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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四章 游夜不知归 ...


  •   初二迎财神,这天也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省亲的日子,尚坠陪同晏迎眉回了晏府,庄锋璿出门拜会友人,白世非则被一群哥儿们约了去玩关扑。

      由于是年节,平常禁赌的官府开放关扑三日,开封府里从马行、潘楼街、州东宋门外、州西梁门外踊路、州北封丘门外及州南一带皆大结彩棚,棚内商家无不铺陈罗列着珠翠、冠梳、衣服、花饰、领抹、靴鞋及各式玩好之物,来往游人既可出钱买下,也可以扑赌。

      关扑为赌物之博,买卖双方商定好物件价钱,用铜钱掷于瓦罐内或地面,根据铜钱字样的多少来判别输赢,赢者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有贵族富户玩得大的,甚至连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等等,也都拿来约价而扑。

      过年时节棚内热闹非凡,不但寻常百姓都穿着新衣洁裳接踵而来,欲在开年之始试一把运气,便连那些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妇等,也在夜幕降临后纷纷抛头露面,入场来游走观赏,甚或参与扑玩。

      这一年一度普天同乐的热火景象,时有竟宵达旦。

      却说白世非手气好得出奇,无扑不胜,白镜跟在身后满抱着一堆赢来的珠花脂粉,便有别家少爷不服,要与他交相对扑,却几乎连身上衣裤也输干输净,被众人嘘笑不停,至入夜时分玩兴犹未尽,有哥儿提议去歌馆听曲,由是一行贵家子弟又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往莲花楼而去。

      晏迎眉与尚坠两人在夕食前便已返回白府。

      用罢晚膳,天色已然全黑,戌时初庄锋璿也回来了。

      三人往棋室闲坐,仆人送上香茗,尚坠在旁看庄锋璿与晏迎眉对弈,不知不觉,几局棋罢,夜色渐深,却始终还是不见白世非的星点影儿,她渐渐便觉有些儿没情绪,又隐隐担心,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晏迎眉见她形容无绪,坐立不定,便着人去请邵印。

      不一会邵印匆匆而来。

      “邵管家,早上公子出门时可有说几时回来?”

      邵印应道,“这个不曾交代。”眼角余光收入一旁尚坠脸上自然流露的关怀之色,有意无意地解释道,“逢年过节晚间,公子偶有夜归,那些哥儿们耍得兴起,一时半会总不肯那么早放人。”

      晏迎眉看了一眼神色失望的尚坠,无奈道,“夜了,我们也回房歇息了,还请管家吩咐下去,若公子回来,让人到疏月庭报知我一声。”

      邵印应诺退下,三人也起身往后院回去。

      见尚坠始终闷声不响,庄锋璿安慰道,“别担心,有白镜跟在身边,世非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晏迎眉嗤声说道,“依我说哪,他不让别人出什么事儿已是万幸。”

      尚坠被她逗得弯了弯唇角。

      庄锋璿将主仆两人送至疏月庭后折了回去。

      穿过垂花拱门,晏迎眉看了眼尚坠,“今儿个爹与我提起来,说过年呢,你是不是……也回家去看看?”

      尚坠的脸色刹时冷下一半,“回什么家?我娘的三尺坟冢么?”

      晏迎眉耐着性子,“不管怎么说那人也——”

      “与我不相干。”尚坠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说话,垂首低低道,“我心里闷,往林苑去走走,你先歇下罢。”说毕径自回房取了笛子,也不理晏迎眉,提了灯笼便往外走。

      晏迎眉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无奈地轻叹口气。

      出了门口,沿着花廊一直走到疏月庭外,尚坠慢了下来,远远近近挂在枝头通宵燃点的琉璃花灯,将宽阔平整的石径映得暖朦,独自一人站在孤空寂夜下,只觉心内茫然仓惶,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

      意识空茫中,沿着石径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一楼的庭院前。

      院落里隔着花木扶疏,隐约见点点灯火,然静悄悄不闻人声,可知白世非仍未回来,心口的失望渐渐弥漫开来,原本已然低落的情绪堆积成了闷抑郁结,无边酸楚透彻五脏六腑,难以言喻。

      她抬步往林苑的方向走去。

      回家?天地之大,却不知何处是归程。

      冷冽苍穹,冰封湖面,广袤无边的夜幕下,一缕笛音如泣似诉,前所不曾的凄婉悲切,仿佛能让湖边的梅花花瓣也在叹息中悄然坠落。

      一曲接一曲,直至她的十指在寒夜霜气下再受不住刀割一样的凛风,僵硬得已失去知觉,无法再灵活按动笛眼,鼻尖也已冻得抽红,全身冰冷透心,控制不住微微寒颤,手足如同浸过雪水无一丝余温。

      终于还是起身回去。

      再经过第一楼时已不曾稍停。

      各处院落厢房透出的最后几点微朦烛光,渐渐也全然尽熄,更深人寐。

      恍惚一梦犹未醒,迷迷糊糊之间,已闻破晓鸡啼。

      原本便因着心事而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半梦半醒的尚坠,被隐隐传来的破晓啼叫惊醒了浅眠后,在床上再躺不下去,天色方微亮已悄然起身,洗漱好在床边坐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疏月庭。

      静谧的第一楼笼罩在晨曦薄雾中,一众仆人小厮似仍未醒转。

      她走上檐廊,轻轻推开正堂大门,径直往里走去,入眼见白世非寝房的门屏紧掩着,心下不由得浮起一丝犹如已等尽一生的惊喜,一腔悬了整夜无法散去的郁楚酸涩,终于找着落处。

      悄然向里一点点推开门页,有丝期盼还有丝羞怯,“公……子?”

      内里无人应声。

      她又压低声音轻唤一遍,依然无声无息。

      掌心抵着门扇往里慢慢打开,她跨过门槛,走进房内。

      眸光穿过往两侧悬起的层层绫罗帷幔和薄如蝉翼的坠地轻纱,不远处绣着交颈鸳鸯的红绡帐以轻巧的结珞金钩勾挂起来,漆得发亮的紫檀大床就在眼前,近尺高的三面围屏全精雕着鲤鱼戏荷,一朵朵荷花或盛开或含苞或欲放或垂蓬,千姿百态栩栩动人。

      纯白柔软的雪豹大氅满铺整床,然后顺着床沿大幅垂覆下来,盖去了四足如意床脚和托踏,坠在地面的波斯毛毡上。

      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内心是什么感觉和滋味,已听见屋外传来两道匆匆的脚步声,伴着急忙不过的吩咐,“白镜,你还是去疏月庭看看小坠起来了没,可千万别让她知晓我一夜不归,切记切记!”

      “是,小的这就去探探。”

      尚坠只觉得心腔内似象爆竹一样炸了开来,她从寝房里走出去。

      同一瞬间白世非踏进门来,一抬首看见她就在眼前,脸色前所未见地冷得吓人,他整个彻底呆住。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春寒料峭,人可能有点感冒,整个人蔫蔫的,觉得很累。
    今天有看到比赛结果,非常谢谢大家,无限感激,每一位亲。
    若没有亲们的投票留评,没有亲们帮忙发动同学朋友一起给我投票留评,
    没有亲们对我一如既往的热情、鼓励和支持,我肯定拿不到这个奖。
    真的很感激、很感激每一位始终在我身边、在群里或在这院子里,
    留言或不言、有声或无声,一直给我以陪伴和鼓励的亲们。
    不少人说我幸运,我想我最大的幸运就是在JJ遇见了你们每一位。
    希望在下半年度,我可以以某个故事来还一还亲们的这份情谊。
    请许我深深鞠躬,再谢一万一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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