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被埋藏的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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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悲哀不是看到往日的不堪，而是在今日才意识到爱情于往日的湮灭，迅速而无声。
那些过往的片段不断的不断的在影天的脑子里回放。记忆的潮水漫卷而来，拍打着光阴的墙壁让往昔越来越清晰。
回忆里面的快乐和痛苦像一根柔韧的藤，在他身上攀附，然后越缠越紧，无视着他的意愿伸进他的四肢百骸。
挣扎间，无边的黑暗世界里好象开出了满天满地的彼岸花。灏的身影慢慢清晰在彼岸花的那一头，他浅浅地笑着，一如记忆的最初那样。
然后灏伸出手来——熠，不要丢下我。
影天抬起手，想要走过去，可是却怎么都迈不开脚。一回头，他就看见了池景颀。池景颀正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角，神情凄然而又坚定的吼着——你不来，我就追回去！
影天想要回过头，告诉灏等他，可是一回头那片红到眩目的彼岸花却消失了。黑暗的场景里突然间弥漫起连天的浓烟，他的眼前出现了那扇高大沉重的城楼门。透过门的间隙，池景颀在门的那一边坚定而又凄厉的喊叫着——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但是你一定要追上来！如果你不来，我就追回去！
傻瓜……
影天想回答池景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喉咙处突然生出火辣辣的疼，这种痛楚蔓延开来，让他觉得像是被扔进了满是尖刀的坑里，动弹不得。
“哥，不要生气了。”
有个模糊的女声闯进了影天的耳朵。他试图睁开眼，可是眼皮却沉得像那扇在他眼前合上的城门一样。
“哥……”
没有听到回答，于是那个女声又唤了一声。只是这次这声音在影天耳朵里清晰了不少。他再次睁了睁眼，终于将眼皮撑开一条缝隙。在离他不远处，两个人立着，模糊地视线令影天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可是却不妨碍他知晓他们的身份。
“丛绯……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殷无射叹了口气，终是转过身去抱住了殷丛绯。
殷丛绯靠在殷无射胸前，声音温柔而又委屈，“哥，丛绯只是想保护你。”
“傻丫头！”
“哥，你的愿望……我一定会让他实现的。”
他们又说了好一会的话，殷丛绯才乖乖地离开。见殷无射靠过来，影天重新闭上眼。
“醒了就聊一会吧。”可是殷无射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想要弄明白吧。”
影天睁开眼，“你怎么会知道我醒了？”
殷无射弯了弯嘴角。这笑和他平时的笑不一样，很沉重，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昏睡的人和装睡的人，呼吸是不同的。”
“哦。”影天应了一声，想撑起身体。殷无射见状，立刻上前扶了扶。然后两个人各自看着一处地方，不再说话。
“没什么想要问的吗？”终于，殷无射转回视线，说。
影天对着他的眼，笑：“有，很多。”
“那还是我从头到尾的说吧。”殷无射说。
那日，东篱和天方在边界上谈判失败，战争一触即发。就在那个时候，双方探子回报说天方王城方向发生了大规模的纷乱，似乎是士兵在围剿贼人，只是其中竟然有离影天的侍卫。殷无射和离眷尘都吃了一惊吓，纷纷派出探子再探。而后不久，殷丛绯的快马就赶到了边界，带着他从不离身的玉诀。
按她所说，驿站一事其实是流窜在边界上的强盗所为。正是这些大盗杀害了东篱二皇子离炙瞳，囚禁了重伤的离影天。
所谓的真相大白之后，东篱退兵，并重新押送粮草与天方。而因为他的伤势不利于长途旅行，所以暂留天方修养。而天方必须尽快剿灭流匪，查清这些流匪来历。
听完后，影天忍不住笑起来。牵动胸上的伤，痛得他直抽冷气。“按我大哥的个性，殷丛绯这么蹩脚的理由他也会信？”
殷无射摇摇头，“他不信，但是却不得不信。”
是的，其实离眷尘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能安抚东篱民众的理由。他并不想真的与天方开战。一来，是他不想，也不愿意为了他离影天做这种事；二来，如果东篱真的和天方开战，劳民伤财不说，初澄恐怕就不会放过这次的好机会了。
影天脑子里想着其他的事，没有注意到殷无射奇怪的表情。一直到殷无射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影天才回过神来。说实在的，会从殷无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他很吃惊。毕竟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单凭殷无射天方国君这个身份，就绝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这三个字的！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知道殷无射那句话指的什么意思，影天没好气地说。他把手扶在胸膛上，那里的伤一直在疼。每说一句话，每呼吸一次，就弹开尖锐的痛，这笔帐他没那么容易原谅！
“丛绯……只是想帮我，你不要怪她。”殷无射又说。
“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影天不想跟殷无射在那个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问题上纠缠。
“没有消息。”殷无射答，“人手不够，所以比较慢。”
笑话！堂堂天方一国，居然会人手不够？！
影天瞄了眼殷无射，表示怀疑。
殷无射垂下头，道：“天方遭遇天灾，可是我已经没有粮食可以拿出去赈灾了。民怨四起，各地出现了不少的起义军。我的军队忙着镇压，哪儿来的多余人手。”说完，他抬起头笑了笑。
“罢了。”影天想摆手，可是疼痛让他只能僵硬地抬了抬手，“你只要管好你的妹妹就好了。只要她不使坏，我的人根本不用令我担心。”
“好，我答应你。”殷无射停了一会才站起身来，“你先休息吧。晚上带好酒来看你！”
“不用了！”影天急忙唤住他。在看到殷无射一瞬间僵硬的表情，他无奈地横了他一眼，道：“我这样你还让我喝，是不是真的想让我早点死啊！”
听他这么说，殷无射才一拍脑袋，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看你这么精神，我都忘了！哈哈，那你就看我喝吧！”
“找死啊！”影天笑骂了一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他认识的殷无射。从他醒了到刚才，殷无射被一种沉重忧郁的感觉笼罩着，像早上散不开的大雾。
“好好休息吧！”殷无射扬着笑，挥了挥手，离开了。他的笑像阳光，驱散了那些让人觉得讨厌的雾气。可是在他转过身离开的时候，那些雾气又聚拢来，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天方的夜，总是有着散不开的雾。
几个在夜里急行的人被天方的官兵包围了起来。经过一番撕杀，原本就拖着好几名伤员的夜行人们被逼近了绝路。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轻松得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可以救你哦，只要你让我算一卦。”
说话的人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人。他径直朝夜行队伍的带头人走过去，淡蓝色的发被夜风垂得翩跹，那身胜雪的白衣荡开来，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味道。可是当他走近，那映照着火光的淡金色眼眸和唇边那丝邪气的笑意，生生的腾起魔惑的气息。
“怎样，救还是不救？”停在包围圈三步远的地方，白衣人又问。
夜行队伍的老大盯着男子的眼，魔魇了般吼出声来：“救我们！”
他这话一出口，夜风猛地卷开来。白衣男子闭上眼，修长的手指放在了唇边。
不明所以地天方官兵冲了上去，可是很快他们就后悔了。燃烧在黑夜里的火光，被一条隐匿的线牵引着飞舞，像蛇吐出的信子。它所到之处皆引起撕心裂肺的惨叫。而这些叫声总是会在最激昂的时候被硬生生的切断。嘎然而止的哼声伴随着喷薄的粘稠血液一起冲向夜空的高处，似乎是一场别样的祭祀。
夜行的人们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头皮发麻。可是那个男子却浑然不觉一般，依然肆意地舞着那条亮线，一直到最后一声呼声停在夜的深处。
“好了，现在开始算卦吧。”白衣男子将银线绕在指间微笑着说道：“不过……这里的气味很难闻，我们换个地方吧。”
然后夜行队伍的人们就在一片冷香中失了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处一片河滩边，只不过那河水早已经不是那般清澈了。
“醒了？那就开始吧。”白衣男子弯下腰，在河滩上画起了奇怪的纹路。他一边画一边说：“你是起义军的老大，你要为所有不堪痛苦的百姓争夺粮食，可是以你们的智慧和能力还无法跟殷无射争斗。不过……”
听到国君的名讳那些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肩，但他们很快被白衣男子下面的话吸引住了。
“一路南上，你会遇到你想得到的力量，足以跟殷无射对抗的智慧和能力。只是……”白衣男子说。
“只是什么？”
白衣男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才不急不缓的说：“任何力量的取得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你自己去忖度吧。”
那带头人略一思量，拜道：“乌展翼多谢公子提点！”
乌展翼身边的人也跟着拜下。待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河边早已经不见了那白衣男子的身影。
与此同时，殷无射也收到了军机处送上的消息
——最大一支起义军的头领乌展翼被救逃脱。己方一小分队官兵全部身亡！
殷无射疲倦地揉了揉眉间，思索片刻后作出了调整的命令。而后他遣开众人，独自走进了一间弥漫着檀香味的屋子。
对着祖先的牌位，殷无射燃起一支香拜了拜。“我本无意为王，但既然我接下了这责任，就决不会让天方毁在我手里的！”说完，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对着自己父亲的牌位。
“哥……”
这时候，殷丛绯走了进来。她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担忧的表情。
“放心吧。哥不会让天方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的。”殷无射笑了笑，递过去一支香。
殷丛绯不接，纵身扑进殷无射怀里说：“哥，丛绯知道你不开心，知道你很累！这都是丛绯害的！”
“傻丫头！不关你的事。”殷无射听着胸前闷闷的声音，拍了拍她的背。
殷丛绯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
殷无射笑了，替她擦掉脸上的泪，“好，那你也一定要幸福哦，我的丛绯。”
“哥的愿望……我来帮你实现！”殷丛绯含泪笑了，重新将头埋进殷无射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被埋藏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