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子微》梓柳

13、 第十三章 长相思

　　陈萧陌去李曼唯房里寻李曼唯，前来开门的是砚清“三少爷。”“曼唯呢？”询问。“小姐在换衣，您稍等片刻。”引陈萧陌进来让他坐在沙发上。
　　两人相对无言，倒是陈萧陌先开口“这几日在陈府住的习惯吗？”砚清有问必答“我倒是没什么，小姐在哪我在哪，就是小姐。”陈萧陌一听事关李曼唯着急火燎的问“曼唯怎么了？”
　　“小姐向来习惯晚起，这几日在陈府日日早起，让小姐有些精神不济。您别看她平常神采飞扬，这几日练字手一直微微发颤，为此小姐不知生了自己多少闷气。”说到这陈萧陌习惯性看向房内放着书桌的地方。
　　作为划分空间的水晶珠帘被信手挽起，里面书桌上放着一沓纸，砚台上的墨痕未干，笔架上放着一支“七紫三羊”毛笔，是写小楷的好笔。
　　陈萧陌仿佛能看到李曼唯着一身水绿色旗袍立于案前，提起笔润了润毫，在纸上融融写字的情景，带着一种春天的气息，在如此秋风萧瑟的季节里有着无上的生命力。
　　而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向来比一些俗物要吸引人的多，所以陈萧陌也是身不由己，向着那一片盎然生机的“天地”走去。
　　目光企及之处俱是她的身影，她的气息，看向桌上的那一沓纸，隐约有七八张被写过，一手簪花小楷，清婉秀润，如同她一样带给人一种融融的春意。翻看七八张皆是一样的句子：朝夕不依长相思，白首不离长相守。
　　看到这两个句诗，应该是一个女子对未来爱情的憧憬。可陈萧陌就是有一种热血流便全身然后上脑的冲动，仿佛这两句话激荡了他整个青春，脑中心中甚至眼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拥有她。
　　此时李曼唯从里间出来，看到陈萧陌站在她的书案前，一对眸子深深望着她，似乎要将她望进眼里贴上封条保存后再不见人。
　　李曼唯准确的读到了陈萧陌眼里那种叫嚣着的叫做占有的含义。“曼唯，从今天起，我正式追求你。”语气里毫无平日里的半分不正经，就是这郑重执着的样子才叫李曼唯紧张：他认真了？？！！
　　心下惊涛骇浪，还生出一丝叫喜悦的情愫？面上平静无波澜，只有不稳的呼吸才能暴露她，不过陈萧陌站的远，想必没注意到这一点，况且李曼唯说出的话也是很寻常的语气“随你。”
　　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盈盈走了出去，砚清也急忙跟出去。陈萧陌见她如此平静，也猜到了七八分，脸上挂上玩世不恭的微笑，手插裤兜，尾随着走了出去。
　　餐厅。
　　今天也算是陈家举家团聚的日子，长方形欧式桌上上位坐着一家之主陈宗棠，右首位是杨金铃，其余各自皆按长幼尊卑顺序坐着。
　　吴碧薇姗姗来迟，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打着麻花的辫子已经放下，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旗袍，穿着一双与李曼唯上午穿的毫无二致的高跟鞋，明摆着是在模仿李曼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着就做到了张雪迎旁边。
　　大家都说不碍事，人到齐后就可以上菜了，一道接着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
　　李曼唯与吴碧薇坐在斜对面，李曼唯倒是不介意，压根不把她当回事，目中无人的，只管吃自己的饭，陈萧陌还时不时给她添几筷子菜，她都点头应允。
　　吴碧薇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一般就来气，不动声色，在李曼唯下筷时，快准狠与李曼唯总是夹在同一块菜上，搅的她没法好好吃饭。旁边的陈萧陌看到了想阻止，李曼唯唇角微扬拿脚碰碰他示意不要出手。
　　陈萧陌心知肚明知道她一定还有后招，可奈何一样坐在旁边，陈萧陌能注意到的事张雪迎一样能注意到，不过这张吴两家素来交好，所以两位小姐关系不错，这眼看着会成为妯娌，怎会让旁人沾了光去，所以张雪迎明里暗里是帮着吴碧薇的。
　　对于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李曼唯实在不想对付，索性不在菜上做文章，就近夹了一块眼前的鸡肉，不动声色塞到了一旁陈萧陌的嘴里，又默默吃起饭来。
　　陈萧陌丝毫没有防备之下嘴里多了块鸡肉，虽然他素来不喜鸡肉，不过看在是李曼唯第一次那么主动给他喂食的份上，心中哪怕有万般不愿意此刻也化为愿意了。
　　吴碧薇与张雪迎看到李曼唯这番动作，两人皆是怔愣，然后小心翼翼相视了一眼。吴碧薇不再轻举妄动，搅的李曼唯没法吃饭。
　　大家族的品质都是食不言的，不过眼中的刀光剑影却未曾停歇过。
　　陈萧伯和张雪迎都未曾见过这陈萧陌名义上的女朋友——李曼唯。只不过陈萧伯是半分不知，而张雪迎，自然是从下午吴碧薇的怨念声中听了一部分。
　　陈萧伯见了李曼唯，只以为她是上海滩哪个氏族大家的小姐，气度不凡。他身为军人对上海滩上的红尘事了解甚少，所以不知她是天外天当红的交际花。只是觉得这李曼唯似乎与记忆中的某张面孔很像，具体是谁说不上来。
　　而张雪迎自身这陈少夫人的身份就来得不光明磊落，见到李曼唯，心里虽然不拒绝，但无论道义上情感上还是利益上绝对都是要站在吴碧薇这一边的，这小妮子花容月貌，仅此而已。
　　李曼唯对他们只是随意打量了几眼，她觉得未来不必打交道的人，连正眼都不舍得给，张雪迎只不过是少有手段的女人而已，而陈萧伯，军人，她最不喜的就是军人。
　　算是十分和谐的吃完一餐饭，杨金铃陪着陈宗棠回房睡觉，这个时间段的老年人早睡早起。
　　不一会儿，杨金铃就回到客厅，李曼唯，张雪迎与吴碧薇已经坐在牌桌上了，深秋的上海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夹杂着萧瑟的秋风带来无限凉意，室内的气氛算不上凉，虽有着火炉倒也热络不起来。
　　麻将场上，输赢自有天命，不过事在人为。比如吴碧薇，一连自摸了三把，神采飞扬，扬眉吐气，自命不凡。
　　张雪迎有些郁闷，在桌子底下偷偷踢吴碧薇的脚，倒是李曼唯被不幸误伤，微微敛神，默默拆牌给杨金铃胡。
　　李曼唯屡屡拆牌，杨金铃连着胡了好几圈。将吴碧薇的胜局打破，吴碧薇有些不开心了“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老是放牌呢？你到底会不会打牌的？”嚣张的口气，让杨金铃和张雪迎都蹙着眉头。
　　“实在不好意思，我实在牌打的不好，见谅见谅。”李曼唯难得低声下气的语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张雪迎是想放牌给杨金铃，却老是放不到点上。吴碧薇典型大小姐只顾着自己，未想到连打牌这等小事也会得罪杨金铃，陈萧陌与陈萧尧、陈萧伯三人稍稍聊了一下天，陈萧陌下楼看到打牌，站在李曼唯身后看了两圈。
　　陈萧陌站在李曼唯身后，李曼唯总是转过头来看他，有求助的神色，陈萧陌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李曼唯也适时作出相应的动作，却在关键的时候打了一张不该打的牌，杨金铃又胡了。
　　陈萧陌看出来李曼唯打牌的套路，知道她其实不是不会打牌，而是牌算的太好，都知道谁听哪一张。
　　杨金铃打了个哈欠“萧陌，你过来替我吧，我有些乏了，上去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杨金铃起身，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收了收。
　　陈萧陌过去坐下，在李曼唯对面，专注于打牌的同时细细观察着李曼唯的神色，饭前砚清对他讲的那些事他都关心着呢。
　　“嘿，萧陌哥哥一坐下你运气都变好了，接二连三能胡了。”吴碧薇似乎不知天高地厚讲着放肆的言论，语气里的小孩子脾性显露无疑。
　　“是，萧陌坐下来我就运气变好了，萧陌可是我的大福星呢，萧陌，哦？”故意拉长的语气，哪怕吴碧薇再装的单纯无害都免不了一阵恶寒。
　　陈萧陌爱意绵绵地点点头，似乎要唯李曼唯是尊，看得吴碧薇有些怄气，明明是自己的男人，被旁人抢了去，偏偏还不能发作。
　　张雪迎一直没讲话，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这无聊的戏码，不动声色，事不关己。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大厅敲响，陈萧陌看到李曼唯有些疲倦的神色“就此歇了吧，明天还有的忙呢？大家都别太累。”所有人都赞同。
　　厨房端上来一人一份的夜宵，只剩下吴碧薇与张雪迎享用，李曼唯早已远去，陈萧陌随着李曼唯的脚步，一致走去。
　　身后的张雪迎与吴碧薇在窃窃私语，想必是在讲一些事关她的话，她也无心再去管了，只觉得萧瑟的秋风带着泠泠的秋雨打在身上有些凉意，高跟鞋踩在湿嗒嗒的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更显凄凉，不自觉紧了紧披在肩头的披肩。
　　这时头顶出现一把伞，很低微的姿态撑在她的正上方，不用想也知道是陈萧陌，看到他站在她斜后方，半个身子在伞外面，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这么给她撑一辈子的伞似乎也不错，她丝毫没料到这一闪而逝的念头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破土长大。
　　现在的她只是心下有几分不忍，他肩膀的伤还未好全“你站近些吧。”陈萧陌反应过来她的含义，带着不可亵渎的举动站在她身侧，感觉这种能与她比肩而立的感觉虽然不错，不过若是将来能为她遮风挡雨，那就更好了。
　　另一边的吴碧薇，回房后将丫头端上来的洗脚盆一脚踹倒“凭什么，她李曼唯一个戏子凭什么？”她今日故意出洋相，却依旧让那个女人占尽风头，她不甘心，不放弃。

作者有话说

　　日更到没稿件为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