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人空瘦》一捻红

25、嗜血

　　最近宫里平静的像是一碗水，没有妃子找茬，大家也只是照例的请安，小坐一会，就散了，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日子无聊的，连纳兰若鸢都忍受不了。

　　后宫中的日子这么无聊，若不找些感兴趣的事做，岂不无趣？

　　心意已决，于是带着锦绣往雅妃住的贤雅阁去了，她可是她最近最感兴趣的人，却看看她也不错。

　　幽深的小径贯穿于茂密的竹林之间，淡雅的竹香在空中弥漫。刚一踏上这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整个人顿时感到轻松不少。行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整个视野豁然开朗。

　　秀致的亭台楼阁乍然显现，不似凤栖宫的奢华，不如漪兰殿的清雅，但却贵在幽静。小桥流水的江南景致在贤雅阁内随处可见。想起雅妃的祖籍在江南之后，这一切倒也不难解释了。浅笑着穿过回廊，总算是到了贤雅阁的主殿了。偌大的牌匾悬在殿门之上，“贤雅阁”三个字秀气却不失大方，可见写字的人也是个不拘小节的秀气佳人。不过不知道，这字如其人是否属实呢？

　　脚步忽然一顿，耳边似乎传来了悠扬的琴音。

　　脚步一旋，向着琴音的方向寻去。离得越近，琴音也就越发清晰。优美的琴声，却带着沉重的悲哀。

　　一曲终，不觉间，泪已沾衣。雅妃的手仍抚琴弦上，眼中依稀可见闪烁的水光。

　　“啪啪。”清脆的掌声显然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雅妃。慌忙间抹去脸上的泪，侧首，却见一名绝美的女子盈盈立在墙边，嫣然一笑间，敛尽世间芳华。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回过神来的雅妃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纳兰若鸢笑着让她起身：“雅妃的琴艺真是高超啊，足以令闻者伤心了呢。”

　　“娘娘谬赞了。”雅妃客套的回答：“谁都知道，娘娘是帝京第一才女，臣妾又怎敢在娘娘面前献丑。”

　　得体的话语，优雅的举止，果真不愧为深闺之中出来的大小姐。素白的玉手抚上琴弦，指尖微勾，发出“叮咚”的悦耳声响：“琴音的好坏，无关琴技，而在于心。况且雅妃的技艺如此高超，又何必妄自菲薄？”宫中的人，最是会长袖善舞，带着假面具说话，而这雅妃无疑是个中翘楚。

　　目光抛向远处，略有迷离，眸中闪过不知名的光芒：“听说你曾经有一个妹妹？名叫温月吧，本宫倒是很好奇，这位温月姑娘是不是和妹妹你一般的蕙质兰心呢？”

　　月儿吗？想起记忆中的绝世少女，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了下来，但很快就被浓重的哀伤所掩盖：“逝者已矣，不变多谈，还请娘娘见谅。”

　　她的月儿是那样优秀，家中的姐妹不知凡几，可真要论那一个可以和月儿比肩，在她看来，一个也没有。若非只是个庶女，她怕是会成为与纳兰若鸢相企及的人物呢，只可惜......

　　若没有当年的事，该有多好。

　　不堪回首的往事纷至沓来，那样的场景，穷极一生她也不会忘记。

　　七姨娘逝去的那天，天边的晚霞出奇的艳丽，也许是被这滔天的大火染红的吧。狭小的院落燃起盛大的焰火，让这向来无人问津的角落，第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尽管下人们一批一批地赶去灭火，可火势依旧不减，如同火龙一般盘踞着不肯离开。

　　月儿？看到这一场大火，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找回来。七姨娘之于月儿究竟有多重要没人会比她还要清楚。

　　她顾不上什么礼仪，抢了匹马就冲出府去。月儿一向很少出府，就算去了也只是固定的几个地方。她现在一定在那里，对，就是那里。认准方向，策马奔腾。

　　一下马，她扔开缰绳，直直的冲了进去。守卫认出了是温家的大小姐，自然是放行了。

　　径直向前跑去，刚一踏入内院，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清冷俊美的白衣男子，手中的长剑，闪着明晃晃的光芒，尖端没入对面少女的胸口。白皙的玉手握住没入胸口的长剑，鲜血溢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那样艳红的血色，似乎比那火光更明亮百倍，刺得她眼睛生疼，连带着心也开始顿顿地疼起来。

　　少女绝美的眸中没了往日的神彩，只是一片死寂，不起半分波澜。

　　“月儿，姨娘出事了。”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眼前的场景，早惊得她失了魂。只知道要尽快告诉她。

　　红衣少女听了这话，身子一僵，眼中燃起了不知名的情绪，莫名的让人害怕。后来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她才明白她当初所浮现的情绪，是蚀骨的恨意。

　　突然，她伸手猛然向前拍去，凌厉的掌风让对面的男子向后退去，长剑随之拔出，鲜血溅了一地。

　　只见眼前红影一晃，她瞬间不见了踪影。

　　她这才反应过来，又匆忙折回去，心底窜起一股浓重的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加快了挥鞭的速度，只盼着能尽早回到府中。

　　月儿，你千万不可以有事，等我，等我。

　　回到府后，那一个小院早就烧光了，不过下人们的抢救，倒是让别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影响。目光在四周急急地搜寻着，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问了下人才知道，月儿为了就还在大火中的七姨娘，跳入了火海，就再也没有出来。

　　刹那间，整个人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她不信，她的月儿是那样耀眼的人。她就该是睥睨天下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死在这一场大火中？

　　她不信，所以她一直在等，等那名爱着红衣的绝世女子出现。绝艳，倾城，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她一直在等，就算是进宫了也不曾放弃。

　　“咦，这是。”疑惑的身影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眼见眼前的女子正要打开她放在琴案旁的卷轴，心下一急，伸手去阻止。

　　“嘶。”的一声，一张画变作两半。

　　“啊，真是可惜啊。”纳兰若鸢轻叹着，放下手中的画。虽说只有半幅，可也能从那剩下一半的脸上看出画上女子的倾城容色。

　　僵硬着收回手，看着自己日日珍惜的东西被人一朝毁去，就算再温和的人都会生气的吧。碍于对方皇后的身份，她实在是不好发作，只得将脸一沉：“皇后娘娘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见她生气，纳兰若鸢依旧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弄坏别人东西的歉意：“本宫不过听说雅妃有一爱画，就特地赶来欣赏，却不想......唉，真是可惜了呢。不过本宫却以为这幅画并不怎么样呢。”

　　无视雅妃已有了明显怒意的脸，从锦绣手中接过画轴：“本宫这倒有一幅，请妹妹欣赏一番。”

　　皓腕微抖，画轴展开。

　　华丽的轿中，红衣女子倚靠在车内的软榻之上。明亮的火红如同致命的火焰，带着嚣张绝望的气息，席卷一切。绝艳红衣，眼底的泪痣潋滟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