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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风起 ...

  •   “你被吓傻了啊。”影天想也没想,偏头就是一句骂。可是池景颀却不恼,笑得一脸全然的信任。
      那种笑引得影天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他也笑了,“景颀,这次可真的是没得后悔了。”
      说罢,他紧了紧缠剑的布条,揽紧了池景颀的腰。

      “不要再挣扎了。”这时候娴花景停在离他们十几步远处。
      “好久不见,花景什么时候也对这荒凉的风景感兴趣了。”影天不着痕迹的往左边移了一步,貌似轻松的说。
      “放弃吧,好不好?”娴花景盯着他轻声说。那神态像极了那个夜晚他站在他面前要求着喝一场的时候,带着哀求的味道。
      影天笑了,“花景,那你放弃跟我走好不好?”

      果然,他的话一出口,鹭就神色阴霾地扣住了花景的手腕,而娴花景摇摇头甩开鹭的手说:“真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吗?”
      “你说呢。”影天继续后退,悬崖边松动的石头顺着坡度滑下去,有微小的回声。

      “吾王今夜遭三皇子离影天杀害身亡!”片刻的停顿之后,娴花景拧紧了眉,艰难地下令:“立刻拿下这叛臣贼子!”

      来不及消化娴花景对他冠上的罪名,影天的脑子里只听得那句“东篱王被害身亡”不断的回响,连成片的士兵扑上来了也没有觉察。
      “影天!”池景颀猛地一推他,同时抽出匕首朝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扔过去。
      “抓紧了!”身体的踉跄总算让影天回过神来,他揽紧池景颀的腰最后看了眼娴花景,转身消失在了悬崖边上。

      “……不要!”生生将那个名字咽下肚,娴花景只能凄烈的发出无力的阻止,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消失在眼前。
      “不要。”呢喃着,娴花景失神地落下马来,跌跌撞撞的朝悬崖边扑过去。
      鹭翻身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转头向愣在身后的士兵道:“你还有你,各带一队人马下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得了令的士兵立刻四散开去。

      “放开。”这时候,娴花景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他冷冷的拂开鹭的手,脚步不稳的走到悬崖边。可是山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要忘了你是娴花景。”鹭跟上来提醒。
      崖下的风席卷上来,乱了他们的发。娴花景立在崖边一动不动,只是在鹭说话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就转过眼直愣愣地盯着黑漆漆的悬崖底,脸色苍白的可怕。
      鹭无力的叹口气,站在他身后陪着他,间或向来报的士兵队长下达一些命令。

      等到天渐渐亮起来了,一无所获的士兵们纷纷回报。
      “崖下是急流,或许被冲走了。”一个队长这么说。
      鹭皱紧了眉,可是娴花景的脸色却缓和了些,他转过眼来,“集结所有人,在天亮之前即刻回城。目标已死,任务完成了。”
      说完,他不理会鹭惊异探询的目光,跳上座骑飞奔而去。
      “花景,你真的是变了。”鹭长叹一声,跟着追了上去。身后的队伍也迅速的离开了悬崖。

      天终于慢慢的亮了,风卷起山崖顶上的沙打着圈儿掠过。
      在距离崖顶几十米深处,影天的剑深深的扎进山石,将自己和池景颀挂在了半空。只是这下坠的力道实在太大,影天虽然一开始就把剑打进了石缝中,可是他们依然下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这期间,山壁上的枯枝凸石让他和池景颀又多添了好几处伤。
      而且尽管池景颀一直竭力攀住岩石减轻影天的压力,可是经过一番逃跑追杀再加上抵抗下坠的力道,一晚上下来影天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因此天只是微亮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环境的时候,他们两就试着爬到旁边的一处凹地上去。在失败了好几次之后,影天终于帮助池景颀爬上了离他们一米多远的那处凹地,接着他松了剑也跳了过去。
      两个人靠在一起喘着气,模样狼狈不堪。

      “从那里,应该能爬上去。”气息稍顺,池景颀就四下打量着指向一处山壁。
      说完,他转过脸来,却发现影天的目光停在他的手指上。那种不明所以的目光让池景颀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可是影天却一把握住他的手抓了过去。那只手手因为长时间用力抓紧山石,伤痕累累,指甲裂开了,青青紫紫的全是血迹,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

      “我们……一定会活下去。”半晌,影天松开池景颀的手,别开了脸,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的握紧起来。
      他觉得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只手传递过来的轻微颤抖,那种因为长久用力而导致的颤抖从手心一路闯进心里,久久不散。
      “恩!”池景颀却只是淡淡笑开如同昨晚一般的信任。

      一直到天微微黑了的时候,两个人才极其狼狈的从山崖下爬上来。影天泥样般瘫倒在崖边,一边喘气一边道:“喂,池景颀,你可不是一般的重。”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池景颀自动无视这句话,艰难的将影天拉起来,“这次换我背你。”

      “喂,我还能走的。”影天抬起无力的手敲敲池景颀。可是对方只是顿了顿,又继续朝前移动着。
      他们离开崖边不过才几十米远,池景颀就已经走得气喘吁吁,步履蹒跚。他每跨出一步似乎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好几次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可是他硬是支撑着半爬起来,根本不管影天的招呼,一路跌跌撞撞,几乎可以算作是半爬的朝山林那边移过去。

      “好了!这样走就好了。”影天勉强制止池景颀的动作,只将自己身体一半的重量交付给对方,“你要是逞强倒下了,还不是我倒霉。”
      “在你走的这段路里,我已经恢复些体力了。”见池景颀拧着眉头看他,影天补了句。
      或许是真的支撑不住了,池景颀这次没有坚持,点了点头,扶着影□□更茂密的树林深处走去。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才找着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休息。为了避免被发现,影天也不敢生火,他拉过池景颀抱在怀里,“山里晚上很冷。”他简单的说,然后不再说话,兀自靠在对方颈窝里睡了过去。
      “喂!离影天!”尴尬地低吼几声,池景颀终是放弃了,他嘀咕着“你这样我怎么睡啊。”这样的话,在周公的召唤下睡着了。

      不知道到林子里转了几天,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一问之下他们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出了东篱的地界进入了常陆和天方两国的交界地带。
      村里的村民的热心和他们的确已经好几天没睡好吃好的情况下,影天和池景颀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这天夜里,池景颀惊醒时不见了身旁的人,连忙寻出了屋子。
      当他找到影天的时候,那个人正坐在屋子后面的小树林里发着呆,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

      “这是……”池景颀走过去挨着影天坐下。
      “凌笙养的信鸽,会寻着他给我的香囊找过来。”影天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有没有兴趣看看。”

      池景颀狐疑着接过字条,在微弱的光下看了看,脸色骤变。“她还真是不留给你们任何一点机会。”
      “若是你又会给对手留下生路吗。”影天拿过字条扯成碎片。

      气氛沉默了下来,乡村的夜风从影天摊开的手掌上掠过,掀起细小的碎片共舞。

      “你真的相信娴花景说的话?”风停的时候,那些碎片落在周围的土里,像一只只残破的蝶。
      影天摇了摇头,“我想父王并没有死,传国玉玺王后应该还没有拿到才是。不然,她早就以国家有难不可无主的借口另立新君了。”
      说这话的时候影天很平静,尽管他的心里翻腾着异样的情绪,让他心神不宁。他抬起头,看着还没有被云完全遮挡住的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位君王看他的眼神,那种带着慈爱和担忧的眼神。

      池景颀看着他的脸,突然探过身去从侧方拥抱住了他。
      “你做什么?!”突然被人这样抱着影天觉得十分不自在。
      “没什么。”池景颀冲他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比看起来难过多了……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池景颀话虽是那样说着,却没有放开抱着影天的双手。他们对视着,用同样探究的表情。最后是影天先笑起来,那种笑很淡很无奈,带着一点微微的温情。
      “那就这样吧。”池景颀听到影天这样说,然后对方身体的重量就倒了过来,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池景颀想。感受到影天身体的重量,他悄悄弯了嘴角,闭上了眼睛。

      当他闭上了眼,影天才微眯开眼看他。
      映入影天眼帘的脸很秀气,却总是带着一种倔强的坚强。这种坚强总是若有似无的吸引着他,想要更深的看清楚这个人,看清楚这个人云淡风轻之下掩盖的都是些什么。

      只是现在,就这样放松一下吧,影天想。尽管有被身边这个人看穿的感觉,却没有以往的那种危机感。这个认知让影天不由得回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纳这个男子跟在身边的,是从他说绝对不后悔的时候,还是他露出那样的笑同他一起自山崖上跳下来的时候?
      细细回想一番后,影天突然不想再去深究了。他只知道,现在他又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个人会带给他同样的温暖,填补心中那曾经因为灏而破裂的冰冷黑洞。

      “接下来要怎么办?”许久,池景颀才说。
      “我能怎么办?”影天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手一扬放飞了怀里的信鸽,“去纠结一支军队杀回去不成啊,呵呵。”
      “如果你想。”池景颀没有笑。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影天还是笑着,见池景颀如他所想的那样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又说:“这次可没那么好命喏。说不定就死在那里了。”
      “难道你忘了,池景颀原本就是个已死的人了吗?”池景颀这回笑了,笑颜温润如玉。

      略有些吃惊,影天怔忪一下才裂开嘴大大地笑出声来:“池景颀,我想我真的是开始在意你了!”
      池景颀脸上的笑在影天的话里一点一点退下去,看着影天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些叫人看不懂的伤,像极了他们初见时候的眼神。
      “那你……”他迎着影天开了口:“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那个时候池景颀的问话响起来,飘飘荡荡。

      “啊。”影天偏开头,模糊的应了声。
      本以为池景颀会生气,可是他却笑了,“那我就当你无条件相信我了。”

      影天无奈地笑笑,偏头丢过去这么一句话:“池景颀,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多谢夸奖。”池景颀谦逊地笑着,舒展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筋骨。他伸出的手再一次被影天抓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躲,平静地看着影天,目光悠远。

      影天端详着那双已经结满血痂的手开了口:“你这个人,还真的是固执的可以!搞不清楚你这么坚持干什么!”
      话到最后,逸出了连影天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情。可是池景颀一定听出来了,不然怎么会笑得那么温润,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甜。
      “因为……我想证明给一个人知道,我不是负担拖累,我可以站在他身边跟他并驾齐驱。”然后,影天听到池景颀这么说。这话让他倏地收紧了握着的手,那手吃痛一阵颤抖,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影天放开池景颀的手,不咸不淡地说着。有些讨厌这样莫名的感觉,他索性闭上眼,倒在了掉满树叶的地上不再跟池景颀说话。
      “唔,我想他还不知道。”池景颀摇摇头,小声说着跟着躺下去。搭在额头上的手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脸,却挡不住嘴角弯起的细小弧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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