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尤尼西斯

31、31

　　良辰等到位置的时候，饥饿感都跑了一半。店里的空间被充分利用，良辰这样单独一个的客人就被分到了靠墙的一人桌。四四方方不足一平米的木头桌子，上面摆了两大碗东西后就不剩什么地儿了。不知道跑菜的店员怎么看出来良辰是新客户的，汤和面端上来的时候，叮嘱让她先喝汤，再吃另一个大碗里的汤面。
　　说实话，良辰看着桌上的两大碗，一开始确实挺囧的，自己明明只点了一碗面，怎么还给了一大碗汤呢？等伸了伸脖子看到前面那桌也是一碗汤一碗面，就淡定了。估计店员也看到了良辰伸脖子，就多说了两句。
　　话说刚开始面店是不送汤的，后来老板听很多人抱怨，说面里汤太少，吃到后面光剩面没有汤，太干都吃不下。老板就把面放少了点，汤多加了点，又有很多人抱怨，说吃这么大一碗竟然都吃不饱。
　　来吃面的人汤和面想兼得，店老板于是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虽然价钱涨了点，大家都吃得都还挺开心。
　　而且吃面之前先喝汤，汤清亮味鲜美，不会被面条的口感盖住汤的口感；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喝汤能占胃容量，在吃面之前胃里已经有东西了，再吃面就能慢慢品尝味道，不会为了填饱肚子狼吞虎咽，囫囵一番而不知味。
　　店里的东西看起来都走的粗犷路线，碗啊勺子啊都大得很，用那个勺子舀上一勺汤，良辰一口都喝不下。不过汤和面做得确实很地道，味道也特别好。良辰喝了几口汤垫肚，还把一大碗面吃得差不多了。
　　要说唯一一点的小遗憾，应该就是店里提供的小菜太不上心。切得很大块，即使调了味，味道也只留在最外面一层，根本没浸透。不少人在吃面的空档，都学着良辰，挑了小点的，请店员用刀背拍碎，浇上酱油和醋，最后用筷子拌了拌，盖在面条上。
　　青铜星上的醋是是星展人自己开发的，跟银河联盟的醋没什么关系。而且不像银河联盟的醋由果醋进化到谷物醋，星展的醋最开始就是谷物醋，浓度最开始就是果醋不能比的。这也是星展从没想过从银河进口醋的原因。
　　良辰从来没到过星展，对这些细节了解有限。所以出发的时候，为以防万一，带了不少自己做的瓶瓶罐罐。要是口味上合不来，还可以白水煮了，拌点调料对付对付。
　　面店里提供的醋当然是青铜星的醋，良辰拌小菜前把醋端起来闻了闻，后来还是用了自己的。酱油和醋拌小菜的时候味道不算大，也就坐在前面桌上的人抬头瞄了瞄。等良辰把拌好的小菜浇到面条上以后，醋的味道在热气蒸腾下，迅速地蔓延开来，人挤人的小店里一时间弥漫着浓郁的醋香。
　　醋味刺激口水分泌和食欲。店里很多人咽了口口水，学良辰往面里加醋，可不知为什么就没有刚才闻到的味道香。
　　良辰前面坐的、瞄了她两眼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大胡子，闻到香味又看看自己剩下的大半碗面，一个跨步到良辰桌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笑，问能不能用用她的醋。
　　看大胡子舀了一勺面汤灌到瓶子里，把瓶壁上的那点醋都涮出来倒到面上，良辰深刻感觉到人类对美味的渴望是一种本能。厨师是一种落魄的职业，这种落魄对应人们不停歇的渴望，两者中间的距离就是厨师要走通的路。

　　孔笙一行人到青铜星落地，领队把他们安排到了酒店。徐茜茜在B星还残留的那点愧疚已经被新鲜感代替。至于孔笙他们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在徐茜茜看来根本不重要。
　　临行前，徐醴把他们来星展的行程给徐茜茜讲了。说是参观交流，其实还是切磋比较。在星展，自然食物的地位比合成试剂优越得多，这种优越有整个联盟对自然食物的尊重和偏好作支撑，厨师虽然算不上多美好的职业，但肯定不像在银河联盟上那么尴尬。
　　星展人深知厨师这门职业之所以衰落，不是因为厨师不努力，而是自然环境变化太大，食材极大限制了厨师们的发挥。饮食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既要健康无害，又要口味好，在这个什么蔬菜水果都大变样的时代，这确实太不容易。
　　所以，在星展，如果你选择做厨师或是开饭店，你家里人会支持你，星展上不会有厨师经历林晓聪之前经历的一切。整个联盟积极向上的宽松态度，让星展在很多方面都比银河联盟走得更远。
　　这次邀请银河联盟到星展参观交流，就很能说明问题。把这事放到银河联盟身上，交流什么的就会被阴谋论给直接否定掉。
　　银河联盟有些人很激进，他们认为联盟应该集中力量快速发展，来预防星展有可能对银河联盟发动的攻击。
　　发展过程里牺牲的，就当做是为联盟做贡献了。自然饮食算得上首当其冲。在激进派眼里，维护、复兴传统文化是逆历史潮流的举动。湮没在历史中的东西，就是没有生命力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没必要花费金钱和精力。

　　良辰到青铜星的第三天，才听说孔笙他们来是有任务的。星展会举行为期一周的厨艺切磋活动，参加比赛的人除了来自星展、银河联盟，也有少数来自其他联盟。比赛的奖励很丰厚，其中一条是：其他联盟的人赢得比赛，可以留在星展一年。
　　银河人对星展的很多不满或不屑都是酸葡萄心理，合法留在星展一年非常有价值。一年时间，无论是谁，都将在星展收获完全不同的经历。
　　作为编外人员，良辰只能待在一旁羡慕。好在比赛开始之前，良驰到了。兄妹俩坐在台上一起看别人比赛的经历倒也新鲜。良驰心情很好，听着良辰叽叽咕咕评论，从参加比赛的人长得怎么样、穿的什么、到做出的什么菜，都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说启明的选拔赛算得上盛大，那青铜星上这次比赛应该算是隆重了。参赛人员来自不同联盟不同星球，场外观众也面孔、发色各异。这种时刻你能深深体会世界有多大。
　　上厕所回来，良辰经过一条窄小的过道，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抬头说对不起，才发现被踩的是个熟人——东南西北宠物店的老板。良辰一点不奇怪，这人在自己家蹭过好多次饭，那时候自己做饭可不怎么样。这种联盟间的比试，随便一道菜出来都够观众仰视。执着于吃的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场合。
　　第一场看完，良辰就接到宠物店老板徐铭的信息，请吃晚饭。向兄长大人汇报并得到批准之后，良辰有种被家长允许自由活动的小激动，这感觉可是自己独自出门在外时从没有过的，很新鲜。
　　一路脚步轻盈赴约，没多久就到了这家专门做素菜的店。
　　徐铭和良辰都对店里的菜不熟，一致同意让店员推荐。做素菜比做肉食难多了，肉食种类、味道相对固定，做起来出不了大错。蔬菜水果则变异很大，稍微不小心，就能搭配出什么有毒的食物来。
　　两人等菜的间隙开始聊天。徐铭提起卖给良辰的兔子还是唏嘘不已，说差点让一只兔子坏了自己店的名声。又说起自己这次能来青铜星有多不容易，托了多少人帮忙、答应了多少苛刻的条件。
　　不多久菜上桌。有一道素菜用的是水煮，给配了一碗酱料。不知道这碗酱料怎么刺激了徐铭的神经，他嗤嗤地笑了两声，然后给良辰讲了一只W星上稀有动物的搞笑故事。
　　讲完了，徐铭犹自笑得欢，都没注意良辰的表情不太对。
　　良辰此刻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故事里这只喜欢吃酱刷肉的稀有动物怎么听着这么像自己在W星上遇到的那只呢？当时那个气得胡子翘老高的专家说那只稀有动物叫草泥兽，好像跟宠物店老板说的是同一种动物。
　　而且这只草泥兽最初被发现喜欢吃酱刷肉的地方，好像也是自己去W星时光顾的那家店。当时自己点了那么多肉和骨头，最后都还觉得没怎么吃饱，想来是自己刷好酱的肉和骨头让那只草泥兽偷偷分了一部分。这样就能说通了。难怪当初要走的时候，那只小兽会跑到自己的零食袋里，看来是吃顺嘴了。
　　徐铭笑完，又换了一副唉声叹气的表情，说自己这次来青铜星的条件之一就是给这只草泥兽找点可口的食物。
　　说来可怜，这只珍贵的小兽在W星可是宝贝，很多动物专家天天围着转。为参观这只小兽，去W星旅行的人都多了好多。这下草泥兽除了是珍稀动物，还成了W星一棵新的摇钱树。W星可不得好好供着吗。
　　所以徐铭一个大宠物店老板还得苦命兮兮地跑到星展来给它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