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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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离开不久，果然就有两个宫女来请武如意回厢房。在大殿内放着的《女则》十卷，则被武如意放回了藏书室。
当初被罚进承庆殿的任务，武如意只要没人催，就压根不会去碰。写来教导宫中妃嫔如何服侍皇帝的书，武如意真的对它敬谢不敏。
这一夜，武如意哪儿都没打算去。几个宫女等武如意沐浴完毕之后，便迅速离开了承庆殿。这偌大的宫殿内部，就只剩武如意一人了。若武如意有什么需要，屋外的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只是要靠自己动手罢了。
等武如意换回男子常服，正准备潜心研究之前隐约探索到的内功玄妙境界时，他又发现有人来了。
只有两个人在靠近，只可能是李世民以及他的贴身太监。
很烦，真的太烦了。
一天跑来这两趟，这皇帝果真是闲得蛋疼啊。
“参见陛下。”李世民刚走到厢房门口，武如意就主动打开了门。
李世民对武如意的先知先觉没有丝毫意外，他淡然地微微颔首，然后示意王德将手中捧着的大木盘放到了房中唯一的小方桌上：“嗯。”
王德把东西放好后便转身退下：“老奴就在门外候着。”
那木盘上放着的是一大沓小册子，还有毛笔与朱砂。
李世民居然打算在武如意房里批阅奏疏。这难不成，是为了监视？可是，有必要亲自来吗？李世民这样做的理由，武如意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明白。
“你回去吧，朕今日就在这里歇下了。”李世民径直坐到了桌旁的小凳上，执起一本奏疏，头也没抬地说道。
王德愣了，刚踏出房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反射性地扭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武如意。
武如意没有盘发，只随意在脑后绑了个马尾，一身漆黑长衫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在王德里，武如意的形象透着一股浓浓的寒酸气。
这武如意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能让陛下恩宠至此？昨日还莫名失踪，陛下没罚她也就算了，居然还为她改善伙食，而现在，竟决定要在此处下榻！
当然，王德心中纵使有再多的反对，也是不敢在嘴上质疑李世民的，于是他很快就点头：“是，那老奴明日早些过来伺候。”
“嗯。”李世民摆了摆手。
王德弯着腰离开房间，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上了，最后在房门即将合拢时，又疑惑地看了武如意一眼。
这间厢房很小，李世民身穿明黄的龙袍坐在一张小小的板凳上，显得格格不入。武如意心里烦躁，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你还站着干什么，朕不是让你抄《女则》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李世民。他刚问出这句话，就感觉武如意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怨气。
武如意皱着眉，有些苦恼地说道：“陛下，小人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这《女则》读起来倒是没问题，但夜夜抄这种书，实在是太难为小人了。”
每晚对着这些如何伺候皇帝的文字，这简直就是在挑战武如意的男性尊严！
“……能见到《女则》的真本，你该觉得荣幸才是。”李世民抬眼望向长着一张少年脸蛋的武如意，觉得有些好笑。
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居然说自己是男人？
武如意很怨念，因为他看到了李世民眼中的笑意。
老子就是男人，你懂个屁。
“对于小人来说，这简直是最严酷的惩罚。”武如意假装往房里的衣匣子走去，然后偷偷把空间里的武功秘籍拿了出来，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李世民没再接话，武如意也闭上了嘴，两人就这么各做各事，互不干扰。
虽说房中很安静，可武如意想要寻求之前那种虚幻缥缈的入定境界，只要房里还有别人在，那就不可能了。
无奈，武如意只好将武功秘籍收回空间，盘起腿在床上打坐。
系统兑换出来的秘籍中提到，打坐时，内力要按照秘籍上提供的行走路线，催动其在体内缓缓流动，循环往复，以达到拓宽经脉，凝实内力的作用。身负重伤或内力损耗过大时打坐，可以逐步恢复元气。
武如意很少打坐，因为过去看的武侠小说太多了，关于走火入魔的写法让他有些不寒而栗。这里的所谓武林人士，也不过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万一真要在这世界走火入魔了，谁有本事救他？
不过，看李世民那么专注于批阅奏疏，武如意也不担心他会贸然打扰自己。而且重点是，其实系统的武功秘籍上还注明了——打坐可以随时开始或结束。
那武如意为何还要害怕打坐？只是因为他太惜命，俗称怕死。好不容易又活一次，他当然得好好珍惜了。更何况，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怕死的？
武如意这一打坐，就一直坐到了子时三刻。习武之后的睡眠需求虽然很少了，但也还是需要休息的，为了身体的健康发育，武如意打算要睡觉了。
见李世民还在皱着眉与那些奏疏战斗，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武如意默默等了一刻钟，才忍不住开口催促：“陛下，您该回去歇息了吧。”
“朕今晚要批完这些奏疏，你睡吧。”李世民似乎有些口渴，可房里的茶壶中已经没水了，他的眉毛也皱得更紧，“你先去给朕冲一壶茶再睡。”
武如意抽了抽嘴角，无语地跑到厢房的隔壁小间煮热水。捣鼓了一阵，武如意便将茶水端了进房。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武如意为他斟好了茶，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那茶水的味道让李世民喉头一紧，可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武如意才不管自己冲出的茶味道怎么样，他目前只想让李世民赶紧离开，于是又说：“屋里有其他人在，小人睡不安稳。陛下……”
“你与稚奴一起时，难道也不安稳？”李世民似笑非笑地打断了武如意。
你跟雉奴能比吗？
武如意没有正面回答，绕着弯说道：“……陛下，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武如意，你这难道是在赶朕？”这种明晃晃的赶人行为，让李世民笑不出来了，他重重放下茶杯，眼睛盯着武如意，目光又犀利起来。
武如意从鼻孔狠狠喷出一股气，低下头说道：“小人不敢。”
“既然睡不着，那你过来，看看这几本。”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稍放软了，他拢了拢桌上的几本奏疏，推到武如意面前。
“是，陛下。”武如意虽有疑惑，也不敢再对李世民挑衅了，认真地翻看着面前的东西。
这一共七本折子，每本都是在控诉韦家人的暴行，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欺侮良民或是强占土地餐之类的事情。
甚至，还有一本是直接针对韦贵妃的。武如意特别仔细看了那本针对韦贵妃的折子，主要说的是韦妃在后廷滥用私刑，屡屡让人屈打成招，最后的落款是兵部尚书左臣刘宏志。
刘氏……难不成，是死去的刘贤妃的家人？
刘贤妃是武如意第一个救下，却又死去的女子，他也因此对这刘姓人多了几分注意。刘贤妃自杀已成事实，可但凡宫中有些资历的老人都能知道，刘贤妃多半是被人迫害的。至于这迫害她的恶人，放眼这宫里，也只可能是韦贵妃了。
不过不管这个刘宏志是否与刘贤妃有关系，武如意都觉得他非常勇敢。
“这些……”武如意不理解李世民让他看这些折子的用意，难道与中午他给自己的那本名册有关？
李世民提笔往手中的一本折子上写了几笔，说道：“韦家该退场了。”
所以你给我看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韦家在朝堂上有韦源承，在后廷有韦妃，家族实力深厚，眼线遍布。并且，韦家向来忠于朝廷，若要韦家下马，还得要花好大一番功夫。”见武如意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李世民又接着说道。
“既然韦家忠诚，那陛下为何要将韦家铲除？只需对其略施敲打，韦家未免不会收敛啊。”武如意撑着下巴，见桌上的烛火变暗了，便拿起旁边的小剪刀将烛芯末端分叉的部分剪断。
烛火的光恢复了稳定，屋内重新明亮起来。李世民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韦家如今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待它民心尽失，朕就将其一举铲除。”
武如意还是不懂，既然那么多人都上了折子，不就摆明了韦家作恶多端了吗？至于所谓的民心，当年再怎么风光无限，也早就在这些年在民间的肆意妄为中，消磨殆尽了吧。
难道泱泱大唐，还会怕了这小小的韦家不成？更何况，这天下本就是李世民打下的，韦家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助力，李世民想要韦家死，就有那么难？
也许事实的确如李世民说得那般严峻，可放在武如意这个毫无政治敏锐感的人眼里，李世民这种莫名其妙的谨慎，实在是非常的愚蠢。当然，他是绝对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的，只能摆正表情，默默听着。
“中午交给你的名册，上面的人全都可能是韦家在朝中布下的暗桩。你要掌握他们所有的行动，若他们其中有些人不是韦家的爪牙，你还要查清楚他们究竟属于哪方势力，然后判定他们是否能为朕所用。”说到这里，李世民又勾起了高深莫测的笑意，“不过，朕的手下的密探也有着与你相同的任务若一个月后，你得出的调查结果与朕的密探上交的一样，那朕便相信你的本事。”
武如意马上转头去把中午李世民给的小册子，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李世民见武如意居然把名册藏在枕头底下，忍不住勾了勾唇。
这东西一拿到手，武如意就没打开来看过，因为当时他的心情被李世民激得有些烦躁，于是连带着这本小册子也一起反感了。打开手中的名册，武如意数了数，一共九人。每页一个任务目标，包括每人的名字、各自的宅邸、官位，以及他们的画像。一本小小的册子上，各项资料罗列得非常清楚。
一幅又一幅的黑白简笔画，看得武如意有点黑线。
九个人，听起来人数也不算太多，可要在一个月之内同时调查这些人，先不说要如何细致地调查，光是盯着这些人，对武如意来说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任务不是坑人呢吗。
可李世民任务已下，武如意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能不能完成任务，估计真的只能靠系统开点挂了。平时没怎么动脑筋的坏处，就是此时稍稍想点东西，脑袋就开始昏沉了。武如意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问道：“那意思就是我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留在宫中了？”
“嗯。”李世民点头，继续批阅奏疏。
武如意把那些关于韦家的奏疏收拾好，码成一小沓放好。然后站起身，准备上床躺下，那本名册，又被他随手塞回了枕头底下。
李世民瞥了一眼不说一声就上床了的武如意，没说话。
武如意大喇喇地躺在整张床的正中央，闭着眼开始放空脑袋，酝酿睡意。
努力了小半天，脑子倒是愈加清醒了，于是武如意又问道：“陛下，那任务完成了可有什么赏赐？”
武家还等着他接济呢，也不知娘亲和小姐姐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等你完成了再说。”李世民一抿唇，语调里隐约有种怒其不争的气愤。
入秋了，夜里有些凉，武如意扯过一边的薄被盖在了肚子上：“……是。”
屋里又陷入了沉寂，武如意边在脑中筹划着明日外出执行任务该准备哪些用品，边缓慢地酝酿睡意，在自己刻意的放松下，武如意渐渐进入了半睡状态。
这时，李世民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朕今日没有召她。”
“什么？”武如意一惊，又醒了。
也不知李世民是否故意，他并没有重复刚才的话，而是淡淡说道：“无事。”
“……”武如意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李世民，重新准备进入刚才的浅眠状态，“陛下早些休息吧。”
“嗯。”李世民沉声应道。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李世民终于起身准备就寝了。他缓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武如意。
武如意睡得不深，他能感觉到床边有人，于是被盯了一会儿之后，他便郁闷地慢慢往床的另一边挪去，给李世民空了个能躺下的位置。
李世民站在床边，无声地笑了，平日里略显严肃的面容，此时变得异常开怀。他取下了发冠，褪去了外衫、鞋袜，静静地在武如意身边的空位躺了上去，然后合上了双眼。
本就微弱的烛火已经没人再去剪了，屋中越来也越来越昏暗，疲惫的精神让李世民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李世民睡熟之后，武如意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探出手，精准地扯下了床幔，接着重新躺下，又闭上了眼睛。
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下，武如意终于满意地入眠了。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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