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为什么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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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应景的，漆黑的夜突然下起了雨，如黄豆大小，砸在身上轻微地疼。
女子披头散发，一身是血地站在雨里，手里还握着一柄黄灿灿的枪。
“柒白，你怎么样？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女子不远处蹲躺着两个人，一个银白铠甲煜煜生辉，一个白衣倩影弱柳扶风。
宛如烟痴狂，手忙脚乱地将人抱起来，托住上身，语无伦次：“说话……说话，别这样，柒白……别吓我……”
怀里人唇角淌血，张口便是血水四溢，伤着了心肺，哪里能活？
“铮——”枪落地，掉在地上一大片血水中，溅起粒粒血珠。
我脚步如灌铅般沉重，萎靡无神地靠上前去，待看见宛如烟怀里抱着的人的精致面盘时，双腿无力，噗通跪倒。
小白，是我的小白。
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冲上来？为什么不自量力？
“为什么？”我跪在雨地里，面前是紧紧抱住柒白的宛如烟。目光轻抬，带些疑惑、带些不敢相信、还带些绝望地看着那不断抽搐地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说了恨我还要冲上来救我？为什么做了决定还要反悔？为什么不跟宛如烟走，让她好好疼你好好爱你？为什么要为一个魔鬼挡箭？
雨越下越大了，从我微微扬起的面颊上落下来，洗刷掉我脸上残留的血腥。探手出去，想触碰少年被雨水打湿的脸，刚及皮肤就被宛如烟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你满意了？这下你满意了？他终于被你害成今天这番模样，柳昭妍，你有什么资格碰他？”这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浓烈的、不可轻易磨灭的恨。
我呆滞着，冷冷看着，分不清宛如烟那扭曲的脸上淌着的，到底是雨还是泪。
再次探出手，从她仇恨的眼里望进去，语气不容拒绝：“给我。”把他给我。
“休想。”宛如烟咬着牙，抱着怀里的人如守护自己的生命，“我，不会再让你伤他一根毫发。”
手刀起，势不可挡，我眼里散发着无边尽的冷意，毫不留情地一掌劈向宛如烟胸口，然后一手快速抢夺，在她飞出去的瞬间稳稳接过柒白虚弱濡湿的身子，拥进怀里，心脏一缩一缩地疼。
内力护心脉，内气迅速探入在他周身血液里不断行走，低头，轻触那被血水淹没难以寻到的薄唇，吮吸，将已经凝结的血块一点点吸出来，然后封脉，在他额头浅浅落下一吻。
“明明知道我不会有危险的，为什么还要冲出来？”少年的脑袋靠近我胸口，听着我砰砰砰一声一声终于恢复正常的心跳，安详沉睡。
“明明恨我恨不得我死，为什么还要救我？”
“明明已经被如烟感动要跟着她去了，为什么还要舍不得我？”
我冰冷的，起了无数茧子的手，小心翼翼拭上他的皮肤，从修长的眉到紧闭的眼，从皱起的眉头到小挺的鼻梁，再到那被鲜血渐染红得更加刺眼的优美唇线。一下一下，极尽留念。
“柒白，为什么？为什么救我？”我凑近他的耳边，低喃这一句，垂下的眼睫扫到他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氲出两滴试不出温度的泪。
我又恍惚回到了那一日，少年穿着血红的衣裳，面白如霜的躺在一张简陋硬榻上，左胸口被箭刺中的伤口裂开，不断往外淌血。
而着淡蓝单衣的女子手里捏着马鞭，跨步上榻，手狠狠钳住少年尖削的下巴，冷声质问：“告诉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战场上救一个魔鬼？”
少年如墨美眸氤氲层层雾气，雾气下方恨意滔天。少年说：“因为你是昭王。”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因为你是昭王。
当初在战场上以命相救，是因为我是昭王，我能助汝嫣将士守住青木关，保得汝嫣百姓一方安宁。那么今天呢？今天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我是昭王吗？
我不断问着为什么，可是少年没有回答我，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若不是我放在他胸口的手的确试到了一点点微弱的跳动，我真的会以为他已经离去。
宛如烟拖着银白的铠甲倒在远处慢慢往我这里爬，目光直锁我怀里的人。
“你放开他！”快要到身边了，她提着气嘶吼，不准我再碰柒白，“他已经不再是你夫婿，你，不准再碰他，不准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的左手抱着人，右手始终放在少年胸口，头微微偏斜笼在少年上方，为他遮挡不断下落的雨水，没有再去看宛如烟一眼。
突然，一双手大力推过来，试图和我抢夺怀里的人儿，“滚开，你别碰他！柳昭妍我再说一句，你没有资格！”
猝不及防，人儿被她抢了过去，死命箍在胸前：“你已经休了夫，已经舍了他，你能为了他一人而放弃白云起，放弃大军吗？你不能！你没有和他走一生的勇气，不敢给他一人专宠，你有什么资格碰他？”
见我顿住，宛如烟笑得更加癫狂，“看看现在的你，你有些什么？接下来的路你能怎么走？你除了继续和柒家斗，和白家斗，和新皇斗，和太子斗以外，你还能做些什么？你的一生，都将不得安宁，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要一点点慢慢慢慢失去，不管是柒白，还是白云起，亦或是千阙、千魅……”
“你不能给他的，我能。你不愿意给他的，我愿意。柳昭妍，一个即将与自己岳母对峙的女人，怎么给得了男人安宁？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与我争柒白？”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更大，亦不知什么时候戛然停止，我只知道等到我缓过神再去寻柒白影子的时候，面前已经空无一人。我连宛如烟抱着人离开都不曾发觉。
手通红，腿僵硬，我就这样半跪着，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人再也看不下去，扶我起来了，我才用冰冷的脸去贴云起同样冰冷的脸。
“云起，我有些冷。”
“王爷，王爷不冷，我在这里，云起在这里，你看看我……”银针刺穴，尖锐疼痛阵阵袭来，我手循着模糊视线抚上一张熟悉的脸，勉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没事，相信我，我不……”不会有事……
“王爷！”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为什么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