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谁意

28、Chapter 6(c)

　　斯然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发现客区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小舅！”年轻男孩抬头见他，咧齿灿灿，合上手中的杂志，大步朝他走来。

　　斯然不由温哂，拍拍男孩肩膀，“放假不去玩，怎么跑公司来了？”
　　“小姑喊我过她那吃饭，我就过来问你要不要一块。”

　　“不了，我还有事忙，下次吧。”斯然放下文件，转去冰箱取了一瓶水和饮料，饮料递给男孩，这才注意到他一头惹眼的黄毛，“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你爸看到没生气？”

　　“我爸出差了，要去半个月呢！”盛劭齐拧开饮料，一手拨弄自己的头发，得意的问：“我帅吧小舅？”

　　斯然但笑不语，在位置上坐下来。
　　“对了，小舅，我听小姑说你这次回来最多呆两年，两年后还要回加拿大？”

　　斯然点头，“计划是这样没错。”
　　“那就太好了！” 盛劭齐笑道：“我打算明年去维多利亚大学去做交换生，还怕你不在，那样就不好玩了！”

　　“就算我在，也不是呆维多利亚。”
　　“这有什么关系？维多利亚跟多伦多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车程！而且爷爷还在多伦多，我可以经常去看他。”

　　斯然莞尔，转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咯！还不是小姑给选的。”

　　“这个暑假没有什么安排吗？”
　　“有！我今天来公司，主要就是跟小姑落实进她公司当实习生的事，其实，我比较想来小舅你这，不过，小姑说你这边工作繁重，怕我这种公子哥做不来。”盛劭齐眼巴巴看着他：“可是小舅，我真的非常想在大集团大公司锻炼一下呢。”

　　“人不是有能力才去做某件事，而是做了之后才拥有那些能力，”斯然浅笑，“我这边倒是缺一个助理的岗位，如果你不怕苦累，我很乐意把这个实习的机会给你。”

　　“真的！”盛劭齐双目泛采，“小舅，我真的可以过你这吗？”
　　“我是没问题，但你已在青宁那边找好了，恐怕——”他还不至于跟自己的表姐“抢人”，只是想给年轻人一个实践的机会，而且，他思虑的是若他两年后要离开，那么斯盛须培养出一些接班人。

　　可如今，他对两年后离开的意愿并不如当初那般强烈了，原因——

　　“没关系的！我相信姑姑她会理解的！”盛劭齐兴奋不已，“我这就去跟她说，她一定会同意！”

　　斯然当然不会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但还是说道：“青宁那边也能学到不少有用东西，或者你去跟你小姑商量一下，先在那边实习两周，两周后再过我这，就说是我的提议。”

　　盛劭齐想了想，欣然同意。他一口喝完饮料，兴致冲冲，“我这就去跟小姑商量！”奔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对斯然神秘眨眼，“小舅，特别提示，呆会儿还会有人来拜访你哦！”

　　斯然倒是好奇了，笑问：“谁？”
　　“不能说。”盛劭齐卖着关子，一副神秘兮兮，“那个人说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总之，是个大美女！好啦！我撤退咯！”说完旋风般消失在门口。

　　大美人。他在这里可不认识什么大美人。
　　斯然笑了笑，不禁取来手机，已经五点二十分，临近下班。

　　他在这里，唯一认识的那个大美人，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他想见她，但今天不行，看着那一摞文件，不由苦哂。

　　点开与她的短信对话，写下“波波”二字，却半响都停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职工作是律师，不善言辞几乎不曾出现在他身上，可是面对她，他总是小心翼翼，害怕说错什么。

　　如果你给一个人写信息，连标点符号都要斟酌半天，说明你在乎那个人，她在你心中占据要席。

　　是的，他在乎她。他承认这份心情，这份让他不禁莫名欢喜又莫名陷入沉默的心情。

　　可是这样的心情，是不是已经逾越他们如今的关系？
　　毕竟没资格的是他，他们斯家。

　　默了良久，他最终还是将手机归位，打开要审阅的文件。

　　♀◆♂

　　这天下班，夏冉未碰到史俊林。
　　数日来，他总是赶在下班的点在楼梯口等她，然后两人一块走下楼，顺便聊一些生活琐事趣事。她并非迟钝之人，自然能感受到史俊林对自己的殷殷心意，只是……有些事情完全不可能。她最近也在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委婉向他表明一下自己的想法。她很乐意交朋友，保持友谊之间的亲密联系，但不应耽误别人的真心情意，那么宝贵的东西，应该留给适合它、真正需要它的人。

　　心想着，她不由从包里取出手机，通常这个时候向莱都会给她短信或微信，但人回家了，不知——

　　方解锁，就见屏幕显示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是那串她不曾保存，却铭记于心的号码。

　　她点进去，只见两个字，她的名字，已经不用的名字。
　　波波。

　　连标点符号都无。
　　怔了好一会，最后她浅浅笑笑，将手机放回。

　　♀◆♂

　　才下了一层，上方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由顿了顿。
　　“小夏！”来人很快追上她，是郭盼，一副气喘吁吁，但面上绽笑，看着她，神色亲切而欢喜。

　　夏冉有些意外，浅莞道：“你好，郭盼，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郭盼笑粲，“我最近比较忙经常加班，而且刚好家里买了车，上下班都是我老公接送，已经很少坐公车了。”

　　夏冉更是意外：“你结婚了？”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结婚快两年了。”

　　她摇头，“你还这么年轻，我以为——”郭盼实际小她两岁。
　　“我结婚早嘛，可以说是毕婚，一毕业就结婚。对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谢谢。你呢？”
　　“我也还好，正在考虑要小孩的事，不过身体还需要调理。哎，小夏，问个事你别介意啊，我周末那天从医院出来，看到你跟我们公司的史经理了，好像是要进餐馆吃饭，而且听说你们最近还挺经常一块下班的，你跟他——已经处一块了？”

　　夏冉平静一笑：“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哦。”看着她，郭盼若有所思般点点头，“也是，我想你是不会喜欢他那个类型的。不过，我们史经理应该是喜欢你的吧？据说他还学我们偷偷送了花给你。”

　　夏冉微顿，还是笑着摇头，“我不太清楚。”没有表明的心意，她只能当作不知情。

　　“女人对着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清楚呢！”郭盼笑道，却一副放心似的，“不过，既然你对他无心，那就好办了。”

　　夏冉不解望她。
　　“其实是这么回事，”郭盼面露几分不好意思，“上次我们公司组织去漂流，我带了个友女去，我那朋友对史经理吧，还挺有好感，一直在暗示我给她从中牵线，我是看你最近跟史经理走得近，以为你们——就没应她。只是她这两天又催我，其实我那友女人不错，应该跟史经理挺合适的，就是感情一直不太顺，我也替她着急。

　　我本来是横了心想，就算你跟史经理真那什么了，我友女也可以争取一下，反正大家都未婚未嫁嘛，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既然你对史经理——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不用当这个坏人。小夏，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夏冉摇首莞尔，“我当然不介意，你的朋友一定很开心有你这个好姐妹，我也希望史俊林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他的人，我提前祝福你朋友早日获得幸福。”

　　“这真是太好了！小夏，”郭盼高兴的拉起她手，“谢谢你啊！”
　　夏冉笑了笑，“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你做得够多了！”郭盼摇头，“因为你是真心诚意的说这番话。我这人对人是很敏感的，特别是女人，哪些话真哪些话假一下就能听出来。

　　我知道有很多长得漂亮的女人，虚荣又贪爱，就算不喜欢追求者也非霸住不放。你也长得很漂亮，可你不像那些女人，她们浮躁又自私，总想利用美貌和身体获取物质和金钱，到处勾搭男人，就算没到这程度的，也都会仗着那点姿色自恃清高。

　　但你没有，完全没有，我一直感觉到，你身上好像沉淀了很多东西，沉静，平和，稳持，又有内华。正因此，身为女人的我，才没对你产生任何的敌意和妒忌，相反，我很乐意亲近你，也非常想跟你做朋友，我想，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夏冉未料会收获这一番发自肺腑的盛赞，心里既有意外又有感激，她莞然一笑：“谢谢你，郭盼，谬赞了。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总之，谢谢你，我也很高兴能跟你做朋友。”

　　“我说的全是心里话哦。你也知女人心眼小，要她真心诚意去赞美一个比她漂亮的女人很难，可是，我对你的称扬和欣赏全是出自真心！”

　　夏冉无言以表，再次真诚说了声谢谢。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因为完全你受得起这些赞美！”郭盼欣然挽住她胳膊，“走吧！今天我老公有饭局，我陪你坐公车。”

　　♀◆♂

　　斯然再次拿起手机时，已是半个小时后。
　　他点开信箱，打算把刚想好的措辞发过去，却发现那只有两个字的信息在半小时前已发送。

　　只有她的名字的信息。
　　没有回音。

　　她一定，会奇怪吧？
　　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想了想，他写到：波波，明天晚上可以见一面吗？斯定然。

　　正要发送，门口豁然被推开，一个娇娇脆脆的声音同时入耳：“阿定哥哥！”

　　他微微一震，抬头，却看到一个手拎米色小提包，身穿桃红无袖贴身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对方并不熟悉的面容上，惊喜彰显，兴奋难抑。

　　他疑惑，握着手机，眉心微耸：“你是？”
　　“阿定哥哥，你不认得我啦？”年轻女郎娇嗔着，很快奔至他跟前，嘟着嘴，一脸委屈又撒娇：“十多年不见，你都把人家给忘光光了！好讨厌！”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动作，他疑惑间恍然，“你是——朱朱？”
　　“我是啦！阿定哥哥，原来你没有忘记我！”朱林钰兴奋地丢开提包扑进办公桌，猛然一把将他抱住，“我好想你啊定哥哥！”

　　“朱朱！”斯然差点被她勒得呛气，赶紧掰开她双手，“好了，好了，朱朱。”

　　朱林钰不甘不愿放开他。
　　斯然顺了顺气，看着她的脸：“朱朱，你现在的样子跟以前不太一样。”所以，第一眼他完全没认出来。

　　朱林钰摸摸脸，有点娇羞的：“人家去过韩国一两次啦！不过，只是微微调整而已哦！身上没有假货啦！”

　　斯然了然一笑，目光再移向她身上。
　　朱林钰挺挺胸，扭着腰肢，“前两年才减下来的，定哥哥，我现在漂亮吧？有女人味吧？”

　　斯然颔首，含笑点点头。
　　朱林钰满意极了，紧跟着又质问：“定哥哥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

　　“我——”
　　“哼！肯定没有是吧？”

　　斯然浅浅一笑，并未作答，离座从冰箱拿了一瓶果汁，拧开瓶盖递给她，“朱朱，你不是已经在法国定居了吗？怎么又跑了回来？”

　　“还不是因为你，”朱林钰嘟着嘴，“虽然年底就要结婚，可是人家一直忘不了你啊！所以跟未婚夫做了约定，在结婚之前回来见你一面，了却这段初恋情结嘛！”红唇抿了一口果汁，笑脸俏甜，“阿定哥哥，你没有忘记我喜欢喝葡萄汁啊？”

　　“果汁是助理买的。”她喜爱的口味，其实斯然也只是有个模糊印象，毕竟真的好多年没见了。

　　小时候的朱林钰是个小胖妞，好吃又呱噪，还爱撒娇，而且一副难伺候的大小姐脾气，可是偏偏特别粘他，像跟小跟班。每天一练完琴就跑来找他，见他在看书，不喜读书的她也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好学的样子；而且十分听他的话，视他的话为圭臬，还成天嚷嚷长大后要嫁他。

　　记得那时她特别喜欢吃甜食，整天拿着家厨做好的蛋糕甜点来给他，希望自己能跟她一样爱上甜食。可他实在不钟意没兴趣，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咬一口，或干脆对她不理睬，最后她努力克制并戒掉甜食，因为希望能跟他一样。

　　虽然脾气大，喜欢撒娇爱哭闹，可现在回想，也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他年少时期好长的一段岁月，都是这个小姑娘陪伴着。

　　朱林钰撅撅嘴，再抿了一口果汁，“定哥哥，人家中午才下飞机，还没倒好时差就急着来见你了，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饭，要陪我啊！”

　　“好吧。”斯然哂然，收起了桌上的文件，“晚餐我请，为你接风洗尘，今晚也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