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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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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夏,美国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
这一年的七月份格外的热,接连十天的气温居高不下,曾一度突破了100华氏度。强烈的日光肆意地炙烤着大地,深灰色的沥青路面像是要被烤化一般,隐隐散发着刺鼻的化学气味,令人倍感烦躁。空气中腾着热浪,路旁的树木也无精打采似的,蒙着一层灰尘的深绿色的树叶微微耷拉着,显得有气无力。一只灰褐色皮毛的狗卧在街心公园空地旁的树荫下,将脑袋靠在微凉的地面上,吐着舌头,呼呼的喘着气。
阳光毒辣的午后,一切都显得十分宁静。
太阳越升越高,明晃晃的让人感到刺眼。刚趴了不一会儿,那只狗似乎听到了什么,警惕的转了转耳朵,然后站起来抖抖毛,看了眼一旁秋千上懒洋洋的黑发男孩,颠颠地跑走了。
虽然依旧是炎热的夏日,但是在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细微的改变了。
苏默坐在秋千上,把玩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金属制十字架,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晃着腿,百无聊赖的目送着那只狗离开。果然,连狗都不愿意搭理他。
都是因为……有那些东西在啊。
苏默无奈的笑了一下,转回了视线,然后若无其事的翻开了自己膝上的那本《圣经》。
———世上本没有光,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一阵微风拂过,轻轻扬起苏默额前略长的发丝,隐约带来一丝森冷阴沉的气息。
———作恶的,必被剪除。
天色稍稍暗了下来,大约是有云挡住了太阳,淡黄的书页泛着晦暗的色泽。苏默没有抬头,只是暗暗握住了冰冷的十字架,手中带着凉意的金属质感似乎给了他一些慰藉。
———离恶行善,就可永远安居。
“嘻嘻…………嘻嘻…………”
“还是不行吗……”苏默合上圣经,抬起头叹了口气。他从秋千上跳下来,望向了面前的草地。
一个头部严重变形的小男孩正坐在草地上,面色惨白,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面容狰狞,却嘻嘻的笑得很开心,一双没有眼白的纯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默,透出深深地恶意与喜悦。
“孩子,不要这么看着我,”苏默轻轻笑了笑,仿佛很有兴趣似的也坐在了草地上,拿着十字架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你们碰不了我的,你甚至都不能跟我说话。”
小男孩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怨毒起来,带着刻骨的恨意。他试图站起来,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按在了草地上,只得徒劳的挺起身,想靠近苏默。
“我说过了,“苏默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男孩,眼里却没有笑意,“不要这样看着我。”
说罢,他把十字架塞回衣领里,隔着十几米将圣经准确的扔进了垃圾桶,冲着小男孩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街心公园。
在苏默的记忆里,从他记事开始,这些东西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
商场里衣着时尚的白领女性拎着大包小包,兴致勃勃地梭在不同货架之间,干练的一步裙下却没有双脚;学校里总有一些阴暗的角落存在着,一双双发亮的血红眼睛永远在那里,饥饿而渴望的注视着笑闹的学生;家中的墙壁上常会有不明来历的湿手印,总是要很久才能消失,奇怪的是父母和妹妹似乎什么都看不到。沾湿的墙壁泛着褐色,看起来就像残留的血迹……
几年前,它们还不会注意到他,只是自顾自的游荡。而近几年来,尤其是跟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后,有一些怨灵开始对他产生了兴趣,就像今天一样。而且,它们看起来……很饥饿。
希望这不是一个坏兆头……
这时,苏默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震动起来。他愣了愣,有些奇怪谁会给他打电话。待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竟是妹妹苏豫。
苏默回头望望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的街心公园,有些犹豫。这时候接电话,那小鬼不知道会不会缠上电话那头的妹妹,以防万一……他微微皱了皱眉,摁下了挂断键。没想到刚过了两三秒,电话又响了起来。再挂断,不一会儿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妹妹。
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苏默顿了顿,只得接起了电话:“喂?亲爱的,有什么事吗?我和同学正在书店呢,不太方便,一会儿给你回电话行吗?”
“上帝啊!哥你别开玩笑了!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跟同学一起出去?”电话那头的苏豫有些气急败坏,压低了声音急切道,“你快回来吧,爸妈又吵起来了,上回你放在客厅的那个东西也被妈摔了……”
“靠……我不是说过那个不能动吗?”苏默一听,烦躁的挠了挠头,夹着手机开始低头系鞋带,道,“暂时让爸妈都不要出门,也不要开门,另外你记得带上我给你做的那个玩意儿,千万不要摘下来,等我回家再说。”
话音刚落,没有等那边的妹妹再说什么,他立即挂断了电话,匆忙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喂?喂??哥!!”苏豫躲在客厅角落里,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有一种想要摔了手机的冲动。她扭过头看看客厅中央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父母,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抽屉里翻找着苏默从前专门给她做的那条奇形怪状的手链。那手链其实很好看,泛着一种珍珠色的温润光泽,据说是用什么砗磲做的,但是具体有什么用,她一直不太清楚,也就没有把它当回事。这下,一时半会还真找不见。
而客厅里——
“我真是受够你了!”苏母气愤的大声叫着,指着房门喊道,“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的话就从这里出去!滚出我父亲出钱买的房子!”
苏父怒极反笑,什么话也没说,猛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苏母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苏豫听到了声音冲了出来,迅速一把关上了门,用力按着母亲的肩膀大声问:”妈!爸呢?!“
“他……他还有个当父亲的样?!”苏母用力甩开女儿的手,怒气冲冲的坐在沙发上,又摔碎了一个玻璃杯,玻璃渣飞溅起来,“他走了!走了!不回来了!”
“妈……”苏豫无力的垂下肩膀,看看表,担忧的望向窗外。
现在还是白天,哥哥说的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出现吧?
而就在此时此刻,一个面色惨白,浑身阴冷的小男孩坐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看着一个中年男人愤愤而去的背影,仿佛很愉悦似的嘻嘻的笑了起来。
“嘻嘻……”
屋内的苏豫愣了愣。
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