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们遇见过》笑笑十年少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慕从安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地的烟蒂和啤酒罐，展岩没有丝毫形象就地坐在她家门口，长腿横跨在了走廊上，闭着眼睡着了。

　　头一次见到他这么失态样子，头发零乱，胡茬尖尖，眼角带着青黑。慕从安原本就酸涩的眼眶又一热，急忙关了门。

　　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抱了条毯子。

　　她俯下`身替他盖好，最后看了眼他疲惫的五官，轻手轻脚地拿着东西离开了。

　　由于是清晨，街边没什么人，只有扫地的环卫工人提着扫帚在路边打扫，偶尔开过一辆卖早点的小车，其它人少得可怜。

　　慕从安拎着东西在路边略显冷清的公交车站坐了下来。没过一会儿，车来了，她木然地上车，投币，找了个窗口坐下。

　　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乘客。

　　“小姐，是你啊！？”司机略带欣喜的跟她打招呼，“之前载你和你男人去医院的，不记得了？”

　　慕从安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倒也觉得熟悉：“你好，你这是？”

　　司机扯了扯衣领，嘴角带笑：“我啊，我开公交车的，那天晚上也是帮我小舅子去拉货赚点外快，刚巧就碰上你们了。哦，对了，你老公怎么样了？”

　　听到老公这个词，慕从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想到他是在问陆晋鹏：“他没事，早出院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还带着行李？”司机扫了眼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你们吵架你要回娘家？”

　　慕从安有些哭笑不得，这司机脑洞也是大，刚想说清楚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又被他打断：

　　“小俩口呐，又年轻，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过不去，最主要是忍。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哪有你们要求这么高要什么浪漫，那时候啊，只是觉着两个人能凑合一辈子，就在一起了。男人啊，想法没那么多，一旦下了决定，就是一辈子的事。”

　　听他说话的时候，慕从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在公园里等自己的时候，眉眼间虽是淡然，说话时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而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哦，对了。”司机往衬衣兜里掏了掏，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递给她，“喏，这块表，还给你。我当时还以为不值什么钱，想去换个几十块，谁知道那柜台小姐说这表就是二手的也值个万八千的，我可不能要。我天天带在身上就是想哪天能再碰上你们小俩口，好还给你们。”

　　慕从安原本不肯收，但在司机的坚持下只好接了过来。

　　“我把洗车的钱给您。”她将表放进包里的夹层，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

　　司机笑了笑，从里面抽出一张二十：“不用了这么多，二十就够了。”其它说什么也不肯收。

　　车子开过几站后，人就多了起来，上班的，上学的，原本空荡荡的车多了丝人气。

　　“姑娘啊，姑娘？”司机将车停在车站站台，回头唤她。

　　“嗯？”

　　“你家到了。”司机笑眯眯的看着她。

　　慕从安还迷茫着，回过神朝四周一看，确实是自己家小区附近，不过这师傅是怎么知道的？

　　司机朝前面努努嘴：“你看看，你老公来接你了吧，男人啊，就是脾气硬点，嘴上不会说，但心里肯定是挂着你的。”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前面站在小区门口的不是陆晋鹏又是谁。

　　在司机殷切的注视下，慕从安不得不下了车。

　　越走近，那股飘过来的烟味就越浓郁。他手中的烟才抽了一半就被他丢到了地上，此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的烟头。

　　他一直盯着小区里的一栋房子看，没一会手又去口袋里掏烟。

　　点烟的时候，他头微侧，手在烟头拢了个弧度挡风，深深地吸了口。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慕从安低着头往这边过来。

　　他想也没想就把烟丢到地上踩灭，大步朝她走过去。

　　“慕从安！”

　　慕从安神色冷漠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绕开他继续走。

　　陆晋鹏直接拦到她面前。

　　“吃药了没有？”

　　慕从安睫毛颤了颤，却不说话。

　　陆晋鹏将她拉到车旁边，从驾驶座里拿了矿泉水和药，递给她：“把药吃了。”

　　那粒白色的药丸像毒刺一样扎着慕从安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拍掉了他手中的药。

　　看着掉在地上沾了灰的避孕药，陆晋鹏抬高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想怀我的种，我是不介意养它。”

　　这时候，慕从安才看到他嘴角的红肿，说不出的可笑，她此时也生出一种万念俱焚的念头来：“一生下来我就掐死它。”

　　“你敢！”

　　这是慕从安第一次在陆晋鹏的眼里看到凶狠，黑漆漆的眸子里凝出了冰，像要吃人似的冷，掐着她下巴的手都重了几分。

　　她也不怕，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最后还是陆晋鹏先软了下来，松开她从药盒里再挖出一颗药，连着手上的矿泉水再次递上，声音也缓和了许多：“把药吃了。”

　　慕从安看着他手中的避孕药顿了几秒钟，最终接过丢进嘴里就着水吞下。

　　吃完药后她拔腿就要走，却被陆晋鹏拽住手臂：“急什么？”

　　“放手！”慕从安也不回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陆晋鹏松了她的手臂，绕到她面前：“……对不起。”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轻，又或者是这三个字从不可一世的陆晋鹏嘴里说出来太过奇怪，慕从安呆了呆，抬头：“你说什么？”

　　“对。不。起。”陆晋鹏双手摁住她的肩，一字一顿。

　　慕从安从他掌下挣脱：“知道了。”想绕过他继续走，但陆晋鹏长臂一伸，仍是拦着路，“你还想干什么？”

　　陆晋鹏眉头紧皱，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捏成了拳：“跟我。”他的眼睛里全是凝重，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这让整个氛围都压抑了起来。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慕从安笑了笑，最后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她的眼神像刀片，恨不得在他身上片几刀：“陆晋鹏，我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她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音，“也永远不会原谅你，死也不会！”

　　慕从安绕开他往家走。

　　“你以为展岩那小子还会要你？”

　　慕从安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也跟你无关。”

　　她不是他们争夺的对象，也不是谁可以拿来炫耀的战利品。

　　陆晋鹏没有再追上来，像是根雕像伫着，慕从安大气不敢喘，快速地离开了那里。

　　之后，慕从安让周琦替她请了一礼拜的假，在家里闭门不出。

　　展岩来看过她几次，但都只在她房门外站着不进去，也不说话，像个木头人似的。慕从安知道是他也不开门不出声，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王妈看着两个孩子这样，心里也焦急。本来可都好好的，现在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不过想想现在小青年不都这样，闹闹别扭挺正常，吵架快和好也快，就也没太在意。只在展岩走后劝慕从安几句。大体是什么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合得来才好。她跟展岩可是从小知根知底的，那小子人品也好，对她也是有目共睹的之类云云。

　　她在旁边念叨，慕从安就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几次下来，王妈看她这样也就不再说了。

　　有次吃饭的时候，慕从安提起公司在S市要开个分部，需要人去那里打点，她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也算是个“老人”了，老板跟她打着商量想让她过去，条件就是让她当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怕她不同意薪资还另外加了三分之一。

　　公司里的其它员工要么是资历不够，有资历的都早在这安了家，哪还愿意挪窝。这不就把主意打到慕从安头上了。她平日里工作倒也还细致，可靠，是派到S市最佳人选。

　　慕延年起初不大同意，先不说离家远，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照顾自己也是个大问题。再者从小看到大的女儿突然这么一走，心里怎么都会空落落的。

　　最后在慕从安再三保障逢年过节会回来后，不得不由着她去了。

　　近些时候就连一向不怎么细致的他都察觉了慕从安心情不好，总是发呆，跟她说话老半天也没个回应，问了姓展那小子也是没什么结果。既然出去能让她心情好点，就任她去吧，大不了想她了，编个谎诓她回来。

　　慕从安走的那天没告诉别人，是卢文博和赵砾去送的机，也不知道是哪得来的消息，没带女朋友的卢文博看起来比平常正经多了。

　　赵砾平时就是个忙人，但也破例来了，大概也是另有所托。

　　“小安安，你这次出去不会是躲人吧？”卢文博勾住她的肩膀，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偷偷在她耳边嘀咕，“展岩？陆晋鹏？”

　　慕从安身子僵了僵，很快被他察觉。

　　“我就知道，他俩一直不对盘，是不是陆晋鹏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给你讨回公道！”

　　他话刚说完就被赵砾拎起衣后领拽开：“你在说些什么废话。”

　　赵砾向来是个明白人，慕从安一直都知道。这么多人里面，他的眼睛最毒，什么都能看穿，所以慕从安不太敢跟他说话。

　　“难道要说些保重身体娘们兮兮的话么？又不是演偶像剧。”卢文博不满地挥开他的手又搭到慕从安肩上，“小安安，跟你商量个事，听说S市海边特多外国妞，记得多拍点照给我看？外国妞那更是波涛汹涌……”

　　他一脸猥琐，说到兴处还拿手在胸前比划的样子让慕从安忍不住收回前言，她就不应该相信卢文博有转性的一天。

　　“我走了。”慕从安从赵砾手中接过行李，眉眼放低故意躲开他的视线，“谢谢你们来送我。”

　　赵砾在她头上摸了把：“去吧，到了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小安安，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打给我，老子丫的杀过去灭了他！”卢文博从意淫中回过神来插嘴道。

　　“好。”慕从安弯了弯眉眼，拖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走。

　　检查身份证和登机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嚷嚷声：“小安安，你要多回来，哥哥会想你的！”

　　慕从安回过头，正好看到卢文博被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连赵砾都已经自动自发将他当陌生人闪到一边去了。

　　心里有股子说不清的情绪一下涌了上来，脸上热热的，不用看也知道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朝卢文博挥挥手，红着眼睛进了候机大厅。

　　还真是……有点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