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倾城》森绘里

2、不疾不徐的帆（二）

　　顾清的家可以说是梧州城古老的、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而顾清的父亲顾翼章也显而易见的带有传统大家长的权威。可是另一方面顾翼章又是一个矛盾的人，他包办儿女的婚姻，可是他又能接受顾清在那个年代出国留学，他有四个姨太太，可是在妻子死后他却从来都不曾续弦。对于顾清来说，是有些畏惧父亲的，母亲的早逝带给她不可避免的伤痛，这种伤痛直接影响到了顾清对父亲的感情。坐在回家的车上，听着司机絮絮叨叨的讲着这几年的变化，顾清觉得自己的心里忽冷忽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紧张吗？还是兴奋？亦或是难过？顾清自己也不知道。在外面留学五年，可是终究逃不过要被包办婚姻的命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都压得顾清喘不过气来。这五年在外面接受的是自由恋爱，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可是回到自己的家里，这些话好像都成了废话，一文不值。顾清本就排斥父亲为自己订下的婚姻，更何况她未来的丈夫，似乎外面彩旗飘飘，环肥燕瘦，似乎并不缺女人，只是还没有结婚就已经这样了，如果结了婚，那她……顾清不敢想，也不愿想，她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顺从丈夫一辈子，看顾家庭一辈子，可是父亲还是娶了别的女人，顾清不能接受。所以顾清现在的心绪是芜杂的，甚至带着对未来命运的恐惧。眼看着汽车驶向家门口，顾清的紧张心情家中还是曾经的深墙大院，还是有着那种厚重枷锁的大宅门，曾经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时光并没有在这座宅院留下什么，只是人心荒芜。
　　“小姐，到家了”顾清这才从凌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顾清的回来没有给这个家造成什么轰动，好像往常一样。下人们各司其职，甚至自己的哥哥姐姐也没有特意出来迎接，只是顾清的亲哥哥顾晟铭在门口等着。顾清看到哥哥的那一瞬间，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淌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瘦啊？”顾晟铭抱着顾清说。
　　“你知道的，我怎么吃都不胖的。”
　　“走吧，别在门口让人看着，咱们进屋说。父亲让你一回来就去书房，他在等你。”顾清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一声。
　　“好。”顾晟铭将顾清送到书房，顾清站在门口，觉得自己的心里在“咚咚”打鼓，顾清推开门的一瞬间，顾翼章好像看见了自己亡故的妻子。沉静的面庞，得体的举止，一样的瘦弱，甚至是一样的面容，顾翼章微微眯了眼，突然就想起几十年前第一次看见妻子的场面。
　　“父亲”顾清的举止有些拘谨，看见父亲时，没有看见兄长那样的亲热，只是感觉威严。顾翼章微微收敛了情绪。
　　“回来了？”
　　“是的，父亲。”
　　“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然后在谈你的婚事，你也拖了很久了。”
　　“父亲，我这次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议。我不准备和历家的人结亲。”顾清说着的时候仔细观察顾翼章的脸色。顾翼章先是面无表情，然后眉头紧锁，过了半天又恢复面无表情。
　　“这由不得你。”顾清突然觉得不管能不能实现，但是这话说出来了，就是好的，好像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还有父亲，我不想在家住了。我要出去工作，在家不是特别方便。”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你还没有出嫁，怎么能出去住，你出去工作，而且工作的事你可以先放一放。”顾翼章还是面无表情。
　　“可是，父亲，我不能什么都听你的，你总是要许我一样的。我一定要出去工作。”顾翼章打量着这个女儿的面容，沉静，执着，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还看到了坚毅，那种不服输、倔强的样子，真像她的母亲啊！
　　“好，你可以出去工作，但是必须住在家里。”顾清明白，父亲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可是不够，还是不够，不过没关系，顾清有的是时间。
　　“好的，父亲，我先出去了。”
　　“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伺候你的人也还是玉溪，如果你想要换什么东西，直接跟管家说就好了。”顾清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的瞬间，竟然觉得从父亲的这几句话里感觉到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