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对朕不怀好意》野兔窟主

15、第15节、入府惊梦

　　裴师昭不来，他爹倒派人来了。这是何意？重峻一听，心中疑惑，就叫裴明进来了。

　　裴明入得前厅，呈上裴太师的拜帖以及礼单，说明太师旧疾复发，不便亲来。他此番，乃是受太师之命，特来替裴师昭，向秦王致歉。

　　重峻看了礼单，只有些河东的特产，比如小米、骏枣，牛肉、陈醋等等，并无甚么值钱之物，另附纹银百两，以示照价赔偿重修府门之费。

　　如此行事，礼数甚是周到。然而，也是十分冰冷刻板，公事公办，划清界限之意甚浓。

　　“老大人不必客气。”

　　重峻照规矩赏了裴明，就打发他回去了。

　　接着，出去送客的背琴就回来禀道，裴家的管家，把门口的工匠、物料，一并带走了。

　　这撇清之意，实在太过明显，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重峻顿时就气冲冲的，正要往后堂去歇息，理墨又进来说，裴师昭的一个亲随，叫什么裴豹的，又来求见了。

　　这川流不息的，是做什么？！重峻心想不见，又觉得有些奇怪，就叫裴豹进来了。

　　裴豹上前殿来，给重峻请了安。

　　重峻就问他，皇上下旨，裴太师可曾处罚裴师昭。

　　裴豹赔笑道：“回禀殿下，那日老爷回去，严词教训了我们少爷，叫回屋反省了一夜，其他也就没什么了。我们少爷特地叫小人等来回殿下，免得殿下悬心。他这几日不曾来王府效力，只因奉太太之命，去看我们姑太太了，不几日就回来。一到便来给殿下请安！”

　　重峻重赏了裴豹，叫他回去，便在心里思量，更觉不对。

　　裴家向来以家声闻名京里，自裴老太公起，家中便未置过姬妾，裴家子弟，皆以无异母姊妹兄弟，夸耀与众人。

　　裴太师兄弟四人，姊妹二人，皆一母所出。而裴家长女，正是当今裴皇后。裴师昭的另一个姑姑，嫁与清河崔氏。这两地相隔何止千里之遥，舟车劳顿，如何能去去便回？！

　　这几头子的事搁在一起，重峻难免心下动疑。他吃了中饭，睡醒了午觉起来，就叫人备车，往护国公府去。

　　到了玉狮子巷门口，重峻倒有两分犹豫。这位裴太师，出名的铁面一板，漠北冰寒，实不是好相与的。

　　只一想到裴师昭，重峻就觉得今天总是心神不宁，怕他出了什么事情，只好硬着头皮，叫人去门口下帖子。

　　裴恩成今日约了几位同僚相聚，正准备去前头看看，下人们准备的如何了。他听见说秦王来了，有心不见，又觉得这样虽是干净，未免架子搭得太大。皇上知道了，未必高兴。他便叫人请秦王入督国堂，往西花厅稍坐。

　　两人见面，互见了礼。

　　重峻和颜悦色道：“老大人，小王今日过府，乃是为前儿父皇下旨之事。小王与师昭，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原是好友。那日，师昭不过偶尔与小王开个玩笑，并无他意。只是街市之上，市井之人以讹传讹，传到御史耳中，误报与父皇。今日承蒙老大人厚赐，小王实不敢当，特来说明。之前，是小王不谨慎了，请老大人，切勿以此事，见责于师昭。”

　　裴恩成点点头，“是老臣教子无方，惊扰殿下了。因老臣足疾复发，未能亲至府上谢罪。倒叫殿下为小儿，亲自登门，老臣汗颜，惭愧难当。”

　　他二人寒暄几句，重峻就提出来，想见一见裴师昭，安抚他几句。

　　裴恩成道：“这却不必了吧。犬子顽劣，老臣已将他禁足，暂不宜见外客，待他反省已过，才许他出来。”

　　重峻听了，淡然一笑道：“老大人这话说得，就外道了。说起来，老大人既是小王舅父，亦是小王姑丈。小王乃是老大人的晚辈，与师昭，亦是中表兄弟。何来的外，又哪里来的客呢？！”

　　他这样说，裴恩成倒是楞了一下，不由得看了秦王重峻一眼。

　　大晋规矩，在京亲王满十二岁，就要上殿理事，了解天下民生疾苦。说起来，他也与重峻同殿为臣多年。重峻在大殿之上，皇帝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不声不响的。

　　然而今日，他这一番话，条分缕析，步步为营，实不像是拙口笨舌之人。裴恩成心中一警，又看了看重峻，拱拱手道：“殿下此言甚是，是老臣失言了。来人呐，与秦王引路。”

　　且说裴师昭不能出门，又坐卧不得，甚是无聊。这两天，倒是川流不息的亲戚朋友来看他，只是他心里烦躁，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觉得倦怠。

　　这日下午，好不容易没人来。裴师昭趴在床上，叫晓寒拿了本书来，胡乱翻了几页，就觉睁不开眼，不由想到重峻。一时是晋祠初见，惊鸿一瞥，箭去人落，将他一个轻轻的身子抱在怀里；一时见他携了个小白脸书生一同回府，亲亲热热的从马车上下来；一时又是在太后寿宴上，遍寻他不着……

　　困顿中，他正自心急，就听见甚轻的脚步声。接着帘子一打，一股凉风拂面。裴师昭惊醒过来，抬眼一看，竟然是重峻。

　　裴师昭一怔，还以为是做梦，使劲欠身看了看，却见来人束发银冠，一身银色团花盘龙蟒袍，无双无对的容颜上微带关切，见之惊心，不是重峻却是哪个？！

　　谁知，这上半身扬起的姿势牵动伤口，甚是疼痛。时候一久，他支撑不住，“哎吆”一声砸到枕头上，奇道：“你怎么来了？怎得也没人通报与我？！”

　　重峻笑道：“我来看看，你现在还能上房揭瓦不能啊！”

　　重峻进来裴师昭住的绿野堂的时候，裴豹在旁边，早添油加醋的说了，裴师昭那日挨了老爷三十板子教训，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事。

　　重峻听了，心中大为不忍，怕他身子不爽利，想必未着外袍。别再为了见自己，再去来回倒腾换衣服，就让裴豹叫住迎出来的江碧等人，不要报与裴师昭知晓。

　　晓寒先行进来，恰巧见裴师昭睡着了，也就没吭声。

　　裴师昭脸上一红，挥挥手道：“去去去，你们都出去吧！”

　　裴豹便同江碧晓寒等人，都下去了。

　　重峻见他只一动，就满头满脸的汗，忍不住摇摇头，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可还……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