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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棋子 ...

  •   可卿送了承溪回院子,嘱咐一遍就返回去了。大概是刚刚的温泉放松了旅途的疲惫,承溪倒在榻上就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感到了光的刺激。承溪睁开眼,却惊讶的发觉有些不对劲。
      房间里的摆设虽然和自己的大同小异,可是细看就知道不是。外面房间传来说话声,静听下,承溪大叫不好:是四爷和年姑姑!
      显然,自己走错了房间。看看天色时辰,已经夜深,这样走出去,再加上刚刚自己晕倒的事情,传言是如何也撇不清了的。若是坐在这里等着四爷来搭救自己,等于把自己置于和年姑姑对峙的奇怪位置,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及姑姑的颜面。
      毫无办法。承溪无助的盯着门口,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棋子的位子。注定要伤害一个人。
      说话间,四爷已经走向了内室。承溪情急之下,转身藏在了床帏之后。
      摒住呼吸,蹲下身子,靠着花梨木的床栏。
      开门,却只有四爷的脚步声,略显沉重。
      停在床边,“啊!”若遥轻叹了一声。床一动。
      湿重的长吻,一阵衣衫唏索。
      承溪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耳朵也可以这样的紧紧闭合,听不见听不见……
      激烈的喘息和着销魂的□□,空气中充斥着情欲的求索。
      承溪拼命捂住耳朵,手上的青筋突起,指节发白。下唇印上的齿痕讽刺的红着。
      胤禛断断续续地用满语说着什么,若遥只是不时的低吟一声回应。
      承溪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没有节奏的乱跳,扑扑嗵嗵的。脑袋胀得要爆炸了。血管里似乎蕴藏着心跳,整个人分裂一般的起伏。
      一声闷吼,没了声响。
      承溪放下手,才发觉脸上湿热一片。缓缓坐在地上,承溪咬着手掌,静静地泣不成声。
      帐内自是温柔乡,帐外一双瘦弱的肩膀无望的颤抖着,只在乞守黎明的热度能化开无边黑夜的畏惧。

      一踏进和惠院,就看见文慧姑姑正在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下人贴春联。忙得不亦乐乎。
      承溪悄悄走上前,拍了文慧的左肩,又在她的右边站好。
      文慧向左边侧头没看到人,却听见承溪在她右手边得意的笑。
      “你这个鬼精灵!”文慧点点她的脑袋,“过来看看这春联贴的可端正?”
      承溪抬头看去: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景泰春新。一副对联,写得遒劲风骨,行草流云,自有大家气派,却洋溢温情脉脉。连承溪这种外行的人都看得出来此人的书法造诣极高,
      “这联是写得极好的!”承溪依旧看着说道,“姑姑从哪里得来的呢?”
      这话问的文慧一笑:“亏你一直跟着爷习字了!连爷的真迹都认不出来?”
      承溪心里骤然一紧,依然无法释怀。
      这一个月来,承溪一直被那个噩梦困扰着。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逃出房间的,不记得再见四爷时的心情忐忑,不记得多少次整夜无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还和他们在同一个空间呼吸……承溪常常笑,只是不常开心。
      文慧皱眉:这孩子怎么最近总是精神恍惚的,问她却说没事,可作姑姑的怎会不明白承溪的苦闷?既然她不肯说也还是不要计较了,这孩子自小就有自己的见解,信她就好。
      “承溪!”
      承溪缓过神来。看见姑姑关切担心的眼神,牵强的大笑一下,高举起右手:“承溪在!”
      摇摇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来来进屋,我叫人做了你爱吃的云酥奶卷。”文慧拥着承溪,怀里的孩子又瘦了,几不可闻的叹气。

      从姑姑那里出来,承溪就拉着水清往花园里去了。实在不想回去自己的那个小院子,更不想去到书房。
      没有旁人,水清突然停下:“小姐,你有心事。”不是询问,是判定。
      承溪一愣,眼帘一垂,大颗大颗的,就直直的掉了下来。这些天,再难过,承溪还是挺着扛着忍着,今天看到他的春联,忆起从前习字种种,物是人非的悲凉应着水清的话,直戳进心坎,痛到流泪。
      承溪却怎样也止不住样的,蹲在路边,抱着双膝,埋头恸哭。
      水清看着承溪美丽的眼睛渐渐黯然,心里也空荡荡的难过,却不知从何安慰。只能由着她哭到痛快,这个月,她过的太压抑了。
      承溪忽然抬头,一双眼睛梨花带雨,“水清姐,你知道偷偷爱着一个人的感觉吗?”
      水清哑口无言,身后却传来一句清脆的回答:“我知道。”

      承溪一惊,看去,竟是杜衡。
      灰色的狐皮披风让杜衡携着平时不曾有的忧郁气质,在这片冬景里高贵的绽放寂寞。
      承溪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刚要行礼,却被杜衡一把拦住:“不用了。”
      杜衡扫了一眼身后:“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二小姐走走。”一众人等低头退下。她又看向水清。水清不放心的看看承溪,承溪用眼神示意:不会有事的,放心。水清才福身退了下去。
      杜衡抽出手绢给承溪抹抹眼泪,“看这哭得!眼睛不打算要了!”
      承溪接过帕子,抽泣着回道:“让衡姑姑见笑了。”
      “别逞强了,”杜衡搂着承溪的肩膀,轻声说:“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
      承溪惊异地看着杜衡,她,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杜衡扬扬眉毛,“呦嗬,不哭了,小泪人?”话语里的关心很是真诚。
      这到让承溪不好意思地笑了。
      杜衡挽着承溪,向前走着,“想听我的故事吗?”不等承溪回答,她就自己说了起来,眼睛专注的盯着脚下的路,清清淡淡地,仿若在描述着别人的感情。
      “那年上元节,我偷着溜出来去逛灯会。十二、三的孩子被那街上的流光溢彩吸引住了。你知道吗?五彩的花灯,七彩的焰火,各样的小吃,各式的杂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有府里的精致可人,但就是能赚人的眼球。我就使劲睁着眼睛,想把这些都刻进脑海了带回冷寂的家里。”她脸上的神采已经映出了那夜的斑斓。
      “但是……我迷路了。”困境却用着幸福的口气。
      “接着,我遇见了他。有点无赖的笑着,笑得我心里痒痒的,没有厌恶。现在想来,我也只记得他的笑容和身上微醺的酒气了。”
      “后来,我就每夜每夜的梦到他,梦到他骑着一骥白马翩然地来到我身边说:‘杜衡,嫁给我吧?’可梦就是梦,现实就是现实,我没有盼来求亲没有盼来一年后的上元重逢,却等来了选秀。”
      “我万念俱灰,心里早就住着一个人了,我想为他守住自己的所有。我原以为这一变故我们从此就各自天涯了,却不知,竟是我们重逢的机缘。”
      杜衡顿了顿,止住眼里的悲哀,看看承溪:“你知道他是谁吗?”
      “皇十四子胤祯。”掷地有声。
      承溪身形一凛,“十四阿哥?”
      “嗯,胤祯——他的名字,很讽刺是吗?和爷同声。”
      “初选前一天,我碰到了他,像梦境一般,我当时的狂喜呀!呵呵,现在不说也罢了。但他却记不起送我回家的邂逅。”
      “可是呢?我有我的期待,他有他的无奈。指婚给爷那天,我哭到昏厥,以为这辈子没有什么日子可过了。”
      “但最残酷的是,我们都没有力量与勇气去改变什么,再痛苦生活还是要一样继续,不会因为你的失望而为你止步。”杜衡说到这里停下了,静静看着承溪。
      承溪原本专心听她说着,突然没了下文,也抬头看向杜衡。迎着她莹莹的眼光,承溪恍然明白了什么,感激地一笑。
      “好了,到你那里了,赶紧回去吧!”
      “可衡姑姑还没讲完呢呀!”
      “然后就是我好好的生活在这里了。”杜衡暖暖的说。
      承溪开心的笑了,“嗯,那我回去了!”刚刚转身,却又折回来。
      “那你现在幸福吗?”
      “承溪,放一个人在心里是件幸福的事,一件幸福大过痛苦的事情。”杜衡认真地说。
      “谢谢你。”承溪靠过去,给了杜衡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让我知道其实爱着一个人只是很微小的心意,会有痛苦有挣扎有失意,但我们依旧要走下去,没有理由的走下去,因为我们都只是神家的孩子,没有破茧而出的决绝。
      谢谢给我在这个家庭生活的勇气。长久以来,自己不堪的爱情没有出口地横在承溪和所有人交往的路口。这里原本就有着许多错位的故事,世事弄人,各安所好,没有谁真的介意你的心里寄居的人,只要你和他的存在悄无声息。
      谢谢使我了解自己的位置。傻傻的构造着自己的爱情,可连彼此的心情都没有明了。承溪的幸福在四爷那里,怕是长辈亲情的宠溺守护而已。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物是人非,一切都没有变更,只是承溪距真相更进一步:原来自己离暧昧很近,离爱情很远。

      “小姐,你慢点吃、慢点吃……”水清无奈的看着狼吞虎咽、大嚼特嚼的承溪,早几天还茶饭不思的,今天就这样大快朵颐了。
      “不行,不…行,我,”承溪一边扒着饭一边和水清说:“我,要把这些天的,咯!补回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饱嗝。
      “你这几天不吃,然后又暴饮暴食,胃怎么受的住啊?”
      “哈哈,相信我吧!”承溪满意地放下饭碗,说。
      自从和杜衡谈过之后,承溪又是承溪了,还是这样会哭会闹的承溪好。

      除夕将至,府里也忙碌了起来。
      承溪一直躲着的功课也因为新年的临近而被冲淡,虽然自己不再躲着四爷,可真正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即使是闲人的他这个时候也得要迎来送往,常常进出宫。而胤禄却时常借着理由跑来承溪这里坐坐闲聊几句。承溪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心,给了一个人,就没有再分第二人的道理。这个时代,也许男子存在这样的特权,但承溪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寸土不让。
      “水清姐,你这绣的是什么啊?”承溪扯扯水清手里的撑子,不会女红的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水清穿针引线自己缝的眉飞色舞。
      “这是我为朵儿准备的新年礼物。”水清手里并不停下活计。
      “礼物?”承溪若有所思地转身坐在水清旁边自语道:“我是不是也应该准备准备了?”
      “礼物?什么礼物啊?”却是胤禄走了进来。
      承溪一噘嘴,起身就往外面推他:“你呀你!怎么成天往我这里跑呢!”
      胤禄一侧身躲开承溪的手掌,跳到一旁,说:“这孩子还真是不懂事,你十六叔在百忙之中来看你,你还偏偏不领情!”
      承溪自然不甘示弱,一抬脖子问他:“那石榴你就说说你怎么忙了?是不是功课又被老师说了在补呀?”
      胤禄也不理她,自己找个座坐了:“哼!不告诉你!”
      “你!”承溪每每见面都会和“石榴”俩人斗嘴,都认真地板着脸,都乐此不疲。而且每次胤禄都会大方地及时抽身,剩下承溪一个人唱不出戏。
      “怎么来你这里连杯茶都没得喝呀!”胤禄偷笑着说。
      这边水清已经出去端了茶进来。胤禄常来,水清心细,记下了他喜喝“君山银针”。这茶为贡茶,素称“贡尖”,冲泡后,三起三落,雀舌含珠,刀丛林立,蔚成趣观。
      承溪扫兴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耷着肩膀。
      胤禄端起茶碗,看着承溪蔫蔫的样子,得意地凑过去,“喂!真想知道我这阵子做什么?”
      承溪侧头,正对上他的眼眸,亮亮的摇曳着年少悸动。发现他们的距离近得承溪几乎看见了胤禄眼中自己的反影。
      刚要扭过头去,就听见胤禄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在想你。”
      呼出的热气触到承溪白皙的脖颈上,很痒。承溪突然一瞬脑海空白,心也痒痒的动了一下。
      承溪腾地站起来,“这么好的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胤禄扁扁嘴,真的就只乖乖低头喝茶。
      “石榴,对不起……”承溪眨眨濡湿的睫毛,只心里静静念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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