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琉晴海

1、局外人

　　十二月，某一天，你听到闹钟声，在热闹的鞭炮声中醒来，外面是雾霾笼罩的天空，阳光被拒绝在外像是永远也穿不透大气层一般散发着失望的颜色，世界泛着灰扑扑的白如同胶片相机洗出的陈旧相片。
　　你觉得，浴室的灯光总是比其他房间的明亮，镜子里映出的你的脸庞总是比其他镜子里的清晰，你看到岁月在眼角留下的细致纹路如同大理石浅淡的花纹缺乏质感。你故意眯起眼睛微笑，于是纹路变成甩开的鱼尾却安静地停留在那里不曾离去，你看到自己的眼睛如同星空里的黑洞不知道终点在哪，你思索着这些是因为灯光的不同还是空间的差异，直到嘴巴里的泡沫都消失不见。
　　你坐在缝纫机前，飞轮缓慢的旋转嗡嗡的响声让你觉得房间不再冷清，冷色布料上白色的车线规规矩矩就如同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好但看在眼里却觉得不够震撼，绣花绷子上绣了一半的牡丹手法稚嫩看上去却意外的可爱，窗外透过的阳光无论何时都泛着暖色调的橘红，一个人的房间你觉得慵懒伸开双臂拥抱着房间里的一切包括茶盘上的茶壶和那颗随手捡来的扔在水培吊篮根系里的白色石子。
　　你觉得应该离开房间去哪里走走，你背着双肩包梳着高马尾黑框眼镜遮住半边脸颊，这样的装扮令你看上去像一个喜欢读书的大学生透着几分阴郁的冷静，你满意于这样的伪装。你欢快地走在路沿砖上想象自己曾经的十八岁是如何，你走过那些年闭着眼也不会迷路的街头，你曾经逗过的猫已经老态龙钟，你走过去跟它说你好的时候它只是懒洋洋蹲在垃圾桶上晒着并不存在的暖阳，你走到它身边它警惕地瞪着你瞳孔细的如同一根针，它弓着身子警告侵入地盘的你，好像曾经你每次经过它都会过来蹭你的裤腿、嗲声叫着问你讨要零嘴的日子如同谎言一般。
　　你来到那座样式古朴的商店外，四五十年代的建筑物在这里已经很少见了，你推门进去打招呼，却发现柜台后面站着的是模样年轻的中年妇女，她笑着向你问好眼神里却透出一丝莫名其妙，你看着柜台后面曾经经年累月放在窗下导致阳光将上面的红漆晒得泛白的摇椅挪到了阳光不曾光顾的角落累积了尘土，你想起那个白发苍苍脾气怪异的老头坐在摇椅里跟你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久之前的之前，你觉得自己只是笑不出来了。
　　你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枯败的草坪上，这里夏天的时候是草地婚礼的圣地现在却只是一片暖色调的枯槁，你隔着落地窗看着布置华丽的礼堂里新娘被父亲拉着手走过红毯，红色总是分外扎眼的喜庆，但你觉得雪白的婚纱令你看了眼睛刺痛，你还记得朋友说过的那句话婚纱是最引人注目的纯净，因为那一天新娘是故事里最美丽的星星。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句话于是按下快门，一尘不染的玻璃上映出些许窗外景色的倒影，自动对焦系统令焦点定在了玻璃上的倒影一片透亮的枯槁，取景器里的景色却被模糊无限美化，然后焦点落在了新娘的脸上你看到新娘毫不吝啬的幸福笑脸，你曾说过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你曾说过相机是欺骗所有人眼睛的道具，喧哗被镜头隔离开来，你仍然站在枯败的草坪上，一个人。彩色的气球颜色绚烂，厚重的雾霾使锐度变得差强人意，你垂下手里的相机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作者有话说

　　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是被世界遗忘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