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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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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林泉请了假,暂时没上班,任兆欣就接替了林泉的位置,成了我的路伴,上下班基本一起。
原来去食堂,总是林泉与我一起,而任兆欣,更多时候是一个人。她吃饭时不喜欢说话,若是有人吃饭还堵不住嘴巴,她便会离那个人远远的。她也不说,一次两次,大家没觉出什么来,次数一多,再糊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再没有人在用餐时与她坐在一起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这个标准也可能会随着对人的不同而有所收放,显然,任兆欣就是这个自制标准的人。
——林泉见状,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狠狠笑话了某些人一番,我觉得好无奈,“幸灾乐祸!笑话别人,也会被人笑话。”
林泉不同意我这个说法,“我不笑话别人,等我出了笑话,照样要被人笑,既然这样,何苦有乐不乐还憋着?你倒不去笑话别人,也没见捞着什么好,背地里也没少被人当做闲磕牙的材料。”
“我没打算捞什么好。”
后来,可能是因为上下班都一起习惯了,就算去食堂用餐,任兆欣也跟我坐一起。刚开始,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林泉复工,初见这个情况,诧异不已。我对这个现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不解释,耐不住的话,她会自己问出来,耐得住的话更好,林泉的性子,真的不是能耐得住的人。但这次,事主就坐在面前,可能林泉把所有好奇心都被拌在饭菜里吃下去了,后来她也没问过,让我意外了一把。
在锦丰,满三年工龄的基层员工,每年都会有两天的带薪旅游假期,可以选择出去玩,也可以选择不去。
饭店的工作,升迁难度大,都是年轻人,有好机会早都离开了,像我这样,抱着一根浮木就以为能救命的也少。有三年工龄的基层员工也没多少人,组团连一部大巴车也装不满,只好找了个旅游团,跟团。
林泉非常热衷于出去玩,但我从进锦丰也只参加过一次,没意思透了。这次,林泉就怕我又找借口不出去,死活拖着说就当是陪她去散心。
林泉是个有什么事大都挂在脸上的人,自从年后回来工作,就一直都不大开心。我不是个爱八卦的人,林泉不愿意说,也就不问。这次硬是拖着我出来,就当是陪她玩,一定是闷的紧了。
两天的行程,景点有三个,上午古迹名胜(假古董),下午湖光山色,走的我双腿发酸,好像把两天上班要走的路一下子都给找回去了,心里发誓,下次再也不出来了。
入住的宾馆有三人间,也有双人间,我拿到了双人标准间的房卡,而且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谁和我同住一个房间,这简直不可理解,又暗自开心。——其实,我也很不适应和人一个房间,这样正中下怀。
晚餐后,和林泉在外面散步。入住的宾馆位于市郊,附近的道路绿化不错,我们沿着林荫慢慢走着。这个城市除了大,不能与J市相比的地方甚多,林泉对其评头论足一番之后,也终于把困扰自己好些日子的心事讲给我听,她和那个细高个分手了,原因,很简单,简单到不可置信,那个人家里不同意,说两家距离太远了。我心说,现在的交通比前些年便利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个做借口还真叫人无奈,也难怪林泉会想不通。
她伤心诉说完又说我,“你也是,不管我说我们好还是跟你讲我们怎么吵,你都不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做人朋友的?”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拉着林泉在路边的公车站台坐下,“你都没发现你们之间的问题么?你们的性格不和啊,都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你想想,前前后后,你们闹了多少矛盾了?人家说两个人在一起,性格要互补才是,你们互补么,互伤还差不多!我一直不好说,是因为有句话叫疏不间亲,好的时候我说了也是废话,不好的时候我再说还有什么意思。你觉得你们真的合适么,两个人在一起,除了感情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单一的感情长久不了。你不能忘的大部分是因为说分手的那个人不是你,心里不平罢。所以,算啦,不要再想了,是你的一定不会错过,迟一些而已。”
林泉低着头,脚下有意无意的点着地面,泄气的说:“有句话说的真对,不会背叛你的永远只有金钱。”
“你这么说也太悲观了,人活一世,总要遇上点事才能长大的么!”
“哈,你怎么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净说这些套话,我最讨厌了。”
“那我重新说:姑娘,那人那么听家里的话,说太远了就分手,你要真跟他结婚了,以后的日子更热闹了,不得吵翻了天啊,早分了早好。”
“你说的倒是容易。”
“……”
林泉究竟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坐了不多时,就拉我往回走,“回去了,跑了一天,累死了。”
“就是,我说不来你非要拽着我。”
“就你笨得可以,反正白来来的,人家想来的还没这个机会呢。”
“是,你说的对。”
我这态度太无所谓了,林泉一边埋怨上了,扯着我进电梯,“你这个人,要是哪一天失业了,你还要不要活下去了?”刚按下楼层,有人往这边跑,一边还挥着手:“等一下,等一下。”我只好再按一下。
来人一路小跑着进来,呼吸不匀地对我点头道谢:“多谢多谢。”
我微笑,“您几楼?”
来人看了我两眼,微微有点愣,“谢谢,八楼。”
既然是同一楼层,我也就站着不动,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对林泉说:“所以嘛,为了活下去,我只能用心工作。”
“真有那么多事?你不累啊?”
“唔,还行。”
电梯两边嵌着镜子,那个后进来的女子一直看我。我不会一个劲地盯着一个人看,那样,是非常无礼的举动,我也不怕被人盯着看,可我身边的这位陌生人让我有点不自在。
林泉拽住我手臂,肩膀往下一塌,懒洋洋地问:“陈正希,今晚你和谁住一个屋?”
“目前为止还不知道。”
“那——”
“——陈正希?你是陈正希?”那个陌生人一惊一乍,把我和林泉吓一跳,一起朝她看去。
“你真的是陈正希?”
我疑惑着,“是我。”
“真的是你?我啊,我,老同学,没认出来?”她目光灼灼面色急切,好像有许多话,又一时难言的模样。我慢慢笑出来,“你也没认出我来吧,不然怎么老是盯着我看?熊小安!”我们初中同学三年,后来,我念高中,她念师范,第一年的联系多一些,后来的两年里见面的机会也少许多,首先是我的学业重了,她的学校在临市,一个月才回家一次,见一面也难。细算下来,也有六七年没见了,她变化非常大,完全不是过去那个样子了。
熊小安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满脸惊喜,笑着说:“陈小希,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太好了。”我朝她点头,林泉站在一边,面带疑惑。
电梯到了,门外的人看着里面面色不同的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我把抓在上臂的手拽下来,顺便拽出了电梯,站到一边,作个介绍:“熊小安,我的同学;林泉,我的同事。”
两个人互相点头,林泉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你好。”
熊小安也不逊色,“你好。”
出来走了一圈,林泉的情绪并没有特别的改善,更没轻松多少。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我拉住她,“好好休息,该放就放该丢就丢,别到了明天还带着黑眼圈就不美了。”
林泉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老友见面,快叙旧去吧。”
熊小安说她现在是一所小学的老师,这次是来出差的。毕竟这么多年不见,还是有陌生感的,深处不好讲,过去只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熊小安说:“我实习的时候去你家找过你,你妈妈说你在外面工作,我想问你联系方式,她也又说不清楚。”
“那时候又不是现在,能够人手一部电话,没有很正常的。”
正巧,熊小安电话响了,她一看屏幕,笑了一下,听她那话音也不是家里人,说话却是非常熟络。我抿唇笑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何况这间房也不是住着小安一个人,还有她的一个同事在,站起来,“我先回去,咱们明天再接着说。”
熊小安捂着电话站了起来,送我到门口,“行,明天早上七点二十,我在下面餐厅等你。”
见到熊小安,我很意外,难免想起一些事,有点不在状态,回了房间,恍恍惚惚地洗了澡,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当时是没几个人知道我退学的具体原因,但不代表没有人把这件事当做反面教材,当典型,要是我最要好的同学知道了我的事,会是什么结果?
从熊小安那边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又在床上坐了半天,离零点也没几分钟了,看看旁边那张空荡荡的床铺,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大概也不会来了吧。
从学校出来后,我还没和人共同住过一个房间,忽然间身边多出一个人来,就算没有认床的毛病,大概也是睡不着的。
带过来打发时间的书也懒得拿出来,没心思也看不进去,就仰着头看天花板。过了不多时,就听见门响,我心里一惊,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来人动作很轻,似乎怕吵到了谁一样。这会儿,除了和我同住的那位,也就没别人了,不然……
我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谁啊?”来人重重把门带上,走过来,竟然是任兆欣,带着明显的酒气,“吵醒你了?”
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喜悦来,“是你啊,我当这个时候了不会来了呢。”
任兆欣把包丢在床上,两根手指按着眉心坐了一会儿,翻出衣服来,“还不睡?”
“睡不着。你怎么又喝成这样了?”
任兆欣朝卫生间走去,“你当我愿意啊?”
大概是和小安说了太多话,嘴巴有点干,去倒了水,满屋子的酒气,于是又多倒了一杯。
十几分钟之后,任兆欣穿着白色半袖睡衣走出来,坐到床沿擦头发,睡衣是短款的,两条腿大大方方的露出来,精致、匀称,线条非常好,不是像我皮包骨、竹竿一样。过年时烫的卷发已经恢复原样,这样子就清隽了许多,更符合她阳光健康的气质。
我觉得有点口渴,正好水也晾的差不多了。不知什么问题,这水不解渴。
“晚上吃的什么,盐搁多了?”
我被水呛到了,咳得厉害。
任兆欣好心地递过两张纸巾,“怎么了这是?”接过我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还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她身上全部是白兰花的味道,还掺杂着淡淡的酒气。我没来由地感到心慌意乱,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满脸通红,不知是咳的,还是热血上涌造成的。稍微缓过来一些,尴尬地转过头,“嗯,不早了,睡吧。”
任兆欣就退回去,坐在床沿,继续擦头发,也端过杯子来喝水,“明天你们去哪里玩?”
“不知道。”
“你不是出来玩的,这个都不知道?”
“我没想出来的,林泉硬拉来的。”
任兆欣“哦”了一声,把杯子递给我,“再帮我倒点,喝的有点多了,口渴。”
“你可以不喝的。”我接过杯子,“难受的又不是别人。”
任兆欣说:“陈正希,有些事是拒绝不了的,不是么?”我假装没看见她的笑容,“借口,只要想拒绝,就能做到。”
“是啊,我也没想完全拒绝,微醺,就很好。”
你这满身酒气才是微醺么?“给。”
“谢谢。”任兆欣接过水杯来,放到床头柜上,手里的毛巾往旁边随便一丢,掀开被子躺下来,灯也不关,说是一会儿还要起来喝水。
酒能助眠,没多久,任兆欣就呼吸悠长,进入睡眠状态了。我这才敢把眼睛睁开,偏过头来,任兆欣的睡相说不上多好,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房间里温度正好,她侧着身体,被子抱在手里,下巴磕在被角上,长发微乱,一条小腿露在外面,搁在被子上,肤色不是很白,脚趾甲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与她一贯的温和非常不搭,给我一种张扬的感觉。
没一会儿,她翻个身,被子往上拉堆在肩膀上,差点把头脸都埋在被子里,而双脚就全搁在外面了。
难道这才是她的本质?
我没有注意到,这样盯着人家看是不是也很无礼,只是对面那个人实在养眼,光光看着就很舒心,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盘踞在脑袋里,很难形容。
好不容易撑到五点半,爬起来,也无所谓早晚,反正一夜也没能睡着,起来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洗漱好了之后,任兆欣还沉沉睡着,这会儿就比夜里安静多了,很安稳地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半天都不带动一下的,若是有点声音吵到她,她便会皱眉,我只好蹑手蹑脚的收拾东西,倒像作贼一样。
下去走了几圈以后,人才清醒过来,就这样也不能和睡眠充足的时候相提并论。七点多一些去餐厅,熊小安已经在等了,早餐也叫好了。看见我神情萎顿,很明显的睡眠不足,笑问:“怎么回事,见到我太激动晚上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