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暗流涌动(二) ...
-
元月十九日,透过高高的窗户,可以瞧见外头灰蒙蒙的天气,良缘抬头凝望着那一片灰色天空,她苦笑着,她已经被关押四日了,前两天,她被怀疑成刺客,扣押在宫中,而如今,她却真的成了“刺客”被关到了天牢。天牢很安静,因为没有几个犯人,大多数进入天牢的人,都活不久的,地板渗透着丝丝的阴气,十分的阴暗,这毕竟是死人的地方啊......
“明日,不知道,是三丈白绫,还是一杯毒酒,又或是一把匕首.....”良缘寻思着,明天她该是什么死法,对于死,她倒是平静得很。天牢很大、很暗,许家父女虽然都被关在这里,但都不知道各自的亲人,在哪个角落。良缘被关在外头的监狱,而许老将军是重犯,被单独关在最里头的黑屋子。
酒气,浓重得很,许多空酒壶七倒八歪的,“咣当”一声,一个空酒壶又被丢下,留皇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笨重的身躯摇摆不定,他抓着一个酒杯,对着一根红柱子发笑,“死吧,都死吧,死了好啊,呵呵呵呵呵”,留皇发起了酒疯,闹来闹去的,身旁的一众太监宫女,都不敢上前去劝解,任由留皇,胡言乱语。“母后,呵,母后,”留皇提起留太后,又哭又笑起来,没有人知道这位众人眼中昏庸无能的君王,到底怎么了。
他们只知道,过了今日,许老将军将被赐死,而曾经美艳无双、风华绝代的许家小姐也要被赐死了,这一切的一切的发生,不过才几日。叛国之罪啊,居然没有祸连九族,令人嘘唏。
留太后十分有远见,知道即将处死许老将军的消息一出,许家军必定会暴动,她便提前让恭城侯率大批人马前去镇压,诛杀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人,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随即,又通过一些封赏和好言相劝,总算是将许家军暂时稳定下来了。明眼人不禁感叹,留太后雷厉风行,手段非常。
宫中宫外所发生的一切,秋儿都从侍女的口中听到了,然而,她已经好久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门了,自从上元节后,秋儿便被芳姑姑禁足了,缘由只因为芳姑姑说的一句话:“外头要乱了,秋儿小姐千万不能出门,免得受无妄之灾,”果不其然,之后,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一向飞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公主,也没有出来招惹是非。秋儿从上元节那晚听说谨实被关押时,心中很着急,很担忧他,但是又无法去看他。
十九日,很多人的心都无法平静。树林中,苏元一身便装,手握长剑,盯着一人黑衣男子的背影,满面怒火,“你终于出来见我了,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他握紧了剑柄,心中想着只要回答“是,”他便会拼尽全力杀了他!
“哼,”黑衣人背对着他,发出轻微的嘲讽声,“苏元,你可真算是看得起我,我有多大的能耐,让一个大将军死呢?”黑衣人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刚拔起的剑,被苏元推了回去,“不是你,那会是谁,谁还与许家有仇!”苏元的语气咄咄逼人。
“呵呵呵,虽然我与许家有仇,但是我可没有精力,去精心策划这么一个妙局,”黑衣人嗤笑着,冷冷地说道,“只要一跟许家有关,你的脑子就不灵活了,”他加大嗓音继续说道:“我给你提个醒,那场阴谋的背后之人,与几年前,你被刺杀之事有关,”
黑衣人意味深长的话一说出来,苏元便知道,是谁在害许家了,他握紧拳头,青筋凸起,眼冒怒火,他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留太后!”
随即,苏元转身便离开,树林之中,独留下那个黑衣人,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伫立在林中,灰蒙蒙的天气,阴森森的树林,黑衣人发出一声声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阴冷的声音在林中久久的回旋,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一个人,没死,等他死了,便能报完所有的仇了…………”
这一日,傅岩在醉梦楼里喝酒,旁边站立着唤石,唤石依旧是老样子,冷着脸。“这几日,魏进有什么动作吗?”
“有,二公子让他留在驿馆里保护大皇子,而唤石则在暗中偷偷盯着他,他出去过两次,我紧跟在后头,但是,他很聪明,两次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掉了,唤石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了什么?”发觉二公子眉头皱了起来,唤石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他思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今早,属下又看见他出去,这一次,他没能甩开属下,属下跟着他到了郊外的树林,然后,他与一个魁梧的男子见了面,那个男子器宇不凡,他的腰间挂中宫中的令牌,”
一听到这些话,傅岩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仔细地听着唤石接下来的话,“属下怕被他们发觉,离得很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只知道,与魏进见面之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随后属下紧跟着他,在别处,听到有人喊他‘苏统领’,”
“什么,竟然是他,他怎么和魏进扯上关系的,”傅岩的神色凝重,望着酒杯沉思了许久,他时而抿嘴、时而皱眉、时而敲打桌面,唤石知道,他的二公子正在理清一些东西,许久,傅岩微微地叹气,谁也不知道,他猜到了什么?
“唤石,让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吗?”
“都找好了,也已经让他们同林小姐见过面了,”
傅岩端起酒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此,今夜动手,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二公子,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踏这一趟浑水呢?”唤石有些不解,许家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想方设法地想要去解救许家一众人。“您让属下找的人,全都是您精心栽培的,您真的打算让他们去送死吗?”一想起那些无辜的弟兄,即将要为不想干的人拼死拼活的,唤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不会让那些弟兄们有事的,”傅岩捏紧酒杯,饮下了那杯满满的烈酒,这是他的承诺。唤石不再说话,缄默地退下。傅岩望着空空的酒杯,双目无神,喃喃自语,“谁又知道,我做那么多,只是不想让你伤心........”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她的样子。
元月十九日的深夜,夜色正浓,天牢不远处的树林里,一直有一只怪鸟,没完没了的啼叫,似猫叫声、似婴儿蹄哭声,更像是人死前的惨叫声,令看护天牢大门的几个士兵,毛骨悚然。寒冬的夜里,阴风连连,夹杂着一些古怪的气味,远处突然飘起了绿色的火焰,诡异,士兵们盯着不断晃动的火苗,脑子里头不断地涌起一些鬼怪的传说。
“头儿,你快看!”一个士兵高喊,远处的树林里突然燃烧起来,浓浓大烟传到这边,刺鼻呛人,一下子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烟雾越来越重,守门的头领便高喊着:“你们,你们,五个,前去树林里灭火,其余人给我守好门!”
“是!”被点到的五个人捂着鼻子,拨开层层烟雾,往树林深处走去,天牢大门前的一众人,被辛辣的烟雾熏得十分的难受,他们的眼睛被揉得通红,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也许是前去士兵,灭了火,烟雾渐渐褪去了。
守门的领头之人,顶着泛红流泪的两眼,看向高墙的那头,恍恍惚惚地看见有两个黑衣人经过,他再定神一瞧,果然有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领头之人大喊:“大胆贼人,往哪里逃!留一队人在这里,其余的人很我来!”他拔出刀,身后紧跟着多个士兵,往两个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过去,两个黑衣人的身手十分敏捷,跑得很快,领头之人带着一众士兵,穷追不舍…………
一切又回归寂静,烟雾早已散尽了,天牢的大门处,守门的士兵少了很多个,显得十分的冷清。然而,天牢是重兵把守之地,还有两队士兵,不断地在附近巡视,这些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进入天牢内,查看犯人,特别是即将处死的犯人,他们便更加谨慎。
不远处的树林,又传来了那种怪鸟的叫声,同样是叫个不停,使人烦躁。前去灭火的五个士兵,慢慢地走回来了,他们的头盔压得很低,很难能瞧清他们的脸。五个人一边咳嗽着,一边回到天牢的大门前,守在门口的几个士兵,闻到他们身上还未散去的烟味,拍拍他们的肩膀,笑着说:“辛苦了,辛苦了,”但是这五个人好像被烟雾呛得不轻,一直捂着嘴咳嗽,没有搭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巡视的队伍走到了天牢大门处,“你们头儿呢?”带队的小统领,扯着粗嗓子,有些不满地询问,而且,他还注意到,守门的士兵少了好多,不知去哪里了。
“我们的头儿,看见了两个鬼祟的黑衣人,便和几个兄弟去追了,”
“行行行!知道了,快打开天牢的门,得去查看里头的犯人了”
离大门最近的守门人,立马掏出钥匙,打开了天牢的门,让这位统领进去,因着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机关重重,前去查看犯人的士兵们,都十分的谨慎,紧跟在小统领的后头,因为只有这个小统领知道如何走,才能避开机关。他们神色严谨地,走着脚下的每一步路。
幽深阴暗的天牢里头,他们跟着小统领绕来绕去,仔细地查看一个牢房,牢房全都是分开的,他们走了好久,才走到了最里头的黑屋子,刚好是给犯人送夜饭的时辰,这次的夜饭十分的丰盛,小统领知道里头关押的是什么人,这个粗犷的男子,一想到里头那位,曾经策马扬鞭、驰骋疆场的事迹,难免有些感伤,他叹气道:“一代将领,戎马生涯,最终却是如此下场,唉,”他摇着头,从黑屋子处离开了。
里头的老将军,清晰地听到了那几句话,抬起已经失去光泽的双目,望着面前丰盛的一顿饭,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泪花,“许庭正啊,许庭正,你错了,你真的错了,当初就不该拥护那对母子,你看啊,如今是什么下场,呵呵,”许老将军抬起颤抖的双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屋子很黑,他看不清酒的颜色,但酒的香味,确实十分的诱人。许老将军饮下这被酒,接着,他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力,叫喊道:“太后娘娘,你可真狠啊…………”笑声从黑屋子传到了外头,然后,渐渐地没有声音了…………
单薄的外衣,有些凌乱地发丝,良缘是被她父亲的笑声惊醒的,自从刺客一事以来,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父亲一面,而如今,她却听到了他的笑声,良缘的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她靠近外头的铁门,使劲地往笑声传来之处看去。如今的她,多么想看见亲人一面啊,她抽泣着,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心口十分的疼痛,她倚靠着铁门坐了下来。
小统领带着十几个士兵,走到了良缘的牢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忧伤的背影。小统领有些触景生情,牢房里头的女子,曾经杀恶狼、辱文臣,胆识过人、才情过人,然而,这个惊才艳艳的女子,未出嫁,一个未婚夫便病死,再要出嫁时,另一个未婚夫,也离奇失踪了。小统领虽是个粗犷的汉子,但一想起这些,也不禁为许良缘悲叹,他在良缘的牢房出停留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一队人还没有走到天牢的出口,这队人里头便有人喊到:“统领,属下的令牌掉了,估计是落在里头,属下想回去找找,”此话一说,小统领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说话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低垂着头,恭敬得很。
“怎么那么不小心,你,还有你,还有丢令牌的人,跟我一起去找,其余的人,一直往前走,便可以走出去了。”小统领指着男子身侧的两个士兵,有朝其余的士兵指示道,那两个士兵,齐喊道:“是!”之后,小统领便带着这三个人,往回走去。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寻找,天牢很昏暗,很难能看得清地面。小统领走到了天牢的最里面,也就是黑屋那里,但是仍没有找到所谓的令牌,小统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苦恼。“令牌确定是在这儿丢的吗?”
“当然!”身后之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棍子,狠狠地抡向这个统领,统领被打昏过去了。棍子一扔,那个士兵抬起头来,正是傅岩,身后的两名士兵也是傅岩的人。“动手!”傅岩从腰间取出一张图纸,并从昏迷的小统领身上取下了一串钥匙........
天牢外头,一众士兵等着小统领出来,可是一个时辰快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来,他们不敢进去查看,因为里头机关重重,十分复杂。树林里得怪鸟仍在不停的鸣叫,这会儿似乎叫得更欢了,烟雾渐渐地又从那边飘来,鬼魅般的影子,渐渐地涌向天牢处。即使有火,但仍然是很昏暗,天牢守门人中,有两个人也开始行动了,他们趁着谁也看不清谁的情况下,将准备好的、浸了迷药的帕子,捂晕了一个个士兵。
而另一处,有一队准备过来巡视的队伍,被送葬的队伍拦住了........
劫狱十分顺利,良缘被傅岩救了出来,而许老将军则被另外的两人从别处离开。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傅岩扶着虚弱的良缘,走进了烟雾弥漫的树林,一把长剑袭来,一个蒙着面纱的魁梧男子,频频朝傅岩动手。
“放下她,绕你不死!”
“你是何人?”傅岩带着良缘,同蒙面男子交手,十分困难,有好几次都被刺伤,但是这个蒙面人很奇怪,长剑快要刺到良缘时,他有急忙收剑,为此,他也被傅岩划伤了胳膊。“你到底是何人?”傅岩再一次质问,可是蒙面人一直不回答。
熟悉的剑法,熟悉的身形,良缘被关在天牢里,已经两日不曾吃饭,而且,她的胸口疼得厉害,每当她忧思,心脏的地方就疼得很,一疼便很难消停。多久了,应该有七年了吧,她苦笑着,这时候,她就成了别人的包袱。良缘忍着疼痛,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她还能辨别出那样的剑法,一模一样啊,她不会忘记的。“你是阿远哥?”
听到这么一句话,蒙面人的顿了一下,随即立即被傅岩踢掉了长剑,傅岩的剑,直指他的喉咙。“说,你到底是谁!”
黑色的面纱,缓缓地取下,傅岩看清了他的脸,十分的惊讶,“竟然是你!苏统领”
苏元看了一眼傅岩,随即将目光转向良缘,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我不仅是苏元,我还是你的义兄。”
“阿远哥,果真是你,”良缘捂嘴痛哭起来,她虚弱地走近苏元,“告诉我,这近五年的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苏元正要讲话,忽然听到身后的草丛,有异样的声音,有人跟踪他们,“有人!”话一落,傅岩便将剑刺向草丛,然而草丛里的人竟避开了,逃得远远的,傅岩正要去追,一支毒镖从旁边的大叔飞来,傅岩连忙用剑挡住,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从大树背后跳了出来,与傅岩互相厮打起来,这个男子招数极狠,傅岩有些招架不住。
“你们先走,不然就迟了!”傅岩高喊着,他知道刚刚逃掉之人,定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大恩不言谢,若我们能活下来,必定报答您!”苏元说完,便抱起了良缘,快速地奔跑,良缘的脸很苍白,她的胸口依旧疼得厉害。“良缘,忍着点.......”看着良缘越来越差的脸色,苏元十分害怕,这种害怕,比当初他被剑刺中心口,快要死去的恐惧,还要可怕。
傅岩继续和那名男子厮杀着,这名男子善用暗器,傅岩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