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莲倾心》尹迪

5、五、初吻

　　新学期特别高兴，我们搬了新实验室，终于有了我们学生自己的休息室，比原来的大很多，老板也舒服了，不用跟我们挤，有了独立的办公室。

　　但是，天气晴朗的日子也是会打雷的，老板在接收了我们下一届的三个学弟、学妹之后，把他办公室的钥匙给了我这个大师姐，交待了些啰里啰唆的事情，就飞米国了，为期一年。这，什么世道，看来这下需要自己导自己了。顺便还要当当师姐，导导别人。

　　不过这个时候，郭老师，倒是从米国回来了，要找我谈话。

　　我实在不想见他，心里总有疙瘩，这一年下来，总觉得自己那点都比他招的那个女生强，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不选我，反而选了一个比我差的。

　　不过，我还是乖乖的去见了。毕竟在同一个组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着，他还是我们学科的带头人。见吧，他都给我打电话了，我一个学生，还能怎么滴。再说，老板走的时候交待了，这一年的时间里，郭老师就是我们的老板了。

　　犹豫了很久，还是敲门进去。

　　不知道这年头是不是学者都比较年轻，我面前的郭老师，我们学校的终身教授，国家九七三项目带头人，看上去四十都不到，比他网站上的照片看起来还年轻一些。

　　“郭老师好！”

　　“辛芯，是吧？！请坐。”他看我进门，指了指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我很早就想找你谈谈，回来之后一直很忙，今天才找到机会。在应老师实验室做得开心吗？”

　　“还好，应老师对我很好。我学了很多东西，因为很多都不懂，应老师带我比较吃力的。”我是好孩子，我很谦虚滴。

　　“应老师对你的评价很好啊。他说你实验做得不错，跟人交流的能力也很好，总之他说你很能干！他可不常夸人呢！你的亲和力我也见识，我的那些学生，他们都很喜欢你啊。”郭老师的那个笑啊，让人深思，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该不是后悔了吧，难道，想把我重新招回去？

　　“郭老师见笑了，我那有您说的那么好。经常去您实验室请教您的学生倒是真的，这样常去打搅他们，他们不讨厌我就已经很好了。”我是经常去郭老师的实验室，那些师兄师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资料浪费就是对不起自己。

　　“师兄弟之间的交流是很必要的，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可以去找他们，我的几个博士还不错的，应老师不在，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来找我。他把你们几个都托付给我了。只是我比较忙，找不到我的话，就找你们大师姐，她也会帮你的。”他看我不住点头说谢谢，挪了挪位置，坐直了身体，“今天找你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跟你道歉的。”

　　“道歉？”这个很新鲜呢，我比较感兴趣。

　　“是的，道歉！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一年了。你当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你，收你做我的研究生，你的材料我都看过，你的考卷我也看过，你原先就读的学校有我认识的人，我也对你作了些了解，我对你很满意。可是由于我出国了，这个中间出了些问题，所以，今天，我为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郑重向你道歉。”我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如果我是他的话，也许这些话，我说不出口，他做得我也做不到。所有的怨气、委屈，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郭老师，不用的。而且，我现在在应老师这里也很好啊！”

　　“我知道，所以我的内疚感也小了一点。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你的事情是在你们入学半年后，学院的教研室给我打电话，说我有一个学生因为是转专业考过来的，所以需要补专业课。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对了！

　　我的学生怎么会补专业课呢？你们这届我就招了两个学生，而且都是本专业的。也就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学院招生的时候弄错了。

　　当时，我去美国的时候，交待了学院的一个老师，告诉了他我定的两个学生的情况，因为没有复试，我也不能很明确的说，只说了大致的情况，不过也已经很明确了，我很放心地走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收到那位老师给我发的邮件，说我的两个学生都已经落实了，我也就在那边安心地做研究了。

　　直到半年后，出了补专业课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弄错了。这个时候，我的意思是换回来，所以跟应老师和学院商量。学院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还是不动为好。而我知道应老师对你很满意，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你自己呢，也做得很好，所以就没马上跟你联系，我想，当时我在美国，也说不清楚。

　　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放心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再说，我们在一个组里，我跟应老师的也是师兄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实验需要的仪器，我实验室有的话，你可以直接去用。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有两个导师。

　　不过，我还是需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你坚持要到我的实验室的，我也可以为你争取。”他说完了，看着我，等我的反应。说实在的，这对我的触动，真的很大。

　　但我还是很镇静：“郭老师，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坦诚的跟我说了这一切。正如你说的，从此之后，我有两个导师，所以，你没有必要道歉的。我很高兴，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些。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本来就有复试，老师和学生是双向选择的，所以，我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道歉，真的没有必要的。转实验室，我也觉得没有必要。你不是说了吗？反正是同一个组的，我也可以去你实验室做实验。而且，我现在在应老师的实验室，也很好。”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承诺，如果将来你想做我的博士生的话，同等条件下，一定优先考虑。”他的表情很严肃，我知道他是真的欣赏我。

　　“谢谢郭老师，太感谢您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有一刻钟就要上课了。”我站起来，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他这么坦诚、这么看得起我。

　　“好，你先去上课，有事尽管来找我。”他也站起来，跟我握手，我受宠若惊。

　　我快速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接下来的课也不知道怎么上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舒服。

　　上完课，直接冲到老板的办公室，关上门。趴在老板的老板桌上，放声痛哭。师妹听到了进来问为什么，我啥都没说。叫我怎么说啊，这种事情啊。说了，对现在郭老师那个学生也不好，毕竟是同学，已经成了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可我就觉得郁闷，TMD这一年的怨气都白生了，真TNND不值啊。

　　打开老板的电脑，流着泪给他写邮件：

　　“老板坏蛋！
　　居然不告诉我。
　　今天郭老师都跟我说了。
　　我要请假，一个礼拜，你准不准，我都不管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帮忙跟学院说了一声啊，就说外出采样啦，求你了。我心情很差很差啊。
　　不准，我就不去接豆豆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寒风凛冽中等师母下班。
　　小徒泣告!”

　　我自己事后非常后悔写了这封邮件，不过，当时，就这样写了，发出去了。史上最没大没小，措辞最不当的一封邮件。

　　我当时大概真的很生气，很难受，很郁闷。

　　没过多久，得了消息的李青急冲冲的进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抱着我。我坐在他腿上，继续哭。他拿纸给我擦眼泪，我偏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他漂亮的毛衣上。

　　“可以了，哭累了吧，不哭了。就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我们也不哭了，今天休息，明天继续！”他扶正我，对我做鬼脸。

　　“去你的，那有你这样劝人的。”我哭笑不得，只说了这一句。

　　“怎么劝人，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一点经验也没有，不过看起来，你不像是因为我而哭，我真的很伤心啊，要不，我继续哭，换你来劝我。”

　　“好吧，你继续，我去洗脸。”我站了起来，他也跟着起来，帮我搓毛巾。

　　“眼睛都哭肿了，有什么事，可以把你搞成这样啊？谁欺负你了，我去打他！”我任由他帮我洗脸，坚决不说为什么哭。就让这破事烂在肚子里，哭过就算了。从此结束，不再想，也不必想。再说刚要了假期，我要出去玩，摩天轮、过山车，说不定，还能去周边的小镇走走，金秋季节，不出去玩，太亏了。算是给自己的一个补偿。

　　“真的不说，不想告诉我。”他看着我。

　　我摇头。

　　“不说，就不说吧。你现在也出不去，先坐一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不要！”我抱着他，不让他走，我需要他留在我身边。窝在他怀里，我才觉得，不管世界如何变，这个怀抱还是一样的温暖。阴差阳错就阴差阳错好了，我认了。哭得太久了，就算停下来，还是有点哽咽。好久没有哭了，这样痛痛快快哭一场，也还很舒服呢。我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怎么了？又哭又笑，真不知道平时坚强的要死的你，今天怎么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问了。不过，以后，你的哭、你的笑只能为我。嗯哼？”他捧起我的脸。

　　“哼！”我做个鬼脸。绝对是超级丑的鬼脸，两个红红的兔子眼，外加红扑扑的脸。

　　他一笑，头一低，两片软软的唇盖住我的。

　　不知道是我哭太久鼻子塞住了缺氧呢，还是忘记了呼吸，我直接晕了。我美妙的，盼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就这样没有了。啥感觉也没有，说出来，也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