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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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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一个前任武林盟主父亲,她根本是个不起眼的女孩子。相貌算是清秀,头发浓密,肩线瘦削,整个人平淡无奇。
她有一双很沉静的眼睛,和抿起坚毅弧度的嘴唇,面相带着固执倔强,一点也不讨喜。
北堂玺生的妖孽万分的眸子浮上盯视猎物的笑意,修长的手闲适地直着下巴,想起自己突然有了这个将她纳入掌中做玩物的念头的那天,究竟怀着怎样的思绪。
陆闵致,江湖中微弱却又不能忽视的存在。幼年的她有名震江湖的武林盟主父亲陆正轩,现在的她有前途无量的联盟左使青梅竹马厉以恒。
她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也没有承袭父亲的盖世武艺,连打理父亲留下的慈善基金都吃力不已。
她的父亲因为当年联盟剿灭无神宫那场毁天绝地的战役而心血耗尽,自己更是在与无神宫中一场生死较量之后一病不起,不就就溘然长逝。然而这样一个被后世敬仰万分的盟主,一旦离世,就再也庇护不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如今的武林,侠义忠勇都已经成为陈旧繁冗的名词,冰冷的现实更在意谁是强者,谁有更强的武功,谁有更雄厚的财力,谁的门下有更多的得力弟子,谁在武林联盟之中有更高的席位,谁与政府有更良好的关系,谁能适应如今这个江湖的生存法则。
陆正轩一身正气,重情重义,此生为武林联盟的秩序维护死而后已,可是他没有弟子,没有自己的门派产业,仅有一处祖传私宅,和一个风雨飘摇的慈善基金留给自己的女儿。
人人都说陆闵致勉强支撑到现在,不过是借了厉以恒的帮助。
眼前的这个武林,对于弱者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关注。
他只是无意中发现,这个看起来纤细得一折即断的女孩子,并不是传言之中那般仰人鼻息。
前不久,某个山区发生了山洪,山下的几个小村损失惨重。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痴妹妹正好在那边找一些稀缺的药材,被困在了灾区。
他是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的,只是立即出动私人直升机,雇佣了救援队带队去解救小白痴。
那些日子山区持续下着细雨。当时他坐在越野车里,一身厚实的防寒服,喝着助理呈上的热咖啡,数落妹妹钟儿给他带来的麻烦。
偶尔一个转眼,透过雾气蒙蒙的车窗,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冲锋衣裤,在雨里搬运救灾物资。她的手臂很细,却能搬起几乎遮住她全部上半身的箱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雨水里她眯着眼,帽子遮去了大半边脸,可是那样透着倔强坚毅的嘴角,却异常清晰。
他看见箱子上写着“致一基金”,当下便想起那个身形,应该是传言之中一无是处的陆闵致。
几乎是一瞬间,爱玩的天性就让他确定了,她可以作为下一个目标。
这样一个看似纤细,骨子里却倔强得可以的“慈善圣女”,又是厉以恒一心维护的青梅竹马,简直是太有趣了。
摊牌的那一天,富可敌国的秦家举办的晚宴上,她为了争取那些财阀的捐款,已经喝得太多太多了,连自己脸上的笑容僵硬的可笑都没有察觉。厉以恒最近为了联盟的事务难以抽身,不能陪在她的身边,自然少了很多给面子的人。
和大多数喝多了会脸红的人相反,她越喝就脸色越苍白,那一刻的她简直可以直接去演吸血鬼。
终于,在有人揽上她的腰时,她礼貌矜持地弯着唇角,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脚步强自镇定却难掩虚浮地离开会场。
北堂玺眯眼微微一笑,起身跟了过去。
陆闵致在会场外最僻静的角落处台阶上做了下来,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才脱下脚下的细带高跟鞋,洁白的脚掌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她将头埋在臂弯里,疲倦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北堂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轻哼笑,他知道笑音里满是嘲讽和不客气,可他根本不在意。
因为他是秋暝教的北堂玺,如今未加入联盟的“邪派”之首,财力可以轻松比肩联盟当中几个显赫的大门派,弟子遍布,而他教主本人,曾经在十九岁那年,擂台重挫如今联盟后辈当中武功最强的厉以恒。
纵然不是联盟承认的“正派”,他也有影响这个武林的绝对能力。
她立即绷直了背脊,转身看着他,眼神慎戒,唇角紧抿。
也是,虽然无神宫剿灭之后,武林格局大变,如今江湖之中正邪不再势不两立,但秋暝教依然是联盟最头痛的邪派,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奇怪。
“打扰你了吗?”北堂玺倚着墙壁,动作优雅长身玉立,一身剪裁合度的黑色西装,英俊又邪气的面容和妖孽气十足的一双眼,简直像是来魅惑人间的恶魔。
“没有。”陆闵致表情淡漠,无视他灼灼的眼神,低头慢慢穿好鞋,却没有站起身。
北堂玺眼中有淡淡的残忍,他知道她脚很痛头很晕,正是意志薄弱的时候,最适合出手。
“我知道‘致一基金’很需要钱。”他降低身形与她对视,递上一方洁白的手帕。
“谢谢,你该说这个世界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陆闵致果然如所料一般傲骨,没有接过手帕,直视他倔强的眼神丝毫不肯示弱。
“我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交换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想要的捐助。”北堂玺谈吐优雅,仿佛是在背诵戏剧台词的贵公子。
“交换?”陆闵致渐渐皱眉。
“没错,大概就是你能想象得最邪恶的那一种,你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类型,也是目前最感兴趣的类型。趁着厉以恒还没有把你纳为己有,我冒昧向你提议。”北堂玺俯身靠近他缓缓地说。
没有想象之中的恼怒,陆闵致很冷静地问,“那么我在你眼里价值多少呢?”
“我会比你想象得更大方,除了游戏规则由我制定,我想你的叫价我应该支付得起。”
陆闵致镇定地站起来,她只到他的下巴处,竭力地挺直背脊。她的声线清冷,“我没那么廉价。”
言下之意,倾尽整个秋暝教的资产,她也不会动心。
北堂玺莞尔,眸光幽深地注视她远去的背影,“你越是拒绝我就会越感兴趣。”
如今的武林已经成为由利益主导的世界,正和邪再也没有那么清晰的分界。
恪守着正义和道义的人,无疑是遇上了最坏的时代。
北堂玺相信命运总是掌握在强者手中,即使没有机会他也会自己创造出机会。
“致一基金”是陆正轩留下的,虽然这位最杰出的武林盟主无论人品还是武功都堪称盖世英雄,但是他的确没有足够的商业头脑。
在他过世之前基金的运作就已经漏洞颇多,年纪太轻就接受的陆闵致显然也无力回天。如果不是厉以恒出手相助,整个基金应该早已垮台。
陆闵致负责着善款募集,劳心劳力地四处救援,付出甚多却不代表她有经营管理的才能。整个基金倚重的是她父亲的两个好友,裴善言和夏永安。
这两个元老人物无疑是基金运作的核心层,一旦出了问题,对于维持艰难的“致一基金”简直是灭顶之灾。
裴善言中了他的圈套,投资失利,大笔资金如泥牛入海,消息新鲜到明确数字连陆闵致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趁火打劫,他玩的比谁都彻底,这样倔强的女子,只有陷入绝境才会想要妥协。
“致一基金”总部很小,员工也并不多,每个人都很忙碌,甚至连北堂玺到来都没有人注意到。
“闵致,你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走到办公室门前,厉以恒的声音便从虚掩的门内传出。
“我没有。”此刻的陆闵致声线柔和许多,虽然倔强却多了些无奈。
“即使是对我,你都一定要这么要强么?”厉以恒嗓音中有淡淡的疲惫。
“我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我是‘别人’?还是我表现得把你当成‘负担’?”厉以恒柔软的语音难掩犀利。
“我只是不想自己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到头来所有的结果都像是别人的恩赐。我已经很尽力了,可是每个人看我都是在依赖着你,依赖这贺伯伯活着,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觉得难以呼吸了。”陆闵致鲜少有起伏的嗓音终于有了一丝失控。
“让你这么痛苦的是我么?”厉以恒嗓音暗沉。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想靠自己。”陆闵致迟疑了一下,仅是一下,嗓音便恢复坚强。
“好……”厉以恒沉默一刻,低低地说,“如果有事,记得找我。”
北堂玺后退一步,门打开,厉以恒见到他,眼中的诧异一闪即逝,很快便恢复冷静,“北堂教主?”
“厉左使,好久不见。”北堂玺自在一笑。
他们算不上有交情,五年前锐气正盛的厉以恒曾与他擂台一战,却奇怪地状态不佳,身受重伤修养半年,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上过擂台。
刚才陆闵致对着厉以恒却没有求助,显然是两人之间有了分歧,感情并不似传言中那么两小无猜,情深意重,又或者她太在意厉以恒,不想他扯进这场游戏里,影响到他在联盟的仕途。
他要达到目的,就要利用好这个时机。
“我今天约了陆小姐,你不介意吧?”北堂玺故意问道。
厉以恒闻言皱起了眉,“闵致?”
“只是一点个人的事,那我不送你了。”陆闵致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
厉以恒眼神一黯,审视了北堂玺一眼,才拧眉离去。
“我猜你一直在等我。”北堂玺对着陆闵致露齿一笑。
陆闵致转身走进办公室,擦身而过的时候低语一句,“你果然跟我想得一样无耻。”
北堂玺就坐在陆闵致对面,指尖轻敲着桌面,不漏掉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似乎总是喜欢抿唇,形成一个倔强的微微弧度,眼神也总是那样沉静,即使在这个任何人都该慌乱的时刻也不例外。她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连小动作都很少很少。
“你到底想怎样?”忍不住发问,微微上扬的语调,她终于还是在对峙中输给他。
“根据我通常的兴趣持续时间来看,一个星期足够了,给你个机会,选择想去哪里。”北堂玺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
陆闵致深深吸气,“条件呢?”
“只要你同意,钱可以立刻到账,免得你裴叔叔脑溢血去医院。”北堂玺轻松回答。
“如果我拒绝呢?”陆闵致看着他,眼神依旧淡漠,除了紧绷的背脊,其余肢体都很自然。
“那么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各大媒体都会报道‘致一基金’的亏损缺口巨大,接着开始质疑你的能力,你的初衷,慈善表象背后是不是只是在敛财——”
“够了!”陆闵致沉声打断他。
北堂玺冲她邪恶地笑,“考虑得如何?”
“越远越好,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连这样屈辱献身的决定,都能以那样淡漠的嗓音说出,而这样一个对于她这样的女孩子太过轻贱的要求,她做出决定,也仅仅只是用了这样短的时间。
北堂玺不否认自己的手段狠绝,但陆闵致的冷静和骄傲,仍然让他诧异。虽然外界对于她有种种轻视的传言,但她却把这个破落的慈善基金当做自己最重要的事业来经营,连用自己去交换,都不需要更多的时间衡量。
“那么,你知道我花这么大力气想得到的,可能多得超乎你想象吗?”北堂玺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陆闵致冷静地偏头,目光冰寒,“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会如你所愿。”
“我发现自己对你更感兴趣了,那么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