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罪》最爱元元

18、魑魅魍魉（三）

　　“呵呵呵……熙俊哥，你的手下还真有意思。”募的，一把慵懒的声音刺破僵持到凝固的空气。

　　声音入耳，双方俱是一怔，警局那些下属自是不会这样称呼上司，“海觞”里的人更不可能唤他一声“哥”。难道这小小的酒吧里还有未曾被察觉的第三方的存在？

　　“哎呀哎呀，多年不见，难道你们真的把我给忘了？真让人伤心啊……”毫无诚意的声音继续在空气里回荡着，陌生而又熟悉，各人眼前慢慢浮现一张终年带着一丝迷茫的苍白的脸，是他？可……这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众人回神，不约而同地扭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汇聚到舞池地面上，那是声音传出的地方。

　　光滑如镜的玻璃地板反射着顶部旋转的霓虹灯，流彩四溢，如梦如幻，就在霓虹灯球正下方的那块地板却被一层纯白色烟雾笼罩。烟雾似流水般起伏不定，却始终聚集在那块小小的正方形周围，不曾漏出一星半点。那把慵懒的嗓音，正来自其中。

　　佑赫神色未动，手中酒杯的壁上刮过一线亮光，半杯深红色的液体突然拧成吸管般粗细的弧线冲出杯口，直冲到霓虹灯下，凌空转向，势如破竹，垂直击向那一片烟雾。

　　眼看烟雾就要在这利剑的戳刺下烟消云散，却就在深红与纯白两色相接的刹那，原本轻纱也似的纯白雾气却光芒大盛，迅速向中心点聚拢，仿佛有了实体，反而把那破空而来的酒液反弹回空中，晨露遭遇朝阳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各人神色又是一凛，能接下佑赫一击之人已是屈指可数，更不消说还能把攻击反弹回去，有如此实力的除了眼下的几人之外，就只有……

　　难道真的是他？

　　还未等众人确认，却早有一袭黑影从文熙俊身后直直冲进舞池，脚步急切踉跄，却在离那片烟雾还有几步处止住身形，剧烈地喘息。

　　早知道七炫会来，并未有人感到诧异，他此刻的失态，各人皆冷眼旁观。熙俊有心把他拉回身边，伸出了手，却又叹息一声，无奈地垂下。只有佑赫，看着七炫秀美的侧脸，慢慢地道：“KANGTA，你……终于还是现身了……”

　　安七炫浑身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死死地盯着那片浮动的白雾，脸色青白，胸口急促地起伏，颤抖着抬手伸向白雾上虚无的空间，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透明的人形，不带血色的唇开开阖阖，好久才呜咽着挤出一声：“在……元……”

　　“哧~~~~”一声轻笑，像是回应一般，始终聚集在地板表面的白色烟雾渐渐升腾，如同沸腾的水蒸气，扩散在以地板四条边线为界的立方体空间中，越来越浓密，空气中似乎要滴下水来。待到雾气散尽，原地赫然出现一个人，纯白色的人。

　　此人极高，极瘦，四肢修长，竹竿似的身体上套着纯白色的套头毛衣，纯白色长裤，外罩一件纯白色过膝大衣。染成金黄色的半长发随意用几只发夹夹在头顶，漂亮的单凤眼，被耷拉着的眼皮遮挡了内里的光彩，俊美的容貌却几乎与衣服同色，若不是有一双小巧红润的薄唇做衬，真会以为是从古墓中爬出的幽灵。

　　这人正扁了嘴巴，怒瞪了佑赫，嗔道：“哥，你干吗啦，想谋杀你亲弟弟啊！”

　　张佑赫笑笑，回手将空杯放上吧台，五指轻敲台面：“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因了佑赫的笑，眼角眉梢俱带了怒气，吼回来：“你下手这么重……”委屈地把手举至眼前看看，嘟起嘴：“我的‘岚晕’都差点被你打裂了啦！”

　　佑赫状似头疼地揉揉额角：“每次你一撒娇，我就想杀人。”

　　李在元轻嗤，插手回兜，一一扫视过周围所有人，视线最终停留在面前，好象才注意到七炫的存在，轻佻地点点头：“KANGTA，你也在啊。”

　　安七炫完全没有顾及他淡漠的态度，含泪的眼急切的上下打量眼前人，不放过每一处可能遗漏的地方，神情渐益迷惑，迟疑地开口：“在元……你……你不是……？”

　　李在元没有忽略佑赫面上一掠而过的冷冽，走近七炫身前，扯开一抹天真的笑容：“我不是……怎样？”

　　带着一丝迷茫的纯真笑脸倒映在七炫眼底，翻腾出深刻骨血的印记，褪去迷惑，卸下迟疑，再顾不得其他，纵身投入魂牵梦萦的怀抱中，压抑不住地啜泣：“你……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呃……李在元满脸黑线看向面色阴沉的佑赫，无辜地眨眨眼：是他主动扑过来的，可跟我没关系。

　　情绪激动的七炫没有等到期待中环住自己的温暖臂膀，浅浅地抬头，梨花带雨：“在元，你……”

　　漂亮的单风眼轻挑，天真的笑脸被染上妖媚：“我怎么了？”

　　眼前人始终平静的神情终于让安七炫察觉到一丝的不对，脑中闪过刚刚现身时李在元与张佑赫对话的情形，因激动而混沌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拉开两人的距离，艰难地开口询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李在元先瞅瞅依然阴沉的佑赫，再看看瞪着自己满脸怒色的熙俊，无谓地耸耸肩：“哎呀哎呀，难道说，KANGTA希望现在抱着的是幽灵么？”

　　“不是，不是！”急急地摇着头否认，“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了你的……”倏地收了声。

　　“看见我的什么？尸体？”李在元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我们的KANGTA还真是单纯呢，呵呵呵……”

　　“李在元！”一声怒喝打断了让七炫再度脸色发白的笑，文熙俊怒不可遏地起身，大步走到两人身旁，伸手把七炫拉开，挡在身后，瞪着满不在乎的在元，火气冲天：“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李在元看看大衣袖子上被拉扯出的褶皱，伸出手指慢慢地抚平，头都不抬：“熙俊哥可是想英雄救美？我们KANGTA自然算得美人，可惜……不是你能染指得了的。”

　　七炫愕然瞪大了双眼，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文熙俊面上黯了黯，拔高了声音：“这么多年，七炫心里只有谁，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管你当年是为了什么接近他，就算你天生薄幸，这么伤害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

　　“愧疚啊……”李在元昂首望向天花板，在流光溢彩里捕捉点点阴暗，再面对七炫时，已平静到毫无情绪：“真的是……没有呢！”视线越过两人，看向佑赫，认真的开口：“因为，他，伤害了我哥啊！”

　　佑赫阴沉的面色已恢复如常，挂上了面具般的微笑，微闭了眼，再睁开，已带了一丝宠溺：“在元啊，你，还真是淘气呢。”

　　李在元低头笑了两下，再不看七炫和熙俊，修长的腿如猎豹般迈着优雅的步子穿过舞池，来到佑赫面前，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哥，我回来了。”

　　七炫惨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元，难道说，我们……只是一场骗局？”

　　没有回头，李在元漠然开口：“是。”

　　“不，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对我！”安七炫状若疯狂，在熙俊手中挣扎，想冲到李在元面前求得一个否定的回答。

　　“唉……”却是佑赫轻叹，“KANGTA，你也终于尝到痛苦的滋味了么。”

　　七炫颤抖如风中落叶，眼睛却死死地瞪着李在元漠然的背影，声音中的乞求犹如落水之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在元，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亲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在元……”

　　原地转身，李在元蹙眉看向仪态尽失的七炫，平静的声音好象在谈论天气：“你的心……很痛吧……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伤害我哥的时候，他的心也是这么痛呢？”平展了眉头，淡淡的看着七炫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够了！李在元！”文熙俊再次爆喝，握着七炫肩膀的手指尖发白，几乎已控制不住理智尽失的七炫。却突然手中一轻，忙低头查看，只见七炫双目紧闭，脸色雪白，早已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