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年 长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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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
我再次登上了长白山。
我已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独自爬上这座白雪皑皑的山峰。
还记得第一次来是为了三叔，为了云顶天宫。那时我的身边有闷油瓶，有胖子，有潘子，有许多已经逝去的，或者我失去联系的人。
再然后来这里是为了追小哥。
我一位我可以把他劝回来的，但仅仅是我以为而已。在我看来，他那样上山，不留一点装备摆明着是却送死。你有一个朋友，执意去找死，你却劝不回来。我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
我终究还是没有把闷油瓶劝回来。
在过去了几年之久，当我站在墨脱的土地上，看向面前依稀有隐隐梵乐传来的寺庙，看向环绕着寺庙的巍峨雪山，看向空中舞动的经旗，我突然明白，在他的一生，有许多重要的人，但都没有谁能重过他的宿命，他作为张起灵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是张家族长的宿命。
这些年我成长了很多，原谅我用成长这个词。——成长得连黎簇那小子都说我有种难以企及的沧桑感。
我安静地听他说完没有生气，因为我也发现镜子里面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陌生。
我布下了一个庞大的局，几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棋子，包括梁湾，包括黎簇，包括苏万，甚至包括黑瞎子。
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一个古董店的小老板可以独自设计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周密到算计到了每一个人的命运。
我有些害怕我自己，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狠地算计着一切，与只能看见影子的对手勾心斗角着。
这些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而我最终成为了我所厌恶的那种人。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笑话。
我还是最初的那个我么。
我想起了一个笑话，看了看四周却没有人，再说我也不知道可以说给谁听。于是我低下头自己笑了笑。
那个庞大的计划还在进行中。
我知道一旦我开始发动了这个计划，我将会失去一切退路，这个计划在内的所有人也将会退无可退。
而我没有机会后悔。
我同样不知道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少，但无论机会有多小，有多渺茫，我也只能成功。
其实在张家古楼时，我唯一的希望仅仅只是我身边的人好，别无所求。
但我还是发现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我还是太天真。所以我一次次地被迫反击，为自己，也为身边的人。
十年之约。十年，还有一年。
我眺望着远方的三圣雪山，回忆着闷油瓶向它跪下的情景，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十年，如此这般的时间长度。
会不会等过了十年，当小哥从青铜门出来后发现，一切早已是沧海桑田。
我耐心等待着，但又恐惧着十年期限的到来。
经过这些年的蜕变，我的好奇心早已被世事淹没。
我不想再与“它”争斗，也不想去揣测终极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我感觉我累了，身心俱疲。
但我还是必须坚持下去。我必须坚持到十年的期限，坚持到去青铜门接小哥。
十年。“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能记得我，你可以打开这个青铜巨门来接替我。”我默默地想着这句话，心中划过尖锐的疼痛。
我想他是想告诉我，十年，我最好能够把一切都遗忘。如果我不想背负这些，十年后我可以不用去了，一切的事都由他背负承担。
他想让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后的起灵身上完结。
我讨厌我的弱小，弱小到轻易地被闷油瓶弄晕还毫无反抗的余地。
我不想因为我的弱小而拖累旁人，我也不想看着随我一切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样去送死——至少我与胖子是真心拿他当兄弟。
我恨我的软弱，所以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我身边的人。
现在距十年还有一年。我想还有一年我就可以知道终极是什么，为什么张家拼尽了全族也要守护它，我要站在小哥面前亲自问他，这样做有意义吗。但为什么我每看着日历薄一页心中的惶恐就多一分呢？
我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抓了一把雪揉成球。
如果他骗我呢？我这样想。
如果那个鬼玺是假的呢，如果那个十年之约也是假的呢，如果这两者都是他骗我的呢？
又或者明年我用鬼玺打开了青铜门，满怀希望却看见闷油瓶的尸体呢，又抑或连尸体都没有？
如果当发现一直支持着我走过十年的诺言是一个骗局，那时的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终于发现我一直在恐惧着未来。我是真的害怕。
然后我后悔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看那份拓片，没有拿给三叔，没有央求他带我下斗，没有遇见闷油瓶，没有执着于那些身边的迷雾，又会是怎样？那样是不是我还在安安稳稳地坐在我的小铺子里抽着烟哼着曲喝着茶？
终究还是我天真无邪。
如果后悔，不能后退，是不是就只能往前？
小哥，快十年了。等我。
我站起身，低头看看雪地上自己单薄而明亮的影子，向山下走去。
日升月落啊 山川映你眼中啊 只想再问一句你还好么
————后记
2014.3.4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年 长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