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木龙镇神剑传》天道酬勤

31、第三十一章

　　“火哐哐，水铛铛，大漠北的兖州穷得慌。天上的鸟，地上的草，兖州的小孩到处跑……”

　　讳纵钦听到这旧土的白话歌，不禁得循着声音看去。念歌的是个红衣少年，眉清目秀，腰间别了一把剑，手里拽着一串糖葫芦，正眼巴巴的盯着他。

　　讳纵钦走过去，又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番道：“你如何会唱这兖州的童歌，看你模样，可不像是个生活在兖州的人。”

　　那少年吃了颗糖葫芦道：“自然不是。若不是想要和讳公子攀上几句话，我也不劳心去学这兖州的歌。”

　　讳纵钦见他直白，笑道：“哦？你认识我？我倒不知道这中原九州还有人认识我？”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少年道：“万宗秘法神影剑传人讳公子难道不是早已名扬西疆？我认识你不奇怪。”

　　听他这一说，讳纵钦更是稀奇：“怎么，你不但去学了兖州歌，还去西疆打探了我一番？”

　　“这倒没有，我长住汾州边陲，自然听说过你。”

　　讳纵钦盯着少年看了会儿，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接话。

　　“那如此，你到这怀安来，又是做什么呢？”

　　少年又啃了一颗糖葫芦，大口嚼起来，酸的牙疼，赶紧闭上眼，撅着嘴道：“我家公子和讳公子一样，想去一个月后的兖州邪教护法大会凑个热闹，经过这怀安，在这落个脚。昨日在宇文先生的讲堂，巧遇上讳公子，我家公子便遣我来邀讳公子同行。”

　　说得倒是利落。讳纵钦想，观这少年衣着打扮，非富即贵，却还有个公子压在上面，那公子岂不更非一般人？这样的人找上一个刚入中原的无权无势的他，到底有什么所图呢？更别说唱出那首兖州歌，便是说明对方对他的身世恐怕也有所了解。真是不好揣摩了。

　　讳纵钦一笑，看着那少年道：“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和你家公子叫什么，倒是失礼了。”

　　“我叫临归一，你叫我归一便好。我家公子单字一个暮。讳公子不必担心，我家公子同你结伴而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讳公子武艺高强，这天下怕少有人能伤得了你，又有什么好犹豫呢？”

　　“既然都是西边来的，恭敬不如从命了。”

　　临归一弯着眼睛笑起来，模样是可爱极了，“这边请。”

　　讳纵钦跟着临归一行到一座小院，外面看着简陋，推门一入，却是别有风情。那暮公子看来是个颇有闲情的人，小小院落，布满花草，错落有致，煞是好看。

　　他方要进屋，却见宇文先生从屋内走出来，对方见到他，愣了片刻，立刻拱手示意。

　　临归一道：“宇文先生是我家公子请来讲书的。”

　　宇文及满是无奈的看了眼临归一道：“你家公子真是个怪人，我还当真以为你是要我来宽劝几句，结果是要我单独给你家公子讲故事，真是磨煞人了。”

　　临归一嘻嘻一笑道：“我家公子可是个好听客，宇文先生有好故事，正搭正搭嘛。”

　　宇文及摆摆手，告辞了。

　　讳纵钦跟着临归一入了房门，里面陈设也简单，铺了一案茶几，摆了几张椅子，一个带金色面具的男子坐在茶几后，正欣赏着几案上铺着的山水画。

　　想来那就是暮公子了。

　　讳纵钦秉手作揖道：“在下讳纵钦，见过暮公子了。”

　　那人抬头，又低头，轻一抬手，指着旁边的座位，示意他落座。

　　“我家公子不喜言语，讳公子多担待。快请坐，我去备茶。”

　　讳纵钦在座位上沉默的坐了会儿，那暮公子也不见什么反应，他略有忐忑，大约是对方的沉默寡言令人太过尴尬。再说那人气息平稳，也探不出功力深浅，唯有一点，他觉得有点奇怪，便是这屋内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凉上好一些。

　　现下已经春末夏初，按说屋外更凉才对。

　　不过讳纵钦也未多想，这少年公子两人，端看外表，不像是大奸大恶的坏人。

　　思此，讳纵钦便先开口道：“不知阁下邀我同行，是否还有其他事情想要谈谈？”

　　暮公子转头看着他，略一点头，终于发声道：“想助你成邪教四大护法之一。”

　　讳纵钦面色一滞，这次的邪教护法大会，正是要选出四大护法，这四大护法不是哪个教派的护法，而是整个邪教的四个代表人物。大约类似武林盟主一职。只是武林盟主只有一个，邪教却有四个，意在互相牵制。

　　此次护法大会发起的根由，还是和桃花宫有关。

　　原先那桃花宫是正道门派，现今同邪教各派勾结，武林中也视之为邪教之一。

　　可那桃花宫这几年势头越发庞大，反倒将往日的邪教各老大哥给死死踩在脚底下，找不到机会翻身。

　　这些邪教派别自然心有不甘，你一个正道门派叛变成了邪教，反倒在我邪教各派里当起了老大，凭什么呢？

　　这些不甘当然都被桃花宫主桓无风的实力压制了下去，台面上没人去做鸡蛋撞石头的事情，可是台面下，手脚就多了。

　　四大护法这个邪教一百多年前专门为了对抗正道剿灭之战而设立的位置，如今又被重新提了出来。

　　各个邪教派道，想要通过在这是个护法中占有一席之地来扩张自己的权利地位，顺便削弱桃花宫在邪教各事物上的话语权，蚕食桃花宫这个外来户在邪教的地位。

　　所以这次的护法大会在向来分散不齐的邪教派道里掀起了不少的风波，更加之有些正道派别在底下推波助澜，不但不阻止护法大会，还偷偷给某些邪教给予方便。真是形成了一大股风头，目的嘛自然都是盯着桃花宫如今的地位眼红。

　　然则，都以为桃花宫主会极力阻止这样的护法大会，哪知那人不但没有阻碍，反倒表示欢迎。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人说桃花宫主练武练得走火入魔，早已经痴傻，所以才下了这么晕头转向的决定。

　　不管是何种原因，邪教各派都是心中暗喜，各自筹备着各自的打算，誓要把那四个护法的位置收入囊中。

　　“暮公子好意，可惜讳某一不能胜任，二没有兴趣。若是公子感兴趣，如何不自己去，想来以公子的实力，便是自己不方便也定然找得到为自己卖命的人。如何要找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一介莽夫。”讳纵钦一边说，一边暗忖道，这暮公子声音听起来颇奇怪，暗沉空洞，不像是出自真声，大约是用了腹语术一类的技巧，所以听起来不真实。这人不愿用真声示人，又不愿用真面目见人，到底是有什么渊源呢？

　　暮公子低下头继续看画道：“你若一直这么单枪匹马，当真能报你的血海深仇？你要杀的不是一个人，那可是一个大门派，如今势头犹然，权利滔天，能人辈出，你孤身一人能行？”

　　讳纵钦脸色大变，果然这个人把他的身世都摸得清清楚楚，他也不妨废话了：“你有什么目的？我报仇是我的事，其他人的恩怨，我不会随便参与。”

　　“讳公子，你这话说得就有所不对了。”临归一端着茶水走进来，嘻嘻一笑道：“你听归一说说，看看有理无理。”

　　“讳公子身负血海深仇，逃亡西疆十几年，忍人所不能忍终于成就大器，一身功法，可回中原一试。想必公子本人也知道，自己的仇敌势大业大，就算天下第一，想要肃清这样的仇敌也是无门可取。即便是擒贼擒王，那也要有机会靠近王。

　　像讳公子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再十年予你，说不定你就能在邪教中自成一派，能找些机会同那名门正派一击，可八成要被杀个片甲不留。若再予二十年，不定公子能在邪教撑起半边天，五五与那正派一击，鹿死谁手未可知。若再三十年，河东河西变幻无常，那时不知还有没有公子，怕是如今的桃花宫也不定就绝迹于江湖了。

　　再说不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公子要报仇雪恨就不需要广交有益之士，为自己多一条备路吗？与其等到那时候再来结交我家公子，不如考虑考虑现在？

　　一入中原就登顶邪教四大护法，与那桃花宫主，邪道八教二谷共议事如何不好？公子要人，我们有人，公子要钱，我们有钱，不出三年，公子麾下定能趁势聚齐一帮能人奇士，以助公子报仇雪恨。”

　　讳纵钦沉默不语，其实他这次东行北上，去那护法大会，怎么可能就为了凑个热闹呢？他当然是为了四大护法之位才会毅然出关。他身负血海深仇，没有一天不是再想要如何报仇，没有一天不是活在煎熬里，他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多熬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呢？

　　就算他熬得起，越久越难的道理，他又如何不懂呢？

　　他之所以一直不松口，只是想要看看，眼前这位暮公子，到底是不是真有实力助他登上护法之位！？

　　凭他这身本事，当然要找一位绝对的靠山，莫不然是浪费了自己这二十几年苦修的成果了！

　　暮公子是不是他想要的人，要试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