙端着的酒杯脱手而出砸在崔始源的脑袋上:“你要躺到什么时候?”
挨了一杯子的崔始源慢慢腾腾从沙发里撑起来,捂着后脑勺,委屈至及:“哥你想砸死我啊,我又没惹到你。”
东海坐过去帮他揉了又揉,安慰道:“没事没事,死不了。正洙哥是叫你上场呢,你是先锋,好好干。”
始源眯了眼看看舞台上静静伫立的小个子,无甚兴趣:“我是干技术活的,又不擅长打架。我跟他无怨无仇的,干吗要我上?”
金基范握着鞭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
“废话那么多!难道你对我的占卜结果有怀疑?”钟云深呼吸几次才没把杯子第二次砸到崔始源头上去。
“……………………………………”始源苦着脸,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终于离开窝了一晚上的沙发,揉头发,扯领子,拽衣服,在其余六人都彻底爆发之前挪动步子一步一步蹭上了舞台。
金基范看着这个满脸不情愿表情的人与自己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垂在身侧的五指紧了又松,开开合合,面上却始终平静,教人窥不出半点心思。
崔始源终于站上了舞台,高大的身躯几乎把面前的人整个儿盖在阴影里,逆着光线俯视那双弯如月牙儿般的眼,背对着众人,眼里有情绪闪过,却看不分明。
金基范明明与头顶上那双眼对视良久,却始终不曾在眼前人的瞳孔中清晰地捕捉到自己身影的存在,眼睑慢慢地垂下,截断了交流的视线,右手慢慢地攥成拳,将鞭梢紧紧握在手心。猛然后退三尺,拉开距离,蛇鞭挥动,击打着地面,噼啪作响,将崔始源控制在攻击范围之内。
崔始源双手插在裤兜里,睡意朦胧的眼半开半盍,观赏着蛇鞭在身周的游走,低下头,叹息:“基范,你又是何苦?”
舞动的鞭梢有一瞬间的停顿,却立即替代于更为激烈的劲道。基范的唇紧抿,印着一道深深的牙印。
“你明明知道……”慢慢抬起头,崔始源微笑:“我爱的,不是你。”
“刷!”鞭梢掠过始源的下颌,留下一道刺眼的伤痕,血,慢慢的渗出来,一滴,两滴……
“始源!”东海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却被金希澈的咳嗽打断。
崔始源笑容不变,抬起手用拇指在滴着血的伤痕上擦过,把沾着血的指头伸至嘴边轻舔,仿佛品尝美味。金基范的唇抿得更紧,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基范啊……我已经有多久没有闻到血腥味了,你知道么?”笑容越发扩散,被血浸染的唇在灯光下闪动着嘲弄的光:“真的是要谢谢你呢,这些血就算还了你对我的情,我们,两清了。”
“我知道!”一直安静的基范突然开口,下唇上的牙印深可见血,衬的脸色几如白雪。
崔始源双目闭合,双手伸至眉前结出火焰状手印,低低的诵咒声从唇齿间流淌,随着咒语的念诵,原本一直围绕在身侧的蛇鞭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离,渐渐地从始源周围退开,并不时冒出一两点火星,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灼烧。
最后一句咒语念完,始源双目睁开的刹那,在台下观看的众人眼中,舞台周围的空气就像夏天里烈日下的气流一样,猛然抖动了一下,像是有一股火焰从地底翻卷而来,直要把舞台上的两人焚成灰烬。
“呵呵……,那就开始吧,浪费不少时间了。”始源结印的手左右分开,在双手间出现一条青绿色火焰鞭,无形无质的火焰呈螺旋状向外延伸,一圈一圈在始源周围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冰冷的颜色,冰冷的气息,虽然是剧烈燃烧着的火焰,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灼热,仿佛无害,勾走的却是人的魂魄。
金基范几乎被蔓延的火焰逼退到舞台的边缘,面上的平静换成了凝重,他明白,脚下的这看似虚无缥缈的青绿色,一旦沾染上身,那就是万劫不复。脚步越退越急,蛇鞭也早已收束,缠绕在臂上,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向舞台下倒去,原来已经无路可退了。
台下,赵奎贤的嘴角浮出一丝淡不可见的笑意。
金基范向下坠落的同时,手臂挥出,蛇鞭急速掠向空中,缠上旋转的霓虹灯球,脚在舞台边一点,借力止住下落之势,整个人向上飞起,被鞭子吊在灯球下,脱离了已无处落脚的舞台。
崔始源冷笑,手腕微动,火焰如波浪一般向外传递,在最外圈的鞭梢从地上弹起,直击向挂在空中无可躲避的基范。
在赫在、韩庚等人的惊呼声中,基范咬牙,不退反进,像荡秋千一样尽全力向上荡起,在最高点时伸手抓住灯球顶端,撤下缠在灯球上的鞭身,直接击向立在下方的崔始源头顶。
两人距离太近,基范的鞭子眨眼间便触到了始源的头发,迫的始源不得不翻身退开,并将火焰环绕全身,以抵挡基范可能的攻击。这就使得舞台地面上出现空白,基范松开手,落地,面色惨白,身形未定,两人便又各自展开攻击,只见两条人影在舞台上辗转腾挪,扫、点、撩、劈……一青一黑两条长鞭上下翻飞,相击作响,如蛇飞舞,使人眼光撩乱。
众人皆被舞台上的对战吸引了目光,而佑赫低头看看脚边的两边牌,走到小几旁坐下:“如何解读?”
钟云隔了人群看着高处争斗不休的两人:“‘节制’的能量就表面上看去或许就等同于波澜不惊,但实质上却有着台风之眼般的宁静——四周被漩涡状的风所包围,而位于中心的那点却是静止的。在一个充斥着各种诱惑与放纵的世界里,有可能富有理智是正确的一件事,但是,也教人讨厌!”回头看看佑赫,轻笑出声:“而‘正义’,有时也是在警示需要去完成某些事情。需要负责的时候一旦来到,就必须承担它,而欠下的账也必须得到偿还。”
佑赫点点头,看向舞台上即将结束的第一场对战,轻声道:“因果循环啊……”
已过了十来分钟仍未确切分出胜负,让始源有些不耐烦,皱了眉,看着因要攻击并要躲避火焰而狼狈不堪的基范,讥诮:“还不肯认输么?就这么想死?”
金基范所站的位置勘勘能放下两只脚,周围全是青绿色的海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并不开口,瞅准火焰翻腾时露出的细小空隙,甩动鞭子,黑龙渡江,穿过呼啸的火焰,在崔始源的手臂上留下痕迹,却因力竭,只是让他擦破了皮。
基范的倔强让始源眼里的讥诮慢慢变换成如手中火焰般冰冷的光,乌黑的瞳孔居然也渐渐转为青绿的颜色,舞台上青绿色的海洋翻腾咆哮,森冷的气息让台下的众人也几乎窒息。
“想死,我就成全你!”
始源的眼珠完全转为青绿色时,布满整个地面的火焰突然射出倒刺一般的焰柱,由外向内,逐渐密集,只要火场中的基范被任何一根穿透,绝无返生可能。
“始源,住手!”金希澈一跃而起,奔至舞池中高声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看着周围如狼牙锯齿一般的火焰柱,金基范紧握的五指突然松开,蛇鞭落地,被焚为灰烬。展颜微笑,如阳光穿透冰雪,让崔始源一楞。
“始源,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么?”深深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金基范闭上双眼,不再抵抗,竟是决意一死。
眼看金基范就要被密集的火焰柱扎成蜂窝,崔始源的脸色终于变了,瞬间移动至基范身前将他紧紧护在怀中,青绿色的火焰认出主人的气息,立刻偃旗息鼓,却仍有几支没入了始源的身体里。
“你干什么?不是要我死么?”基范睁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脸,轻声发问。
地面上的火焰消失无踪,崔始源将怀中的小人放下,看了半晌,确定毫发无伤,然后耙耙头发,转身跃下舞台,摇晃着回到栖身的沙发,挺尸一样摊在上面。
“你咋啦?”东海凑过来,戳戳他。
“靠,别动,痛死了。虽然是我的东西,挨几下也不是好受的,打了半天累的要死,让我休息一下。”
“基范,回来。”文熙俊出声唤回仍呆站在舞台上的下属。
金基范低着头,似乎笑了两下,肩背微微抽动,转身,下台,坐进阴影中。
“这场,算平局?”文熙俊斜眼看着从小几旁起身的佑赫。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