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檬》欧阳幽幽

2、第一章

　　一
　　“小云云，来帮我看看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呀？”一手托腮，14岁的潭昊明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他身边，正在整理课本的楚云。
　　漂亮的脸拉得老长，楚云恶狠狠地瞪着他，冷冰冰地回答，语气中带着极度的威胁，“我警告过你，在学校不要叫我的小名！！！”
　　“切！怕什么，你又不是女孩子！”想起刚才看见楚云和那些女生在讨论老师讲解的题目，潭昊明的爆脾气又上涨了，摆什么脸色给自己看啊？
　　“不成就是不成，没商量。”楚云斜眼瞅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小气。”
　　“你管我！”
　　“我招你了！你怎么一和我说话就满嘴火药？”
　　“我高兴！”
　　两个一样年纪的男孩旁若无人地扭打了起来，课本、铅笔满天飞。
　　周围的同学见了，谁也不敢过去劝架，似乎习以为常。
　　女生们都很诧异为何温和的楚云一碰到潭昊明就张牙舞爪，对方的确是很淘气没错，但他们之间......就不能换种方式交流么？
　　跑去请老师来协调的孩子垂头丧气地回来，因为老师一听说打架的双方便回了他一句话：不用管他们，一会儿就好。
　　这两个冤家就没有一天不吵架的时候，如果真的出现奇迹，他们的班主任就该谢天谢地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两个人都很要强，偏偏他们又都是学习成绩非常好的乖宝宝，在老师们面前经常会装得很无辜，这让喜欢他们的大人怎能忍心去惩罚两个可爱的孩子呢？
　　于是乎，所有认识他们的老师采取了同一种办法——视而不见。
　　果然，五分钟之后，毫无意义的战斗停止了。
　　最终结果还是和平常一样——身高和力量占了绝对优势的潭昊明以胜利者的姿态制服了挣扎不已的楚云，并且成功地将他按倒在椅子上。
　　“嘿嘿，认输了吧？”
　　楚云狠狠地咬着牙，冒火的眼睛紧紧盯着潭昊明，半晌憋出一句：“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明明每次都是你输啊。”笑得像狐狸。
　　“谁叫你吃得那么多？长得那么胖？！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楚云恨不得一口咬掉他耳朵。
　　“我长得比你高也犯法了啊？真是没天理了。”潭昊明不耐烦地噘起嘴：“你真是胡搅蛮缠。”
　　“你少管我！！！”楚云大怒，一个用力甩开潭昊明死抓着自己腕子的手，一拳头毫不含糊地就招呼过去。
　　潭昊明这次可真没提防，被打个正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楚云似乎也没想到他居然没避开，看了看自己握成拳头的手，又看了看捂着脸龇牙咧嘴的潭昊明，一时间竟然有些呆了。
　　潭昊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顾不得那么多，嘟囔起来：“哎哟，小云云啊，你的力气涨了啊！”
　　周围观战的几个同学，本来以为这次事情闹大了，正想着如何来劝说，听见潭昊明这话，忍不住“噗嗤”都笑了出来。
　　就见楚云的脸色，由红转青，瞬间变黑，刹那间汇贤中学初中二年纪四班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潭昊明！！！！你找死吗？！！！”

　　…………
　　下课之后，平坦的马路边，两人背着书包，并排走在一起，在东张西望，就是不肯看对方一眼。
　　其实平时回家也是如此，他们并不多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
　　从小在一起长大，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之后，反而不知道在平静的时候该说些什么。通常的画面就是，一起从课堂出来，一路上沉寂着，直到家门口。
　　他们住在同一个社区，一个楼层，潭昊明住在一单元，楚云住在二单元。
　　彼此之间隔了一条小路。
　　向来是楚云去找他，潭昊明却从没进过楚云家的门。
　　不仅是因为，楚云从来没提出过邀请，而且——楚云的妈妈身体不好，喜好安静；他的爸爸常年在国外做生意，一年才回来一两次，都是楚云一个人，在照顾妈妈。
　　因为是多年的邻居，潭昊明的妈妈也会经常上去帮忙，但是潭昊明自己，却从未涉足。
　　他知道楚云不想自己去的。
　　却不知道理由。
　　到了家门口，潭昊明拿了钥匙出来，淡淡地说：“我到家了。”
　　楚云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回头，提着书包就上楼去了。
　　潭昊明也没在意。
　　妈妈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餐，见他进来，高兴地说：“小明，先去换衣服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潭昊明看见桌子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刚才有些不太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跑去洗手间，站在门口问道：“怎么爸爸不回来吗？”
　　“你爸爸今晚有个应酬，可能要晚些回来，我们自己吃吧。”潭妈妈翻炒着锅里的菜，笑着说道：“如果楚云的妈妈不是有病，我就叫他们下来一起吃啦。”
　　不知道为什么，潭昊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潭妈妈忙完，潭昊明忽然发现，窗外天空阴沉了下来，没等他站过去看，一道闪电就这么劈了下来。
　　下雨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天气，怪怪的，刚才回来还没事呢。”潭昊明不满地抱怨道。
　　“别气啦，过来吃饭吧。”潭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
　　刚拿起筷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母子俩禁不住一愣。
　　“谁啊？这个时候……”脑门子一股火气上升，到嘴的美食却不能吃，潭昊明别提有多愤怒。
　　“去开门吧，也许是物业，应该是到了收费的时候吧。”潭妈妈说着，就准备到屋子里去拿缴纳的物业费。
　　打开门，潭昊明却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然后便停止了运转。
　　门外站着的是楚云。
　　连雨伞都没拿，浑身湿嗒嗒的，头发紧贴在他苍白的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掉在地上。
　　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很急地跑了过来，喘气有些急促。
　　“你……你怎么了？”潭昊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明……小明……妈妈……妈妈昏倒了！”
　　“什么？！”随后出来的潭妈妈同样大惊失色，顺手抓过一旁的衣服，拽了还在发呆的儿子，“快！快去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