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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背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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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离烬彻底失去了自由。他乖乖地呆在房间里面,神情恍惚。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王后的这番举动是因为风雨越来越近了。
影天和初澄自拿下轮台之后一路挺进,连续冲开东篱的三道防线,终于快要逼近青城。
“怎么了,还不睡?”夜已经很深了,初澄步出军帐竟意外的在小山丘上看到了影天。
“看,那就是青城了。”
“我当然知道。那可是我一直都想要踏平的城!”初澄顺着影天的手指看过去,快要卷入战争的城竟然依旧灯火辉煌。
一阵沉默,影天才转过头。他看着初澄,用一种冷漠警告的眼光。“无论是青城还是东篱,你都不可以动!不然……”
“不然怎样?!”初澄笑得挑衅,“杀了我吗?”
可是影天并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去看初澄。他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前方,显然已经不想再谈。于是初澄也不逗留,拂了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影天,我始终是常陆国君。”可是影天依然没有看他,初澄又站了一会正想离开的时候,影天开了口。
“那我一定会杀了你。”他听见他这么说。
初澄又站了一会,可是影天还是没有回过头来,于是他说:“那记得千万不要心软!”然后一步一步退下了山丘。
心软?
影天皱了眉头,嘲笑般哼哼,转过了身。身后池景颀蹙紧了眉看着他,挡住了初澄的背影。
“都听到了?”影天问。
池景颀点点头,表情有些尴尬:“我正好路过,所以……”
“没关系。”影天摆摆手,表情突然变得迷惑,顷刻间又笑起来,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笑得很大声。“你听到啦,竟然会有人说我心软,哈哈……”
他一直笑一直笑,直笑得池景颀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最后终于开了口:“不要笑了。”
可是影天没有理他还是笑,池景颀只好提高的音量:“他说的没错,你就是心软!”
这下影天不笑了,直盯着池景颀。
“不要总是用冷漠和邪恶来掩饰你的善良好不好?”池景颀紧盯着影天的脸,说。
“哼,我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掩饰!”影天冷哼一声,别开了眼。
“善良和心软不是罪恶!”池景颀绕到影天面前急急地吼:“更不会是你的弱点!”
“你懂什么!”影天大声吼着,一把将池景颀推开,“如果我还将善良和心软保留在身体里面,那现在的我恐怕早已经死透了!”
是的。楚熠不需要善良和心软,因为那只会让他更接近死亡。他只有更残忍更邪恶,才能让自己和灏更强大更安全。而离影天也不需要善良和心软,因为……
“我懂!”池景颀几步冲回影天面前扬头望着他,因为激动满脸绯红。
“你不懂。”影天轻推开池景颀。
“我懂!”池景颀再次挡在他面前,“不要以为只有你经历过痛苦恐怖的往事!”吼出这话的瞬间,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模糊的破碎片段飞快地划过。池景颀猛地甩甩头,重又盯住影天:“你经历过的我也经历过。那种无法相信任何人的悲哀到现在想起来都让我无法安睡。可是现在不同了,你不是一个人了,不是!”
影天杵在原地,池景颀在他面前微微喘着气。月亮冲出黑云,银色的光透过树叶落下。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是吗?”影天反问,语气飘忽。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发现,这场肆意的生活跟以前一样,处处充满了危险和未知。一路走来,他甚至开始怀疑,不相信这真的是他要的生活。而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他早已经抛弃了的善良和心软,离影天也不需要拥有,因为他只是一个人。
“是!”池景颀肯定地回答了他。“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至少我池景颀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我能……”话到这里,池景颀像咬着舌头一样猛地停住,不再说下去。
影天等了会儿才问:“你能什么?”
池景颀看着他摇了摇头,“总之你只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而我更不会成你的负担这就好啦!”
影天弯了嘴角,“啊~~知道了。”他说着往驻地走去,走出不远又停下来。
“我没有掩饰,我真的不是个好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笑,眼眯起来,全是邪恶的味道。
这一次池景颀没有再反驳。他愣在原地,一直到看不到影天的背影。
连日来,影天的话都响在池景颀的耳边。他不明白影天那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说那种明明就不能骗人的谎话。而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影天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带他一起上战场,不顾初澄的反对。
记得出发前他多次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影天总是笑,说“是你说要陪在我身边的啊”。这个回答让人无法反驳,可是池景颀知道原因并不是说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影天瞒了他。想到这里,池景颀心里发堵,转过头去。
身侧,影天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嘴角有丝令人心慌的弧度。
青城外,黑压压的军队严阵以待,军队后的城楼上赫然立着王后慕湮。她那一身素紫显得分外醒目,脸上挂着的同样是高深莫测的笑。
“王后,一别多日,近来可安好?”影天笑问。揉进了内力的声音传过去,让慕湮王后的笑更加倾国倾城。她似乎动了动唇,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她一定说了什么,因为东篱的军阵突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老夫看在王的血脉上依然尊称您一声三皇子。”城楼下守城的其中一位将军开了口。他将长枪往地上一跺,“你谋害吾王不算,竟然还敢勾结敌国妄图灭我青城,简直是天理不容!”
影天收敛了笑——说话的是东篱老将朱元魁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却依然骁勇善战,威风不减当年。
“朱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扬手制止初澄,影天笑道。
“哼!那日在吾王寝宫里发现的玉诀分明就是三皇子所有。接着您就在王遇害之后无故失踪,若不是作贼心虚何必如此!”朱元魁再一使力,跺入土中的长枪又没进入几寸。
“朱将军,别这么快下结论。孰是孰非还言之尚早!”东篱军阵中有人发话却不见人影,只是那声音池景颀觉得耳熟的很,他忙看向影天,只见对方扬起了头,嘴角的笑深了几分。
“是谁?既然有异议,那就站出来!”朱元魁拔出长枪策马在阵前来回走动着说。
片刻后,军阵的角落里终于走出了几个人,都是池景颀熟悉的面孔。朝云和莫少华走在前面,韩君竹走在中间,后面是凌笙两兄弟和一个看不清楚面貌的人。
“朱将军,能否让韩某说几句?”韩君竹走到朱元魁马前欠了欠身。
朱元魁略一思索,“好,本将军就听听韩大人能说出点什么究竟来!”
这话一出,池景颀看看影天再望向慕湮王后。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慕湮王后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惊慌的表情。她微昂着下巴嘴角含笑,似乎是饶有兴趣的在等待着韩君竹说话。这种反应让池景颀觉得很不安。
“朱将军,您说在王的寝宫找到三皇子的玉诀。可是如果是您去行刺的话,会把那么显眼又容易暴露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吗?”韩君竹说。他的声音不大,只有前排的士兵能听到,然后传开来,在军阵里引起一阵骚动。
“既然我们都容易这么想,那就更容易被误导了,不是吗?韩大人。”朱元魁朝后一横长枪,军阵立刻安静了下来。
“没错。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能因为玉诀而一口咬定是三皇子做的了。毕竟无论是他自己掉落的,还是别人陷害的,都有可能。”韩君竹微微一笑道。
“就算如此,那么三皇子的神秘失踪又该如何解释?”顿了顿,朱元魁看向影天身边的初澄,在扫过常陆大军,“三皇子帮助敌国破我防线又该如何解释?现在这两军对峙,兵临城下的情况,韩大人又有什么解释?”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长枪直直的对准了初澄,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将对方撕个粉碎一样。
“您老请息怒。”
“这些情况,还是我来说明比较好吧。”影天下了马走出常陆军阵,来到两军中间的空地上。
池景颀慢了一步,不期然的竟然又看到了慕湮王后的笑,他顿觉胆战心惊,赶紧下了马追上前去。
“将军久驻边疆对青城内的事恐怕听说的少了吧。”影天笑了,昂起头来看着城楼上的慕湮王后,“影天失踪那天的夜里,青城的士兵可是出动了不少哦。”
“皇子的意思是……”
“将军可以去问问王后,那天的热闹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哦。”
朱元魁将信将疑,扭头看向城楼。慕湮王后开了口,这次池景颀听到了她的声音。“谋害吾王的逆子妄图逃跑,本宫自当派人追拿。”
“之前的事如果说是疑点重重不能轻下定论的话,那么现在这情况就不容三皇子狡辩了吧。”她顿了顿,指向常陆大军道。
池景颀皱紧了眉头,他知道他们现在处在弱势。毕竟引常陆军队进入东篱在外人看来就如同谋反,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就算他们现在杀回了青城灭掉了王后,这通敌卖国谋害国君的罪依然是洗不掉的。
他紧张地看向影天,可是对方脸上还是丝毫都不紧张,依然笑着。连同他身边的朝云等人也是轻松地笑着。池景颀突然冲动的想问影天到底隐瞒了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王后,请稍安勿躁。”丢过去一抹笑,影天转向朱元魁,“将军,我这里有些东西您不妨看看,相信会很有意思。”
朱元魁狐疑着接过影天手里的东西,刚摊开来扫过几眼,他的脸色“唰”的就变了。池景颀知道,那上面有初澄和王后的玺印。他忽然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皇子为何……”朱元魁捏紧手里的东西问。话到一半,他又突然说:“而且以现在的状况看,老夫要怎么相信这不是皇子伪造得来的?”
“玺印能伪造,那字迹呢?还有这个东西也能伪造吗?”影天的声音很低,池景颀觉得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听见。
接过影天递过去的第二件东西,朱元魁彻底变了脸色。他的手有些哆嗦,“这……这……”
“至于将军的顾虑,影天定会细细向将军说的。只是现在并不是说故事的好时机吧。”
看着朱元魁的反应,听着影天的话,池景颀彻底的松了口气。他仰起头深吸口气,正好看到慕湮王后。可是她竟然没在看着他们。
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给忽略掉了!
池景颀突然这么觉得,他四下张望,终于找着了慕湮王后视线的终点——初澄。
然后池景颀倏得睁大了眼。
“小心!”
有点白森森的光在初澄的背后移动,耀花了池景颀的眼。他慌忙回身大喊,可是已经迟了。
那支冷箭破空而来,越过他的头顶,不偏不移地没进了朱元魁的胸膛!
他看到影天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了,被一种受伤愤怒的表情所代替。眼角的余光里是慕湮王后佞邪的笑,还有初澄毫无表情的脸。
耳边是杂乱的声音,一些东篱的将领在这番变故带来的震惊里被钳制住。然后是军队涌动的声音。池景颀知道,这是常陆的军和东篱的兵联合起来的声音。
“影天……”初澄的声音很近,池景颀赶紧抬起头,果然看到初澄已经走到了影天的面前,他的身侧。
“影天……”初澄又叫了一声,换来影天漠然的目光。
“我根本无法跟你像不认识那样重新开始。”初澄吸了口气,“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真的可以说一句忘记了,就当作什么都没有一样重新再来?那是不可能的!”
影天放开朱元魁慢慢变冷的尸体,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我以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以为?!”初澄挑高了音量,“那是因为你忘记了两句话,我曾说过的两句话!”
“我始终是常陆国君。”初澄略略昂高头,“我要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