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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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从安清楚地记得跟展岩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明明是平安夜，却过得一点都不平安。
慕从安和谭晶晶坐在警察局里的长椅上等家长来接。跟她们并排坐着的是刚才帮她们打黄毛一伙的那个男生。
她也是到现在才看清那个男生的样子。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鼻子高挺，睫毛比女生还长。视线不由得落到他肿着的拳头上，还红得透亮。黄毛就是被这么瘦弱的他打到哭爹喊娘，直到警察到了才消停。
那个男生像是不经意间转头，恰巧与她的视线对上。
慕从安急忙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她的脚上就剩了一只鞋，另一只大概是刚才挣扎的时候掉了，露出的粉色袜子早已变成了黑灰色，隐约还能看到脚趾头。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快了，在现在看来都像是做梦一样。
原本今天又是平安夜，她就和谭晶晶约好去逛夜市，只是家里王妈管着不让她去。王妈在她家有些年头了，那时候母亲去世得早，丢下了嗷嗷待哺的她，那会王妈生了个死胎，正在街上疯了似的哭，也不知怎么地就听见了她的哭声。
循着声冲进门抱起她就往外跑，家里人追了好几条街才将她拦下。追到了她也拼命地哭着不肯放手。就在一群人准备强抢的时候，饿坏了的慕从安就已经顺着奶香自动自发地钻进了她的衣襟，含着那端有力地吸吮起来。
之后，王妈便央求着留在了慕家。
王妈待她像比亲生的还亲，像个宝贝疙瘩似的，生怕她磕着碰着，天天让司机接她上下学，晚上也从来不让她出去，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而她年纪尚幼，骨子里总带着些野性和玩性。大人越管着就越叛逆，她之前都没在外面过平安夜，越想着，那股新鲜与好奇就像虫子似的在心底钻，痒得很。
所以她和谭晶晶约好，她在学校那条人际罕至的后巷躲家里派来接她的司机，谭晶晶则负责放风。等看到司机走后，两人会合今天晚上去市中心的广场看圣诞烟火。
在后巷等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慕从安心跳得很快，就像被囚禁的鸟刚要挣脱笼子的那种紧张和刺激。她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磨人的慢，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那里来回地踱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心跳快到那个即将停止的濒临点时，就听谭晶晶叫她的名字。
她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
那头的谭晶晶突然啊地一声，吓得慕从安赶紧跑过去。只见几个穿得流里流气花里胡哨的男生正堵着谭晶晶不让她走。
谭晶晶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惊恐，被几人直直地逼到了墙角。
“哟，小妹妹长得真标致，晚上跟哥哥们一起去玩吧。”为首的男生前额挑染着一小撮黄毛，耳朵上打了不少的耳洞，叮叮当当挂了一溜。后面那两个小混混也跟着痞痞地笑，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谭晶晶长得确实水灵，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就连老师也连带着偏爱她许多。她要是有什么题不会，班上的男生也是个个抢着去教她。
被这些小混混们围着的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想哭却又不敢哭，眼泪含在那里要掉不掉。
慕从安趁着黄毛那几个人不注意，冲到巷子口扯开嗓子大叫：“来人啊，救唔……”还没喊完就被一个机灵的小混混捂住嘴拖了回去。
“哟，没想到还藏着一个。”为首的那个龇着牙笑得不怀好意。
抓着慕从安的那个小混混手上一使力，把她推到了谭晶晶的旁边。慕从安紧紧地抓着谭晶晶的手。那时候，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她的胆子大得很，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小混混。
“一会我说跑，你就赶紧跑出去喊人，不要回头。”她压低声音这么告诉旁边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的谭晶晶。
“……好。”
她才刚答应完，慕从安就突然放开她的手朝黄毛扑过去，黄毛和旁边的小弟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爪子挠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慕从安还不忘回头朝谭晶晶喊：“快跑！”
“你这死丫头片子真是找死！”黄毛毕竟是男生，再加上旁边有两个帮手，一把将慕从安掀翻在地，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快去把那丫头抓回来！”
两个小弟互换了个眼色，立刻去追跑出去的谭晶晶，剩了阴恻恻看着慕从安的黄毛。
刚刚那股勇气过后，慕从安才开始觉得害怕起来，脸上早已是火辣辣的一片。她蹬着腿往墙根挪，虽然害怕眼睛里却直勾勾地看着黄毛。
“现在才知道怕，嗯？”黄毛咬牙切齿地说话像是扯到了伤，嘶了一声，往脸上抹了把，一手的血，“爪子还挺利索，老子待会把你的小脸也整毁容！”
他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甩向她，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扣住动弹不得。
“谁！？”他转头还没看见人就被对方一脚撂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的像个翻了身的王八。
“他妈的，又是哪个找死的！”
黄毛啐了口，一个打挺刚站起脸上又狠狠挨了一拳。
从慕从安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穿着跟她同校校服的男生，对着黄毛一拳一拳地毫不含糊。从背影看起来明明很瘦，但看黄毛哀嚎的样子，力道应该不少。
紧绷的神经在那一瞬间放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痛。
接着他们三个就被带到了局子里。
坐在两人中间的谭晶晶还一直没缓过神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那男生见了轻轻地拍了拍她还在发抖的手：“别怕，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谢……谢谢……你。”谭晶晶只记得那会自己刚跑出巷子就撞到了一个人，她连是谁都没看清就求着那人去里面救慕从安。
她很庆幸，她遇到的是展岩。
他将随后赶来的两个混混撂倒后，丢下一句报警，便冲进了巷子里。
谭晶晶听他指挥赶紧跑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颤巍巍地拨下了110。好在警察来得很快，一并将三人连同那几个混混带回了局子里。
三人里，算是慕从安最狼狈。掉了一只鞋，脸上还肿着五条粗粗的手指印，头发更是乱得像鸡窝。只有那双眼睛却是清澈见底，打量着警察局里的人事。
慕延年来领人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后面自是跟着眼睛红通通的王妈。
慕从安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这样一定是让他们着急了，而且还丢人得要他们来局子里领人。
“小姑娘胆子忒大，爪子也利，看把那混小子挠的，比受害人还惨。”警官一边调侃着，一边拍拍慕从安的肩膀露出赞许的目光，“长大可不得了啊。”
说着瞟了眼一边喊着哎哟装死的小黄毛几人，那脸上可不是五道血痕子，清晰可见，一道也没落下，现在止了血，看起来更狰狞了。
慕延年看了眼脸肿得老高的慕从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本来想今天晚上好好陪女儿过个节，却被派出去的司机告知说接不到人。以为她会自己回来，左等右等最后就等来局子里的电话喊去领人。
真是平时太宠她，都无法无天了。
王妈眼红红地看着她红肿的脸蛋，原本漂亮的大眼都肿成了小眼，心疼得老背过身去抹眼泪。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慕延年拉了慕从安的手，一个劲地道歉。
这个警官也是个性情人，摆了摆手：“你可别吓着她，这丫头我可喜欢得紧，哪个碰到这种事不是哭哭啼啼的，她可不，还给人挠了一爪子，以后肯定是个厉害的丫头，一般人那是罩不住呐。”
说罢又自言自语着：“还别说，外面那小子也是个狠角儿，下手也是够重的，这俩还能凑成个那啥，射雕英雄传里的那个那个……对！”他一拍大腿，豁然开朗的样子，“梅超风和陈玄风！”
那时，慕从安还不知道什么射雕英雄传，以为是这两人是什么英勇无敌备受称赞的人物。特意去看过后，才觉得，那个警官的本意，大概是想说梅超“疯”和陈玄“疯”。
除却那个“疯”，倒也算是个人物。
三人正欲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像在拍电影。慕从安没忍住多瞧了几眼，倒是慕延年站住不动了。
“老展！”他惊喜地叫道。
那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盯着坐在那的男生看，一听有人喊他立刻转过了头，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老慕，你怎么在这里？”
本来开心的老友重逢却在这不伦不类的地方，慕延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另一边拉着慕从安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掩饰地咳了声：“咳，这不是孩子出了点事，你呢，怎么也在这？”
“唉，说来惭愧，也是这臭小子的事。”说着指了指那边白净的男生，粗声呵道，“臭小子还不快过来问伯伯好！”
展岩不卑不亢地站起身走到慕延年面前，恭敬地叫了声：“伯伯好。”
躲在父亲身后的慕从安偷偷地露出眼睛看他，又在他将视线转过来的时候飞快地缩了回去。
“原来这是你儿子，刚才警官还在夸来着。”刚才警官那语气，应该算是夸吧，挺高评价的。
“臭小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还学人家打架。”展阳刚恶狠狠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脸上写着回去收拾他的表情，视线转到慕延年背后的慕从安时，顿时笑开，“这是你闺女啊，长得挺机灵的。”
慕从安从小就知道自己跟漂亮搭不上边，而且又加上脸肿得跟包子样，倒真不知道这位伯伯从哪里看出她机灵，不过出于礼貌也跟着喊了声伯伯。
被喊得甜滋滋的展阳刚也不嫌弃她乱糟糟的头发，疼爱地将它们揉得更乱了些。
“叔叔，求你了，让我回去吧，我奶奶年纪大了，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里，不然她会吓出病来的……”那边的哀求声让几人同时转过头去，是谭晶晶，她泫然欲泣地扯着刚才那位警官的衣袖求道。
为难很明显地写在了警官的脸上：“我们这是规定，要监护人签字才能领人，再不济也得有个成年人签字，小妹妹，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爸爸……”慕从安扯扯父亲的衣袖，刚要说话就被另一边的展岩先开了口。
“爸，把她也保了吧。”
她看着展岩，而他也正在看她，眼里一片坦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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