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轩辕妃。

8、第 8 章

　　这是我仿佛是我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曾经的他是那么冷漠，精明而干练，而今坐在这里的他，充满了孩子般的天真。

　　他给我讲述着他学习，他的婚姻，孩子，还有工作。我们的谈话很高兴，我一张张翻看着他的照片，那里面写满了一个成功男人的成长轨迹。清晰而震撼的轨迹。

　　天色不早了，我要起身告退了。他突然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严肃而恳切地说：“谢谢你，我，真的，高兴，这个谢谢你。”他把盒子塞到我的手里，手强而有力。

　　“哦，这……谢谢。”我不好意思地告辞了。突然对这个男人开始有了些许同情。

　　八月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转眼又是细雨蒙蒙了。我没有带伞，只好打车回去。想到没有企鹅的房间空旷而落寞，我让司机师傅开慢点儿，我可以真正看看夜晚这座繁华拥挤的城市的本来面目。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车窗上，路两旁高大的杨树上，人们行色匆匆。车窗外依旧灯火辉煌，每一个寄居在这个城市的人，都在各自的圈子里感受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分分秒秒，天天如此。我不知道自己即将会在这个城市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是现在的我，应该是个零余者。霓虹灯把这个城市映衬的很美，凄惨的美。

　　出租车里放着“快乐男声”选秀节目的娱乐报道。一个酒吧歌手安静而淡定的着齐秦的老歌“外面的世界”，让人感动的想流泪。广播台里播放着的背景是台下疯狂而热烈的歌迷呼喊声。他现在很红。据听说是一个有着艰难成长历程的歌手。为生活而奔波的他，声音里多了份历经世事的沧桑。不知道，若干年后的他还是否能够那样带着淡定的眼神歌唱。

　　车子路过了“原色生活”，我透过车窗，看到饼干和墨墨一起有说有笑在收拾面包店，我没有停下，看样子他们要关门回去了。

　　权部长送我的是一枚宝石蓝的花型胸针，花草自然弯曲的线条，优雅、浪漫，每个茎叶花瓣的线条，都极致完美。这样的礼物，价格一定不菲。我心悸。我不能也不愿意弄明白这一切。也许清醒，是最累的一种生活方式。

　　“嘟嘟……” 手机来了新的短信，“老姐，我和爸爸赌气，他３天没和我说话了。”妹妹的信息。和她已经快又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的决定是否还是坚如磐石。舅舅就这么一个女儿，宠爱有加，从未离开过半步。这次的支教决定，是妹妹偷偷搞定的。明白真相的舅舅满腹怒气。

　　“考虑清楚了？”我发了一条过去。

　　“yes！”

　　固执！我承认伶牙俐齿的自己在她面前彻底溃败了。

　　北京的八月即将过去，转眼立秋到来了。该是好好学习的时候了。企鹅归来了。这一次的归来，似乎是来道别的。企鹅的情绪很低落，一下子变得沉默。为了给企鹅接风洗尘，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企鹅提议开几瓶啤酒，我举双手赞同。最近都是比较空虚的时候，也许需要酒精的麻痹。

　　默默地，我们一杯接一杯。我没有敢问企鹅最近的情况，但是看样子不太好。

　　“你知道吗，林晔已经找到工作了，她的男朋友家里帮的忙，轻而易举的去一个国企单位了。”企鹅开口就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噢，林晔啊？没看出来啊，挺有本事的嘛！”林晔是我们班考试常常挂红灯的人，她找到了一个铁饭碗，确实让我们大为震惊。

　　但是这样的情况，在大学生中间不少见，我们亲眼见证了“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那些有着良好家庭背景的人轻而易举得到了令人羡慕的工作，不得不让人心理失衡。

　　“这个社会，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一个人，太难了，太难了。”企鹅的话有些哽咽。

　　“对，现实残酷至极。”提到这个话题，我也闷闷不乐。

　　“冬冬，我的爸爸生病了，重病，我不想继续考了。”企鹅语气低沉。

　　“真的？！怎么会是这样？”有如晴天霹雳，我极为震惊。知道企鹅突然的回家那么久，一定有事发生。

　　“肺癌晚期。”泪水从她的脸颊滚落。

　　紧接着是无奈的沉默。

　　“我已经回家找了个文职工作，工资不高，但是毕竟是家里，比在北京好一点儿。”她没有抬起头。

　　“噢……”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角变得湿湿的。

　　“来，为我们的未来干杯吧！”企鹅突然举起杯子，没有等我，一饮而尽。

　　我也倒满，一口吞了下去，那感觉，辛辣而苦楚，想吐又吐不出来。

　　我们这样喝了一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饭桌上睡去。第二天一早，企鹅早早的开始i收拾了行囊，仿佛昨夜的对话从未发生。外面天气开始阴沉，又是一场不小的雨！

　　企鹅的东西不多，大部分留给了我，其中她嘱咐最多的是那盆瘦瘦小小的茉莉花。茉莉花在这个城市里再为普通不过，它没有浓烈而馥郁的芬芳，也并非娇娆惹人。花开花落，无声无息。突然想起了《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让。雷诺无论怎样辗转周折，都离不开左右的盆栽。那花儿，泄露了一个貌似冷酷的杀手的内心其实也在向这个世界索要生机。

　　企鹅走了，也许那盆再普通不过的茉莉花，是她的主人在这座城市的延续，没有人能够知道它会活多久。如同弱小的我们，面对残酷的现实，除了无奈的接受，无能为力，迷茫而失落。

　　是的，也许我们一辈子也不能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一辈子也开不上自己的车，但是我们仍然在为未来奔波奋斗着，可悲的奋斗着。

　　企鹅走了，我执意要去送她。这是我们最后的告别，也许是诀别。傍晚的天空开始有零星的雨滴飘落，不一会儿，雨点儿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由天空四散而来。我们都没有带伞，可是我们仍然不紧不慢的任雨水浇涿着，湿湿地头发塌在了头上，咸咸的泪水混着8月磅礴而下的雨水划过脸颊，没有人可以注意到。也许这样的天气，最好的诠释了我们的心情。火车站依旧熙熙攘攘，都是这个城市来来往往的匆匆过客，相互擦肩而过。我抱了抱企鹅，除了一句“保重”，没有再多言语。

　　瞬间的转身，从此天各一方。徐徐启动的火车，从这个冷漠的城市带走了一位温婉的年轻姑娘。挥别的手臂，划过的只是北京8月冰冷而无痕的空气。

　　企鹅走了，失落了很多天的我还是决定振奋起来。考研的道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战斗了。

　　我开始了一个人的图书馆生活，枯燥而无聊。学习累的时候，去“原色生活”小坐片刻，与墨墨他们戏谑几句，自己压抑的心情也开朗许多。

　　权部长的学习是每周两次，他时常要给我些小小的惊喜，有的时候是鲜花，有的时候是衣服饰品。我迷茫着。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这些。也许，他满足了一个女孩子的全部虚荣。大部分的时候他是严肃的，他会像一个长者一样告诉我怎样生活，怎样成长。他曾经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现在的我还很年轻，是最让人羡慕的年纪，应该在社会上多学习一些东西，丰富自己。多多去不同的地方，看看这个世界的不同角落有着怎样的生存状态。我迷恋这样的他。渐渐地，我们的关系开始微妙。

　　我们频繁地见面，一起吃饭，看电影，去海边看日出。我开始不去图书馆学习了，周六日的时候，我习惯于在他空调十足的公寓里看书，安静而平和。这个男人给人一种平静的力量，也许来自他的年龄所赋予人的安全感，这里舒适而没有图书馆的压抑。有时他的幽默诙谐会逗得我哈哈大笑，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而美好的。时间的流逝中，我时常会怀疑我们各自的角色。

　　8月在我茫然和犹豫的快乐中，悄然离去。气象台播报这是历年来雨水最多的一个八月。

　　３１号就是他的生日，我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合适。他是富足的，这一点我确信无疑。任何物质上的东西都不是他所需要的。

　　“我们去游乐园，怎么样？”我提议。

　　“啊，我没有去过。”他有些迟疑。

　　“那最好不过了！”我兴奋得拍拍手，钻进他的汽车里。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们直奔游乐园而去。汽车在平坦的路上畅通无阻。夏日雨后凉爽的风从车窗外吹起我的头发，扑在满是欢喜的脸上，我干脆伸展胳膊，把手伸向车窗外，去感受那潮湿而微凉的空气带给我的清爽，仿佛这样才够刺激。车厢里是李启桢轻快的舞曲，这是正中我心的音乐。欢快而忘我。轻轻地闭上双眼，这一切，格外的惬意。

　　我转头开着他，他孩子般往我的随着音乐舞动着，那表情，大概是快乐的。我希望这是一个梦，永远不醒的梦。

　　周末的游乐园热闹无比。海盗船，云霄飞车，空中飞人，激流勇进，疯狂老鼠，游乐园里的所有项目被我们玩了一个遍，绝对够旷野。

　　最终，我们以一个温和的项目圆满收尾--------湖中脚踏船。微风拂面，碧波荡漾，杨柳依依。

　　“怎么样？我比你厉害吧？”我还深深地沉醉在刚才的疯狂老鼠上。我喜欢刺激。

　　“你，厉害！”他添着冰激凌伸出大拇指，脸上露出憨憨的傻笑。

　　“祝你生日快乐！”我从包儿里掏出了我准备已久的生日礼物--------一块儿粉红色果味儿蛋糕。这是我在“原色”和饼干学了很久的作品，饼干给我打了8分。

　　蛋糕被我设计成了一个大大的鲜红苹果，外面裹着晶莹剔透的果冻粉，刻着的甜甜的笑脸已经由于长时间的挤压变了形。

　　“这个蛋糕叫作“笑脸”，是我自己做的。不过，现在好像在哭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双手递给他，“生日快乐。”这个看似普通的蛋糕烤了6个小时。练习了无数次。最终完美的完成了它的任务，我很开心。

　　那一瞬，那种表情，感激、兴奋还是激动？我无法描述。他大抵是快乐的。

　　“冬，我很谢谢你。”他接过，“这是我的……最好的，最好的礼物。”声音里透着感激。也许对于我，他从始至终都是感激。

　　碧绿碧绿的湖面在被微风吹起一片涟漪。雨后明晃晃的阳光把荡漾的水波照耀得熠熠生辉，心旷神怡。如果时间能够定格的话，我希望这一幕会是永恒。

　　游乐园之行是圆满而难忘的，那个被饼干打了8分的笑脸在不舍中还是被吃进了肚子，也许，那个笑脸，会永远长在心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