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温色的阳光

1、第 1 章

　　（一）

　　——有没有一个人，你为了多看他一眼，每天下午放学后多绕一圈操场。
　　有没有一个人，你为了多和他说一句话，悄悄和老师说，愿意坐到最后一排管着他。
　　有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犯过校规的你，为了他，一次一次踩在边缘。

　　5月的天气多变，前一刻大雨倾盆，后一刻阳光便从云雾里露出了脸，不过很快就又躲得死死的。
　　教室里很安静，自习课，学校一直秉承自主发展的教学理念，这种时候老师们基本已经回家休息，只留值日班长管理班级。
　　高考的脚步已经响起，这时候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老师了，每个人都很自觉地坐在位置上写试卷。
　　夏暖冬用橡皮把才写出来的公式擦掉，扯出一页新的草稿纸，用圆规在纸上写写画画。纠结这道题已经半节课，总归是没心看进去，涂涂改改，找不出答案。
　　整个班级被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氛围里，每个人都各忙各的，雨后还有些昏暗的天空映衬着每个应考生的心情，也许下一秒又是刮风下雨，又或者雨过天晴。
　　一个身影从教室后面的门内闯进来，动作快速敏捷，好歹注意了下班上的气氛，放慢了点脚步。
　　“你怎么才来。”夏暖冬看着坐在旁边随手拿起她的作业本扇风的男孩，抱怨道。
　　“抱歉抱歉，耽误了下，没记我名字吧？”男孩咧开嘴笑，也不等她回答，就翻开夏暖冬放在桌角的“值日班长日记”看，这本本子每天都在不同的值日班长手里传，每周的今天都轮到夏暖冬。本子是记录上课喧哗吵闹和旷课学生名字的，男孩翻到今天这一页，上面除了小小的日期和秀气的值日生名字，就空空如也。
　　“你再不来我也顶不住了，太离谱了，今天是三班班主任当巡逻老师，如果让她看到你位置空了，我也不好交代。”
　　男孩从抽屉里抽出几本书和一张试卷：“我刚才路过三班了，那老师坐在自己班上呢，没空出来巡逻。对了，得拜托你一件事，放学了你跟我走一趟。”
　　“你怎么又让我装你女朋友，上星期我才被老班问过话，你再这样下去，全校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了！”夏暖冬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男孩趁没人注意，悄悄把女孩衣服后面带的薄薄的帽子盖在她头上：“我刚才就是被六班那女的缠的没办法！你不知道，一直缠着我哭哭哭，烦都烦死了，最讨厌女的哭了。”
　　女孩抿着唇，用铅笔用力写下试卷题目上最后一句解答：“就帮你最后一次。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二）

　　——因为你喜欢而喜欢，到最后变成一种习惯。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夏暖冬松了口气。中午午休时间还有好一会儿，班上的同学难得没有埋头苦读，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夏暖冬回到自己位置上，刚好看到桌子上有一本《足球周刊》。
　　“谢啦。刚被老师叫去，差点忘了买。”她回头对后桌道谢，从口袋里拿出钱给她。学校门口有一个小摊子，每天中午都卖各种杂志，也是经过学校默许的，这对于他们这些住校生来说算是唯一的消遣，每周这时候夏暖冬都准时从摆摊小贩那买《足球周刊》，有时候忘记买了，都是她后桌给她带。
　　“老班是不是又问你和沈奕的事？”后桌推了推眼镜放下手中的笔问。
　　“对呀，一个星期问了我两遍了，比我都有耐心。”
　　“那你承认没有？”
　　“当然不承认啦，本来就没有的事儿，更何况现在承认了那得多麻烦啊。”
　　“别装啦，全班都懂的。”后桌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夏暖冬的肩膀：“不过听说沈奕那小子又和高二的小学妹走的很近？你悠着点，正宫都在这呢，别让那些女的嘚瑟。”
　　夏暖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隔着窗户看到对面楼下走廊上男孩牵着一个学妹的手，她笑了笑，转头翻杂志。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沈奕回来了，他看了眼埋头写作业的夏暖冬，没说什么，很自然地拿起放在他桌上的《足球周刊》看。
　　“看这积分皇马稳拿冠军了吧应该。”
　　“嗯，这赛季成绩不错，要是欧冠能有好成绩就好了。”
　　“慢慢来吧，欧冠夺冠太难了。”男孩“唰唰”快速翻着杂志，漫不经心道：“我高考结束后家里答应我去西班牙旅游了，到时候去马德里转一圈，你要一起吗？”
　　女孩的心跳像漏了一拍，她握紧了手里的笔，刚要回答。
　　“唔，算了，我估摸着你老妈应该也不放心你跟我走。”

　　（三）

　　——鼓起勇气为你做了一件事，却搞砸了。

　　五月底的时候学校里蔓延着淡淡的离别愁绪，学校广播站特别推出了送祝福活动，把以前广播时间的天气预报，时事新闻都取消了，留给毕业生们点歌送祝福的时间。
　　主持人甜美的嗓音仿佛也带上点阴郁，念着悲伤的离别词，放着安静的情歌。
　　难得的大夏天不是一倾而下的大雨，毛毛的细雨像是增加了这种情绪，把整个校园笼罩在离歌中。
　　夏暖冬一页一页地翻着歌曲本，学校没有给广播站配电脑，所有的歌曲都是站里的学生自己在家用家里电脑刻录下来的，每张光碟都做了记号，光碟里的每首歌，都被他们细心地抄写在本子上。
　　大概有几百张光碟，零零散散的，都是想到什么刻什么，没有规律可言。
　　“学姐，你找到了吗，再过五分钟今天的广播就结束了。”刚念完一段祝福的女孩关掉麦克风，转头对她说道。
　　“马上好，能等我下吗？”她慌忙从桌子上找来一支笔，在写了祝福的纸片背面写上光碟的编号和歌曲名字：0396，《情歌》。
　　她轻轻放下小纸片，像是终于做好什么决定，转身走开。
　　“好了吗？”后桌在广播站门口等她，见她出来，问。
　　“嗯。”

　　雨还在下，雨点变大了，夏暖冬没带伞，和前桌两人站在一楼的屋檐下。
　　“下面这首歌送给高三一班的沈奕，带来这段祝福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学姐，非常遗憾的是她没告诉我她的名字和班级，只带来了一句话和一首歌：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下面请欣赏这位学姐送给高三一班的沈奕的歌曲，《情歌》。”

　　后桌捅了捅她的肩膀，“你没留名字？！”
　　“唔……我忘了。”

　　（四）

　　——终于要离别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你。
　　高考的最后一声铃声响起，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整个学校都沸腾了。夏暖冬抱着一叠厚厚的书艰难地从走廊穿过回到教室，班里已经乱成一团，好多同学像是解脱了似的把一本本书撕开扔掉，地面上满满的都是试卷和书本的残骸，让夏暖冬无从下脚。
　　“你还拿着书干嘛啊，我帮你扔掉啊。”男孩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不等她回答就一把抢走她怀里的书本，从五楼用力甩下去，还在下雨，书本飞快掉到一楼的草坪，被雨打湿。
　　夏暖冬张了张嘴，那句“我要留给妹妹明年准备高考”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终于解脱了，你考的怎么样？一定很好吧？”
　　“还行吧。”她把不要的试卷一张张整理好叠在一起，淡淡答道。
　　“想好填什么学校了吗？”
　　“……还没，你呢？”
　　“我这成绩，还不知道能去哪里呢，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就没有想要去的城市吗？”她想了想，问出口。
　　“唔，说是想要去的城市，应该是W市吧，一直以来都对那城市感觉挺好的，不过我没查过那里有什么学校就是了。还有的城市，不限于国内的话就是马德里，你懂的，我这辈子都想去那里。”
　　“不是说高考结束后会去吗。”
　　男孩搔了搔头：“等过段时间再说吧，高考自我感觉挺差的，怕我家老头子发火，还说什么去马德里啊，连家里都出不了了都。”
　　她笑。
　　“快看，彩虹！”不知道是谁伴着惊喜喊出这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男孩转身飞快跑出教室，到走廊上掏出手机和同学映着彩虹合影。
　　女孩停下了手里整理试卷的动作，看向窗外，雨停了，太阳微微抬了个头，远处一道不甚明艳的七彩桥梁架在空中。
　　她看着走廊上男孩的侧颜，突然哭了。

　　（五）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太阳门广场的喷泉边，夏暖冬坐在长椅上，笑着和高中同学进行视频通话。
　　“怎么样，习惯吗？”
　　“还好啊，也就这样，来了都一年多了，哪里还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说法。”
　　“唉，想不到你最后竟然去国外留学了，高中那会儿你喜欢的球队就是马德里的吧？去了那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哪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在国内的时候天天想着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等一个人真到了这里，就会觉得月亮也不是这么圆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你喜欢的球……唉，那个人不是沈奕嘛！”
　　“沈奕？”女孩拿手机的手紧了紧，转过头。
　　戴着围巾穿着风衣的男人正拿着手机和人通话，侧面匆匆一瞥，就让女孩的心跳漏了一拍。男人刚好转过身，看到女孩，怔了怔。
　　“夏暖冬？”
　　“好巧啊。你来旅游吗？”
　　“也不算是，来西班牙谈个生意，顺便过来这里看一下。”男人笑了笑：“高中时候的梦想嘛，就是过来这里看一看，你在这里留学吗？”
　　“嗯，我……”女孩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过头朝后面的人招了招手：“那是我男朋友，一会儿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