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暗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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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胡铮阳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僵成了一根冰棍。下梯子的时候，脚下失了分寸，一步踏空，便直直地往地面上坠落了下去。
不过一人多高的距离，还没有来得及震惊和恐惧，胡铮阳便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一双手臂，准确、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就这样紧紧地抱住她，任凭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一下子都摔倒在地上。
只是，她依然在他的怀里。
他用自己的后背抵着地，挡去了所有的坚硬和疼痛。
重重的声响，惊得魏惊声冲了过来。胡铮阳意识到自己仍然被祁跃揽在怀里，连忙慌乱地爬起来，转身去搀扶祁跃。
魏惊声关切地问：“怎么了？”
胡铮阳说：“我不小心掉下来，然后……”
胡铮阳一边说一边扶着祁跃起身，祁跃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淡淡地说：“职业病。”
胡铮阳的脸顿时黑了黑，难道这话的意思是，他看到有东西掉下来就会条件反射地伸手接？
然后，抱紧了死活不撒手？
顿时，满脑子的绮思和瑰梦都没了。胡铮阳说：“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魏惊声说：“只怕还要耽误你们一小会儿。”说着，伸手向不远处指了指。
胡铮阳转头看去，只见谭泽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魏惊声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小祁，你怎么没告诉我他是一杯倒？”
祁跃说：“他倒不是一杯倒，只不过昨天一个晚上没睡觉而已。”
胡铮阳随口道：“怎么没睡呢？”
祁跃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了看胡铮阳。胡铮阳顿时明白过来，讪讪地说：“那……我去叫辆车，先送他回去。”
魏惊声说：“车我叫好了，已经等在巷口了。”
祁跃推了两把谭泽，见确实不醒，只能和魏惊声一起把谭泽架上了车。胡铮阳陪着回了宿舍，见祁跃忙着安置谭泽，便退到门外，一时也不知道该走不该走，于是便静静地站在走廊里，望着暗夜里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雪已经下得很大了，门前一树腊梅上，覆了厚厚一层白色，稍不留神，还以为是飞雪裹挟来的缕缕暗香。
暗香……为什么腊梅的香总是暗香？这般深浓浅淡的黄，也是花里的好颜色，为什么到头来却总是输与了这一缕渺渺的香？
胡铮阳暗暗叹了口气，回过头，却发现谭泽房间里的灯光灭了，祁跃从门里走出来，轻轻掩上了门。
祁跃说：“走吧，我送你。”
胡铮阳忙说：“不用了。”说着，竟有些慌乱地向外走去。
走出训练基地，胡铮阳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只余昏黄的路灯下，一瓣瓣雪花翩然恣意，轻舞飞扬。
胡铮阳把羽绒服紧了紧，很后悔出门之前摘掉了帽子。踌躇片刻，胡铮阳决定往三条马路以外的汇文路走过去，如果到时候还打不到车，至少那里有家通宵营业的肯德基可以坐下来取取暖。
想罢，胡铮阳把手拢进袖子里，就打算埋头苦走。只是才走出两步，便发现头顶上多了把伞，身边也多了个撑伞的人。
胡铮阳不敢仔细去看祁跃的神色，只说：“太冷了，你回去吧。”
没有听到祁跃的回答，胡铮阳只觉得头顶的伞微微晃了晃，一双手套便递到了自己面前。胡铮阳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握着手套的那只指节分明的手，那只手和小慕哥哥和谭泽的都不同，到处都是粗粗的茧子，却分明有着不容置疑的把握和力量。
胡铮阳接过手套，把两只手伸进去，手套里温温暖暖的，就仿佛被他的手握住了一般。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有了一个人，一把伞，便觉得这漫漫长夜，再也不清冷寂寞得怎么走也走不完。
走到汇文路的时候，胡铮阳指了指肯德基说：“我去那儿坐一会儿，天亮了就有车了。”
祁跃点了点头，把胡铮阳送到门口，看着胡铮阳走进去，才转身往回走去。
胡铮阳站在门边，就这样看着祁跃的背影一点一点走远，突然很想说点什么，却又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朦朦胧胧的光影里，胡铮阳似乎看到祁跃回头望了望，便慢慢消融在了风雪里。
也许该远去的，终都会选去吧。
就像做不到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一个最好的借口。
第二天回到宿舍，孟晓舒告诉胡铮阳，她走后不久，何穆慕便也离开了party。何穆慕不在，淼淼便也懒得伪装，卯足了劲儿给自己各种难堪。
孟晓舒说：“你觉得我需要把她作为竞争对手吗？我觉得你哥怎么也不会喜欢她这种人啊。”
胡铮阳随口问：“那你觉得他会喜欢哪种人？”
孟晓舒说：“当然是我这种人啊！”
胡铮阳撇了撇嘴，摘下手套，压在枕头下面，抱着考研大纲直接躺倒在床上。
孟晓舒说：“我是说，将来，有一天，他总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胡铮阳？”
胡铮阳迷迷糊糊地说：“可能淼淼也这么想吧。”说着，便直接沉入了梦乡。
晚上醒过来的时候，胡铮阳看到手机上一大串谭泽发过来的消息，都是各种抱歉和关心她的身体。胡铮阳认认真真地回复完，躺在床上看了会书，突然就接到史岑染的电话，让她马上到亦城球报来一趟。
自从刊完“救报启事”，史岑染和胡铮阳便被逐出了亦城球报，只是这么晚了，为什么又突然叫她们去报社呢？
胡铮阳思忖了片刻，估摸着是并购的事情有了结果。程磊做事雷厉风行的手段她向来是知道的，速度这么快也并不出乎意外。只是，要拉拢她们为新东家捉刀代笔，也不用着这么着急吧？
胡铮阳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匆匆忙忙赶到报社。结果不但史岑染和另外两家刊物的主编到了，就连老杜和其他一些在各自报社担任重要职务的负责人也都已经全部到场。
胡铮阳在老杜旁边坐下来，小声问：“什么情况？”
老杜摇摇头，说：“未知。”
胡铮阳又问：“是凶是吉？”
老杜继续摇头：“也未知。”
胡铮阳叹了口气，只好一边混在人群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消息，一边在心里强自镇定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当亦城日报的老总姗姗来迟，宣布由致远集团注资亦城日报重新购回三家媒体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惊呆了。
胡铮阳只听到老杜在一旁喃喃自语：“不是说铁板钉钉，那边高层领导都发了话的么？”
史岑染也十分意外，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隋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隋颢一脸茫然地说：“我只是接到通知来向大家转达这个消息，至于具体是什么回事，抱歉，我也没办法给大家一个清楚明白的回答。”
都是做新闻的，可是连和自己前景攸关的情况都搞不清楚，大家不由得一下子陷入了各种猜测和议论。
隋颢说：“虽然中间的过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请大家放心，我已经亲眼看到了致远集团注资回购的合同，这件事我敢保证，肯定是确凿无疑的。而且我接到通知，三家媒体可以完全按照原先的模式自行运作，包括小史，你的工作也一切照旧。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辛苦大家圣诞节还这么晚跑过来。”说着，生怕被下属们缠住的隋颢便起身第一个开溜了。
史岑染瞅了瞅亦城球报的同事，又看看胡铮阳，说：“既然隋总说了一切照旧，那你明天开始就回来上班吧，铮阳。”
胡铮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出去。
明明是心心念念期盼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一切不知因何而起，又不知因何而灭，只是隐隐约约总觉得，大概多少总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犹豫了半晌，胡铮阳拿出手机，拨通了蔡沧亭的电话。
胡铮阳问：“蔡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亦城球报……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蔡沧亭的声音微微有些迟疑，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胡铮阳确定地说：“是的，我想知道。”
沉默了片刻，胡铮阳只听到蔡沧亭微微叹了口气，说：“亦城球报，是何慕从程磊手里买回来的。”
胡铮阳震惊地问：“不是致远集团吗？”
蔡沧亭顿了顿，说：“何慕就是致远集团。”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暗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