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输赢 ...
-
长久的激烈过去后，影天沉沉的睡了过去。娴花景艰难地起身，胡乱的套好衣服坐在一边看他沉睡的脸。
一直看了好久，他才转开视线，用手指沾着酒在地上画出那剩下的七个名字。
“影天，再见的时候，请不要手下留情。”他俯在影天的耳边呢喃，然后决绝地起身走进了已然小的许多的雨里。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池景颀才从另一边走出来。
他朝烛影摇动的屋子望了望，神情复杂的追着娴花景去了。
当第一缕阳光斜斜的钻进屋子，映照在影天脸上的时候，沉睡的他才终于动了动睫毛，醒了过来。
半撑起身子，影天揉着昏沉的头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朦胧的眼好半天才看清楚周围的陈设。
暗红的围幔，对酌的酒杯，散乱的衣物，烧得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还有蜡烛边氤氲成一团的水迹。
呼吸间，空气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情欲气味。
影天朝周围看了看，果然，那个人已经走了，走到了他的对立面去了。
他笑了笑，重新仰面躺下，眼前闪过那抹哀伤而又潋滟的轻笑，那身飘散的红衣，还有情欲的颠峰之上他看见的绝望而又热烈盛放的曼珠沙华……
闭上眼，再睁开眼。影天终于爬了起来，抓起一旁的衣服草草套上，一拢发丝，走出了这间屋子，再狠狠的将所有关在身后的屋子里。
回过头的瞬间，影天愣在了原地。但他很快恢复过来，笑着步下台阶，淡道：“池景颀……”
雨后略显纷乱的花园里，桂花树下，池景颀一身青衫孓孓而立。
他见影天出来，笑了笑说：“两个消息，好的和坏的，先听哪一个？”
“好的。”影天想也没想。
“王后的暗杀名单。”池景颀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好像是看到了影天眼中的疑惑，他别开脸补充道：“娴花景用酒写在你身边的，只是我想，这些字恐怕等不到你醒来看到它们了，所以我就抄了下来。”
“……那坏消息呢？”深吸口气，影天稳住情绪继续问。然后他看到池景颀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伤，但是很快就被垂下的眼帘挡住了。
等池景颀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神色又恢复了淡然：“这个消息本来应该是莫少华来告诉你的，可是我觉得我来告诉你比较好。”
说着他也长长的呼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初澄发兵东篱，现已连下三座城池！”
影天的眉头倏地紧皱起来，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那你呐？”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凌厉又充满怀疑。可是池景颀直直的回视着他，目光坦然：“我会在这里，像我那天说过的那样。”
他的话虽然让影天的眉眼舒展开来，却浮出了邪气又残忍的笑：“不要拿‘你很在意我，所以帮我’这句话来敷衍我，我可不信哦。”
“我说在意，便是真的在意！”池景颀依然不为所动。
意味深长的盯着池景颀看了好久，影天终于收回目光。只是他转身离开的步子被池景颀叫住了。
“我想是某个人掉在酒窖里的。”池景颀笑得狡黠，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纸包朝影天扔了过去。
影天抓住纸包放在鼻下闻了闻，变了脸色。他斜睨着池景颀邪佞一笑：“池景颀，我想，我开始有点在意你了！”
池景颀同样笑着，只是他的笑在影天的背影看不见的时候化成了眉宇间纠结开的痛苦线条。他的手紧紧按在胸口，额上浸出了冷汗。
“对不起……”他小声道，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影天匆忙赶进宫里，果然，议事殿里混乱一片。群臣簇拥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互相交谈着，韩君竹和张明渊丞相相对而坐，各自沉思着。
见他进来，众臣纷纷行礼。完了，韩君竹冲他点了点头，而张明渊却只是投来轻蔑的一瞥。
“各位，现在国难当前，应该立刻选出适合的人选出战迎敌才是。”等讨论的声音平了些，张明渊捋着下颚的胡子说。
“不错，下官觉得三皇子是最好的人选。”他的话刚完，他下首的一官员立刻接口：“三皇子在常陆多年，肯定非常熟悉常陆的一切。”
“是啊是啊。”还有不少官员在一旁附和。
“三皇子，您……”
“可是本皇子认为我比影天更适合。”韩君竹的话被离炙瞳打断，他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挡在影天的前面，接下了使命。
影天笑了笑，本以为会遭到以张明渊为首的众臣反对，却没想这些老家伙出乎意料的立刻首肯。这迎战的人选就这么敲定了下来，颇让影天有些意外。
“王兄，你这又是……”从议事殿出来，影天唤住脚步匆忙的离炙瞳。
“影天，王兄说过——以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离炙瞳挥手，重重的拍在影天的肩上，“过去的耻辱，这一次王兄会在战场上全部替你洗掉！”
“可是，王兄不觉得奇怪吗？”影天背着手，语气冷静：“王后好不容易才得到兵权，却就这样轻易的让给了我们。而且在人选这个问题上，他们并没有坚持，这就表示对于除掉我们，她恐怕早已经有了布局了。”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离炙瞳的手紧了紧，“赢了，我们就能与她一较高下；输了，就真的是输了。”
带着必胜的决心，二皇子离炙瞳带军上了战场。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虽然仍然没有捷报传来，但是他也成功的阻止了初澄进犯的步伐，将常陆军队挡在了洛源草原一带。
而神医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宫中也陆续传来东篱王离业病情加重的消息。
“主子，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朝云站在房顶四处张望。
影天凝视着其中一位大臣的宅第说：“名单上的人都有可能，只是能与他们相抗衡的人实在不多！”
“可恶！”朝云低骂一声，继续朝周围几栋大屋望去，“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这样为所欲为！”
“是啊，”影天望着夜幕的深处接口：“绝对不允许！”
就在影天和朝云戒备着这一区的情况的时候，韩君竹的府中已经是一片混乱。
翻倒的书桌重重的砸在韩君竹的小腿上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喘着气眼睁睁的看着手持利刃的红衣刺客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
“来人！来人啊，有刺客！”
一边慌乱地试图摆脱书桌的压制，韩君竹一边大声喊叫起来。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还有红衣刺客的轻蔑笑声。
“不要白费力气了，韩大人。”红衣刺客刻意揉低了嗓音笑道：“像韩大人您这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们当然要先解决后顾之忧才敢来见您呀。呵呵……”
“王妃的目标不过是韩某，何必滥杀无辜！”一想到他这宅第里三十多口人全部死于非命，韩君竹止不住的愤怒夹杂着恐惧让他全身都颤抖起来。
“那就要怪韩大人您了哦。”红衣刺客又是一阵低低的轻笑，“因为外面的这些人阻止我来见韩大人您啊，所以……”说到最后他拉长了嗓音，轻轻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就在这时候，屋外的天空突然炸开了一朵亮金色的烟火。红衣刺客眉头一皱不再说话，挥舞着利刃朝韩君竹扑了过去。
只见银光凌空一闪，如虹刀气直劈红衣刺客，凌萧持刀怒喝：“韩大人的命可是我家主子的！”
红衣刺客明显的摇晃了几下身形，然后扬天大笑数声后清瞳一瞪，“我偏要与你家主子作对又如何？！”
“那你就是找死！”凌萧嘴角一挑，抡起长刀就攻了上去。
“走！”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窜出，接下凌萧的攻击，一把拉起红衣刺客破窗而去。
“别想逃！”凌萧紧追不舍，在门外被看到烟花赶来的影天拦了下来。
“先救韩大人回府！”影天丢下吩咐，转身追了上去。莫少华稍一迟疑，也跟了上去。
而此时鹭拉着娴花景一路飞奔，躲在了一条幽暗的小巷子里。
“你在想什么，找死啊！”鹭将娴花景压在墙上吼，心里一阵后怕。
在娴花景出招的一瞬间，他立刻发现了不对。他根本就没有护住自己的死穴，就那么冲上去，简直就是找死！
“我的事，不用你管！”推开他，娴花景冷冷地说：“还是想想怎么回去交代今天的失败吧！”
“花景，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他听见身后鹭在喊，可是却一点都不想回头。
“为什么？”
可是巷子的这一头，依然有人对他问出了相似的问题。
离烬苍白着脸死死盯着他攒紧了拳头，艰难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瞥了瞥离烬身后的翡冷，娴花景了然的笑了笑，“这是我的任务。”
“你是被逼的对不对？”离烬问。
“没有任何人逼我。”娴花景说，然后看到离烬“唰”的抽出剑直指着他。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他说：“离烬，放下你的剑吧。你的剑在发抖，根本杀不了我。而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绝对不会死！”
说完，娴花景朝翡冷看了看，径直从离烬抖动的剑边走了过去。
身体无法动弹，离烬一直到花景的背影看不见了还是一直保持了之前的那种姿势。翡冷慢慢走过去抽掉了他手中的剑将他拥进怀里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为什么会是花景？”离烬挣脱开来，后退几步突然盯着翡冷：“你一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你就能去告诉离影天了是不是。”翡冷退开一步，动了动嘴角，扯开一个微弱的弧度，“离烬，我说过——我要保护的只有你而已。其他的人与我何干！”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离烬抬手胡乱擦了擦眼，让视线保持清晰。
“因为你说你想知道。”翡冷垂下眼帘，走在了离烬的前面，“走吧，该回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等他，一个人走在了前面，只留下了一个有些哀伤的背影。
“主子！”
回到离府安顿好韩大人之后，莫少华追着影天来到了院子。“主子，有些话少华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想问什么？”影天疲乏的扯开衣襟，在房门边停下了脚步。
莫少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您是故意拦下凌萧的吧。”
“啊。”影天应了一声。
“你大概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吧。”影天笑了笑，然后果然看到莫少华点了点头。
“主子，这……”
“放心吧。”他拍拍莫少华的肩膀，进了房间：“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绝对不会！”
“放心吧，莫少华。”等影天的门关上时，莫少华的肩膀再一次被人拍住。池景颀淡淡的嗓音响起来：“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他不会傻得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手下留情的。即便那个人……”
话到这里，池景颀偏头对上莫少华探究的目光，他笑了笑，自顾自的走到一边看起天来。
夜空里星罗密布，铺荡开一幅诡异而又神秘的未知。可是，没有人知道，那耀眼星辰的背后，那些沉默的黑是怎样的蠢蠢欲动，一如一张意欲笼罩天下的黑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输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