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红尘》碧螺

3、红尘自乱

　　再反映过来时夏彤已经身在王府。
　　对于她所言的无家可归，在她一路想好诸多解释说词后，安王爷却并未多问一句。他只是吩咐管家将她安置在西厢，好生伺候。
　　婢女冷嘲热讽间，她也渐渐清楚安王府历经十二代的诅咒与誓约。而安王爷，夏彤紧了紧领口，虽一如传闻般玉树临风，只是扶起她的那个初见，传闻中的温润眼神尽是阴霾。就似看个棋子。
　　“这位姐姐，我想见王爷不知能否通传？”自入府至今已有三日，未曾见得安王爷一面。夏彤心中忐忑，着实猜不透安王爷的心思。又不敢在府中乱跑，只得拜托侍奉自己的丫鬟。
　　丫鬟冷着张脸：“本月府中忙着祭祖，王爷没空见闲杂人。”正值契约到期的关头，几个丫鬟明里不敢怠慢夏彤，心里对这个无故在大街上赖上安王爷的绝色女子却都有些看低的。虽有胜于自己的貌，可亦有低于自己的德。这般女子怎么配得上安王爷。
　　“谁说本王没空？”安王爷站在门口，挑眉看着说话的丫鬟。屋中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我竟不知这府中倒有人可以替本王做主。”云振安坐了下来，抿了口茶，示意众人起身。
　　中明察言观色，忙和丫鬟退出去。
　　“这些日子可有气受？？” 打量夏彤许久，云振安才开口。未待她答话，语音立刻一转：“你说，身为女子最尊贵的地位是什么？”。
　　皇帝登基十五年，后位一直悬空。
　　那是天下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最尊贵的荣耀。夏彤疑惑的看向安王爷。只见他似笑非笑：“皇帝至今都无子嗣，只要你能诞下龙子，本王保证后位是你的。”
　　“还有这个，”未待夏彤回话，云振安递给她一个小锦盒。
　　“这是城王爷送给我的。今日我将它送给你，打开看看。”
　　盒内是颗龙眼大小的珠子，隐隐泛着光，仔细看去，许是许久无人擦拭，珠子上已积了不浅的一层灰。
　　随身并无绢帕，夏彤略一凝眉，直接用衣袖擦去珠子上的灰尘。
　　珠子顿时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论权谋，论手段，怎能敌过自幼身在帝王家的安王爷。既然算计不得，何不坦诚以对。
　　自从换了张容颜，脑海里了解的以及想要的一下子多了起来，铺天盖地涌上来很多不由她控制的想法。前几日那个田野间的乡村女子，思及竟是恍若隔世。
　　真像笑丹对她的引诱，金银珠宝，锦衣御食，而皇帝，确实是比安王爷更如意的郎君。那么，她有什么道理去放任明珠蒙尘。
　　夏彤无畏的直视安王爷：“不过彤儿什么都不会。”
　　不会无妨。
　　云振安冷笑：“当今皇帝最宠一位宫女。据说样貌国色天香，性格骄横跋扈。也是什么都不会的。”
　　所谓知己知彼，既然想将她捧上凤座，接下来的几日里，虽忙着祭祖，安王爷每天还是抽出时间告诉夏彤关于皇帝的一些事情。
　　论辈分云振安算是皇叔，却与皇帝一般年纪，自幼一起长大对皇帝应是了如指掌。
　　皇上十五岁继位，先皇第六子，正值大婚之年，本与兵部尚书之女订有婚约，只是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退婚。当下引起朝臣非议朝野流言四起。
　　兵部尚书之女杜玢华，现今华妃，主掌后宫。当年皇帝在朝臣前妥协，暂封她为妃，允诺如生下皇子立刻封后。而在位十五年来虽封过不少佳丽，妃却始终还是一个，再加上华妃一直无所出，朝臣对后位空置也都各具心思。
　　皇帝当日要退婚是因为宠信一个宫女黄静，倾城国色。只是由于出生低贱又独得专宠，别说封妃，连封个昭仪才人头衔太后也未允许，皇帝直言后位为她空置，对于嫔妃之位倒也不在意，是以那女子至今仍是宫女。
　　每提起黄静，云振安都会用据说，语气间也是有些愤恨的。
　　安王爷自幼在宫中长大十八岁方回玉华城，应该也是见过那个黄静的。估计是相爱不成反生恨。否则也不会想着送她入宫去争宠。夏彤暗想。
　　是的。争宠。云振安冷哼。
　　三百余年，他虽没有染指天下的野心，只是漫长岁月中有太多时间足够他去挥霍，去巩固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云哲治，不过先皇第六子，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他当皇帝。
　　那年先皇病重，百余年来皇室对长生不老且权倾朝野的安王爷虽有所忌惮，却也有更多依赖，急急招他入宫商议。
　　御花园，人迹罕至处，不过十五岁的孩童，看着眼前的宫女，急急询问：“我退婚娶你好不好？好不好？”神情一如三百多年前他在安王府前对另一个女子追问。
　　云振安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有了计较。力排众议将云哲治送上了王位。
　　那个宫女，云哲治在继位后说了她的名字与家世，黄静，父母双亡无亲可投入宫为婢。如此一来任何人都查不出她的来历，只知她出生低贱。
　　云振安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当日要不是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他怎会将云哲治捧上王位。
　　那是锦容。倾城容颜本就过目难忘，更何况还是使他到今日这般田地的始作俑者。
　　初宇，锦容，碧绮，千巧，天亦，凝籁，当年这六个绝色女子，浅笑倩兮，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天长道着地久给他出着法子。他瞒过倾红，在她们的指引下他一下子便到了那座位于天地间的霓虹谷。谷主白天将他迎进去未待他开口便借故离开，厅内案几上各式糕点四季瓜果，等着不耐又饥肠漉漉，于是吃下裹腹，白天归来时大惊，说皆是仙家之物虽凡人吃了便可长生但此举已触犯天条，押着他便奔天庭请罪去了。
　　天庭对于白天，认为只是一时疏忽并未有任何责罚。对于他却是争论许久，那些神仙说着人命关天命中注定慈悲为怀，最终认可了他的长生不老。而长生的代价便是有生之年，不得再见倾红。
　　天庭归来后他再也未见过倾红。三百多年的岁月，连相见都成为一种奢望。他那般算计想要留在他身边生生世世的女子，本来已在王府要做他新娘的女子。终因他的一意孤行，而到今日无路可退的地步。
　　懊悔之后细思量时，越想越觉得可疑，终究发现是白天与那六个女子一齐设了这个圈套。倾红当初曾极力反对他求仙问道去争那个长生不老。只是，她是仙，只能允诺他今生今世。惟有长生，他们才能天长地久。
　　他便也设套，从云哲治登上王位开始。心高气傲如仙，怎容得和凡间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不想锦容在后宫虽嚣张跋扈，与其他嫔妃并无交集，倒也相安无事。
　　前些日子他曾暗示皇帝，说自己能长生不老是神仙的功劳。想必云哲治必会沉不住气向锦容要求。心隙一生，争宠便不在话下。
　　他要不了想要的幸福，自然容不下她们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