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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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顿住，金剑无名从手中滑落，刹那间风都停住了。
“……”尔后他猛地拔出银镖玄解，颓然的倒在原无乡的怀里，血噗噗的冒出从二人的身上流到地上，晕出一块温热的血毯。而众人都愣住了，原无乡也愣住了。谁都不敢相信，那一剑刺得如此干脆利落，让人来不及阻止。
“……原无乡……”倦收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阿……阿倦……”原无乡连忙搂住倦收天，让倦收天更好受些。冰冷的手捂着倦收天的心口，可仍堵不住争先恐后往外冒的血……
“……那杯酒，吾再也喝不到了吧？有点冷……”倦收天喃喃自语，渐渐合上眼睑，像是即将入睡的孩子，但嘴角斑驳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阿倦？阿倦，你别睡……你别睡，听见了没有？北大芳秀……你别睡过去啊……”原无乡把脸贴在倦收天冰冷的额头上，轻轻摩沙，企图温暖渐渐冰冷的脸庞。他从出道至今，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原无乡茫然四顾，发现观战的人都退走了，连黑海森狱的人也都撤走了。“谁能救救……救救他啊……”
只余晚风凄厉，枯木凄凉。
“原无乡……我们……回去……回去吧……我累了……真的好……冷。”倦收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无乡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北大芳秀……阿倦……我们回去，回去……”原无乡打横抱起毫无生息的倦收天，一步一步，走在凄厉的晚风中，只见人影萧瑟，古道凄凉。
安静的烟雨斜阳，石桌石凳还在，石桌上的酒壶还在，石凳还是当日起身离开时的模样。物是人已非。
原无乡轻轻地帮倦收天除去沾满血污的道袍，换上新做的描金云纹重锦衣。才发现，原本意气风发，骨肉停匀的北大芳秀竟变得如此瘦削，瘦削的身躯上微微凸起的腹部显得更加突兀。
“吾不该不信你……吾该明白的……北大芳秀从不屑于骗人的……”原无乡突然微笑起来，“阿倦，你不会孤单的。往生路上，你吾同行。”
是夜，烟雨斜阳陷入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
“阿倦，阿倦！”清瘦的银发道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挥汗如雨的金发道童，“给你。”
“……”金发道童看着那个油纸包，吞了一口口水。“可是我还没有挥满三千下。”一边盯着那个油纸包双眼发直，一边加快了挥剑的速度。那木剑飞速地切割着空气，发出一丝丝微不可闻的剑气逸散在空气里。
“那我帮你拿着，你挥完再吃。”银发道童把油纸包依旧揣回怀里，爬上一旁的大石，津津有味地看着金发道童挥剑的身影。
日落西沉，晚风柔软地吹拂着。银发道童睁开眼就看见金发道童坐在一边看着他。
“阿倦，练完了？怎么不叫醒我？”金发道童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水淋淋的。银发道童干脆袍袖一卷，轻轻地替他擦汗。“烧饼怕是凉了。”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只有一点微温。
“不凉。”金发道童打开油纸包，烧饼被银发道童揣在怀里，热度未失，还是如刚刚出锅那般可口。
月色如水，镀在二人身上，让二人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银光。
“倦收天请战。”
“请。”
暌违已久的两人再见却是各自代表南北道真出战，原无乡苦笑一声，纵身上台。台上的倦收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拔出佩剑攻来。“看剑。”
武斗结束，双方平手，皆大欢喜。
“许久不见了，阿倦。”
“的确，不知老翁的烧饼还有否？”
“随我来。”
两人在峰顶把酒言欢一夜，随后各自回南北道真。随后的天羌族一战，原无乡失去了双手，倦收天重伤被带回北宗，两人再也没见面。
因抱朴子毒发身亡，葛仙川自尽，倦收天继承“北芳秀”威名，一路战遍道真南宗，最后来到元宗六象。
一道银色的身影在月下独立，夜风飒飒，吹起那人的袍袖，露出一双银掌。“北芳秀，原无乡请战。”
“……”汗如雨下，眼睛在汗水侵染的睫毛下盯着原无乡，手上金剑剑刃沥血，倦收天猛地一挥金剑，决然转身，纵身而去。
那一夜，谁也不知倦收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那一夜过后，倦收天遍访名山雅水，追逐挚爱的曙光，最后留在永旭之巅不涉红尘，日日沐浴第一道曙光。原无乡也不再提南北道真之间的恩怨，留在烟雨斜阳悉心教导自己新收的小徒弟。
再来，便是名震道界的道真最强阵——巧夺无极变在永旭之巅击退森狱双魔的壮举。
“阿倦。”原无乡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放下一个油纸包默默地走了。
倦收天屹立不动，默默地闭上双眼，金色的羽睫在夜风中隐约闪烁着水光。
久违的烟雨斜阳。倦收天惬意地坐在石凳上，望着天边的烧红半边天的夕阳，不知在想什么。原无乡望着他的表情，勾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你无事，喝酒。”
倦收天转头，金色的眸子里有霞光一闪，便执起酒杯一口将酒闷了。“此酒加了护心草……”
“……呵呵。赏月吧。”
“可惜有酒无饼。”倦收天神色眷恋的说道。
“谁说无饼？”原无乡取出一个玉碟，“这不是？这饼我放五十年了，上头还有你的齿痕为证。我一直想问，你明明怀念，为何当年咬一口就不吃了？。”
“简单，因为舍不得，所以更要懂得放下。”倦收天神色轻松地翘起二郎腿，看着烧饼不语。
“那真是承蒙你高抬贵手，这烧饼才能放数十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就像我们的交情一样，不信你吃一口？”原无乡把饼往倦收天那里推了推。
“此饼乃老翁特制，百年不坏，配上此地月景赏用，更添风味。”倦收天复又将目光投向夜空中的明月，原无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满眼只有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倦收天，无论人，还是剑，都无愧“北极魁斗，芳华隽永，秀绝天下名剑”的“北芳秀”之名。
“今夜确实月圆，算你有眼光。我的烧饼？”当原无乡将目光转回石桌上时，石桌上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玉碟。
“赏月了。”倦收天抬起头，月光下，那油汪汪的下巴和鼓囊囊的两腮让原无乡不忍拆穿他。
“北大芳秀，没饼怎样赏月？”原无乡看着倦收天把烧饼囫囵吞下，连忙递过去一杯酒。
“君子处事，贵在执著而不沉溺。赏月吧。”倦收天毫无愧色地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对着原无乡勾唇一笑，便看向天边的明月。
后来的原无乡重伤，苍重伤，名剑换银骠……太多太多的事让人措手不及，感叹那日的云淡风轻，实在太少太少。
倦收天脱出论剑海的水牢不久，才来到地面，便体力不支滚落在路边的草丛里，因无人理睬而疯长的蒿草反而救了他，使得他等到了原无乡。
原无乡蹲下看了他许久，才将他抱起，化光而去。
山洞里水滴沥沥，倦收天在一阵黑暗中醒来，自从治愈了沉疴，他很久没有这种眼前一片漆黑的感觉了。
“你醒了？”是原无乡的声音，“你真是越来越……算了，这次还好遇到了我。否则北大芳秀，永葬黑暗矣。”
“……那日你为何中途离开？”倦收天问道。
“……”原无乡看着倦收天脸上理所当然而又带着些无辜的表情，心中有些悸动，又冒出些怒气。“没什么。”
夜深风冷，激发了倦收天体内的虫体暴乱。“噗！”惊醒了闭眼小憩的原无乡。
“你还好么？”原无乡无奈，轻拍倦收天的背。“我替你疗伤。”
“……”倦收天看向原无乡的方向，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原无乡，不用了，我只是有点热。”
“会热到吐血？”原无乡看见他额上尽是虚汗，不顾倦收天的反抗将双掌贴在倦收天的心口处，将倦收天体内阴寒之气转移到自己体内，令原无乡不解的是，那阴寒气劲却在体内愈加发热，使得那阴寒气劲加快注入自己体内。原无乡看着倦收天那刺眼的苍白脸色和金衣的血迹，不言不语，暗使元功，加快了阴寒气劲注入体内的速度。
过了很长的时间，原无乡都没有说话，倦收天不由纳闷地问道：“原无乡？唔……”人猛地被压在石床上，身下虽是柔软的皮毛，但倦收天没有一点感觉。因为他的唇被原无乡一口吻住，下意识推搡的双手被压在头顶，整个人都呆若木鸡。“原无乡！唔！”
倦收天看不见原无乡此刻狰狞的表情，便不知道自己此刻危险的处境。原无乡只觉得眼前的人像一块糕点，此刻是如此绵软可口。“不要说话。”原无乡点了倦收天的哑穴，轻轻啃噬着倦收天的脖子，“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一夜旖旎。金色的衣物和银色的衣物散了一地，静谧的山洞内，原无乡怀抱着倦收天，睁着眼看着山洞，深深地皱眉。最后在倦收天的头顶轻轻一吻，穿上衣服化光而去。
倦收天醒来，却是坐在石床上静默不语许久，才罩上外袍盘腿调息内元。昨夜满室旖旎，今日徒留穿洞而过的冷风。
再见面，却是剑拔弩张。
“原无乡，我有事与你说……”倦收天不顾众人的疑惑眼光追上原无乡，甚至一把拉住原无乡的袖子。
“什么事？”原无乡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袖子，“说。”
“我…我……我……”
“我什么我？你现在连说话也要我帮你说吗？”原无乡见他吞吞吐吐，心头更是火起。“不说我走了。”
“我已身怀六甲！”倦收天的声音不大只有两人才能听到，却万分清晰，在原无乡的心田一震。
“你已经被九阳烧到脑子坏掉了吗？为了不让我变得更强你已经使出这种招了吗？”原无乡大怒而去。而倦收天看着他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山头不知多久，直到素还真来叫他。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论剑海的虫蛊竟让你……哎……过些日子再和银骠当家好好解释一下吧，现在我们回翠环山吧。”
“嗯。大事重要。”倦收天颔首，同意了。
“那时你七岁半，小小的一只，我还以为是画里走下来的仙童……十三岁的你，才华卓绝，却比更多人勤奋，我就知道你将会成为新的北芳秀。”原无乡看着床上的倦收天，语气平静地斟满酒，一口饮下，“过了一百年，你的剑令人惊艳，我现在才知道我看的从来是你的人……你当时知道，定会打死我，可是现在我宁愿你能打死我……”
原无乡放下手中杯，轻轻坐在倦收天身边抱住他。“那一夜，明月当空，我看的还是你，只可惜当时我却浑然未知……阿倦，下一世，你不要避开我，好么……”
声音渐渐消逝，原无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倦收天，在他的唇吻上倦收天额上的那一刻，烟雨斜阳陷入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就像那日的晚霞一般绚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