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子微》梓柳

11、第十一章 玩火自焚

　　古朴的书房没什么过多的装饰，墙上仅有一副水墨画，初秋的画面在林间却有着深秋的肃杀，显而易见显示书房主人的野心，陈宗棠负手而立画前。
　　“爹。”陈萧陌出声示意他已经到了。
　　“你可知你现在在玩火自焚？”一改餐桌上的和睦，犀利地率先提问，声音苍凉而悠远，警钟似的若有似无总萦绕耳边。
　　倒是陈萧陌，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双手插于裤兜，与寻常的纨绔子弟毫无二致“玩火自焚，那也乐在其中。”
　　陈宗棠转过头，将烟斗在书桌边缘敲了敲“小子，不是我没提醒你，一个是天外天的舞小姐，一个是军区司令的大小姐，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分寸？”眸光一沉，老练中透着坚决。
　　陈萧陌一惊，老爷子果然是有手段的人，短短半天连李曼唯的底细全都摸透了，还给她定了个位：天外天的舞小姐？呵。
　　“也好，您应该在给我定这门亲的时候，就应该想好我会后继无人的准备。”让一个流连花丛的男子说出如此清高的话确实也有几分分量。
　　事实证明有些话千万不能说的太满，未来的日子还长，一言成殲，旧梦难圆。
　　陈萧陌这辈人，深受西方文化影响，中国魂却是西洋身，这般思想怎会再让“门当户对”“娃娃亲”这种迂腐陈旧的观念所左右。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陈萧陌已经吊儿郎当地出门离开。“逆子。”愤愤地跺了跺脚。
　　另一边李曼唯回到属于陈萧陌的洋房，砚清已经在客厅等候了。
　　“小姐，我有事和你说。”眉目中有几分不耐，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尾随着李曼唯上楼，李曼唯知道这估计是有紧急事件发生了。
　　砚清关上门“小姐，刚刚青龙传给我市政府的内幕消息，说最新的上海市军用地图被偷了。”李曼唯眸光微闪，眼神带着透不过来的杀气：现在东北局势那么紧张，一触即发，不用想也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问题，不过英法美日这些国家，都不能豁免。
　　天气渐渐转寒，这些国家的热度倒是丝毫不减，惦记中国如囊中取物，实在是嚣张的过分。
　　“我需要知道具体时间，以及事发经过。”赵青龙是这方面的侦查好手，一定将知道的都告诉了砚清，而砚清的记忆能力可谓一绝。
　　“早上十点许吧，保密处换班发现人被打晕在地，调查后发现上海市军用地图被盗，可怕的是伤员并没有那时事件的半分印象，就像被洗脑了一般，对了，现场发现粉末状物体，被检验科拿去检验了。”砚清原原本本将赵青龙告诉她的娓娓道来。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粉末状引致失忆？“砚清，《本草纲目》夹竹桃和曼陀罗你记得的吧？”十分肯定的语气。
　　“自然，这二者都会出现头痛，无意识状态，精神错乱，昏迷，严重还能导致死亡。”砚清十分自信的答道，她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有时还是能起很大作用的。
　　“恩，所以稍加提炼，再加一些西方的药剂，非同凡响。”李曼唯直接道出关键。“晚上我要出门一趟，你准备一下。”又对砚清吩咐道。
　　陈萧陌后李曼唯一步知道这消息，站在窗边，眼中持续荡漾的墨黑能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起伏，墨黑的眸子似一潭看不透的黑泉，将人引入其中不能自拔，了解陈萧陌的人才知道陈萧陌这是动怒了。
　　上海市军用地图，何等重要的文件，居然能遗失被盗，这群政府的酒囊饭袋真是越发的没用了，它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上海的岌岌可危？远不止这些，严重可能灭国。他深谙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务必竭尽全力。
　　这段日子他受伤，陈萧尧大婚，老爷子那边也虎视眈眈，所以他做不了什么，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做什么，只要护她周全，借点东风也未尝不可。陈萧陌想到那个女子眼中的眸子温软了几分连他自己也不知。
　　是夜。
　　房内一片黑暗，窗前的那双眸子看着掩入夜色的黑影越发温凉。
　　他若有似无间让人将他知道的进一步消息传到了李曼唯耳里，只不过这些隐秘的暗语，李曼唯能筛选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月亮大而圆，甚至带些腥红色，淡淡的光芒遍洒人间，它的均衡并不会因为地域而改变。柔和的月光洒在法国梧桐上，法国梧桐因为入秋的缘故带些止不住的颓意，隐约稀疏的树杈在黑暗中倒是越发显眼。
　　李曼唯夜访市政府保密局，人手确实加了好多，夜间巡逻也不曾中断，甚至到夜半时分依旧灯火通明，李曼唯等不下去，只好避开探照灯翻墙到了另一层楼，取下别在腰间的软钢丝，从楼上沿着钢丝滑下去。
　　在窗侧听到里面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部长，我看这件事不好对付，你忘了上次顾市长遇刺那事了吗？”看来是部下，淡淡提醒着。
　　“恩，一定是有联系，这批地图在市长手里时，市长差点出事，现在到了我们手里了，就干脆失踪了，一定有联系。”顿了一会儿“我们该做的还得做，将这些天的风声总得过去，另外，这份新地图得赶快赶制一份存档，免得到时候被抓了把柄。。。”
　　后面还陆陆续续说了什么，不过李曼唯已经不听了，不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利落的回身收手，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过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问某个人更清楚。
　　而今晚猩红的月色，就注定了今晚的不平凡。
　　次日一早，李曼唯还在睡梦中，出过门的砚清就将《申报》放到了李曼唯用早餐的桌上，桌上摆着的是清向园的黄金虾粥以及蟹黄小笼包。
　　一切准备就绪后，砚清才去内间喊醒李曼唯“小姐，小姐，快起床了，再不起日上三竿了，到时候若是陈老爷和夫人过来可怎么办。”
　　李曼唯听到什么关键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呢喃了几句，听不清。若是在天外天那李曼唯必定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不过现在在陈府，在其位谋其责，答应人家的是事必躬亲要做好。
　　喝粥时还是眯着眼睛的，待随意瞄了一眼旁边的报纸才陡然睁大了眼睛“什么？外滩昨晚死了十几人，其中还有两名外籍人士。”李曼唯看着报纸上硕大的标题瞬间呆住了，心里只想着：市政府又惹上事了，这两外国人来头不小。
　　这么想着也没兴趣再吃早饭，不管不顾快步走到了陈萧陌房里，想把一些疑惑搞清楚。只留下房内叫着“小姐”的砚清。
　　陈萧陌正在房内喝药，用未受伤的手臂，看到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并且穿着白色蕾丝绸缎吊带睡衣，同款的外衣松松垮垮披在肩上，陈萧陌一时之间怔愣了一会儿，就敛神乖乖喝药，不过这药，可真难喝。
　　看到他如此才发觉自己服装不适合，不过也无妨了，若是她刻意有什么表现，不是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三少，我有事请教你。”紧了紧外衣。“曼唯这么讲就生疏了，你有事问我，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轻佻的语气，停下喝药的动作，定定地望着她。
　　李曼唯不顾他一向如此调戏自己“你受伤那晚。”却被陈萧陌硬生生打断“曼唯，做生意总是有来有往的，你总不能白白从我这套出些话去不是。”陈萧陌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眼睛若有若无地瞟了几眼床边的药碗。
　　她是何等聪慧如兰的女子，怎么不知道他眼神中的含义，走过去端起碗来喂他喝药，这一套对陈萧陌尤为管用，不闹也不蹙着眉头乖乖喝完，然后一本正经“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你受伤那晚，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语气里的大概知道他去做了什么的，虽然那晚她没问。
　　“你应该知道日本过来一个代号叫‘裙带花’的人吧，也知道他会与市政府的人有联系。”语气中的那种笃定让李曼唯心中刹然一动，他，是否知道些什么？只好点点头。
　　陈萧陌见她认了“其实这裙带花不是一个人。”点到即止。李曼唯心中思绪万千，即想着他是否知道她，又想着裙带花，但他说这裙带花不是一个人，那么，或许是两个人，难怪。
　　从那晚的情形来看，顾市长房内死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只是其中一个，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女人被打死了他还受伤了。
　　“你是说，一个女人诱惑顾市长想套出情报，而另一个人躲在暗处，你是被另一个人所打伤的？”李曼唯一点就知，道出玄机。
　　陈萧陌不是玩世不恭的神态，郑重点了点头“我相信另一个人一定是个女人，天外天这种烟花场所，若是男人公然躲进一个房间内目标太大，而女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天外天自己就从来不乏女人。天外天前段时间才招了一批舞小姐不是吗？”
　　“这样啊。”李曼唯思忖半分“我有办法得到确切消息，等着。”李曼唯起身想走，又堪堪回头走下“你到底知道我多少底细？”聪明人之间的谈话，确然的语气。
　　陈萧陌知道瞒不过她，对她勾勾手示意她贴近，待她真贴近了对着她耳边用气音说“略微知道一点，期望将来知道的更多，比如你今天就带给我很大的惊喜。”还促狭地看了一眼她睡衣外隆起的胸部。
　　见他又不正经起来，剜了他一眼，捶了他受伤的肩胛骨处，看到他呲牙裂嘴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陈萧陌摸着被她捶打过的胸口，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嘴角慢慢噙上微笑，眼带笑意: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梓柳思忖过了，打算日更将存稿完结，然后就等着裸更把，谁也不怕谁的是吧，宝贝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