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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换脸 ...

  •   司命问我,你对师父说了什么?
      我挤出一抹凉笑,吐出两个字——真相。我看到司命的眉头悄无声息地拧在了一起,我知道,无需我再多言,他已全部明了。
      我喜欢司命的这点,我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他都懂。
      有一个人这般懂你,其实,也好也不好。就好比一柄利剑,可断敌人脖颈,也可伤自己筋脉。
      只是,那时的我不懂,更加不知,有朝一日,司命会成为我的敌人。
      三日之后,一个鬼影飘荡到我的面前。这鬼影,形销骨立,头发全白,眼窝深陷,甚是骇人。
      我几乎辨认不出,这是曾经仙风道骨的师父玄冥。
      他说,琉璃,你赢了。
      我勾唇微笑,笑得笃定。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会输。
      人都是有怨念的。
      在此之前,我让司命下山去联系夏国的旧部,以便东山再起。司命嘱托两句,便起身离去。
      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禁不住潸然泪下。
      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突然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我将司命支开,待他归来之时,一切已成定局。我残忍地剥夺了司命阻挠的权利,只剩给他一个接受的份儿。
      七天一晃而过。
      对旁人而言,不过是无数个逝去日夜中不足为道的一段时光。对我而言,却是削肤剔骨改头换面身心煎熬之日。
      开脸,切肤,剔骨。
      单看这些字眼,都会疼得心脏抽动。
      而我却是清醒着承受了六个字背后的整套过场。
      我拒绝用麻药,我要清醒地记住这每一刀,每一针的痛。
      这些痛,是卧薪尝胆,要我铭记亡国之恨。
      这些痛,又是不孝之戒,自毁父母所赐的体肤。
      这些痛,还是忏悔之痛,对自己,也为我的男人司命。
      司命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顾倾城,不,是一个比顾倾城还要艳丽几分灵动几分的女人。
      祝云翔说,我的眼睛比顾倾城生得漂亮。
      这对水眸,是我唯一保留的地方。
      司命见到我的那刻,有片刻的晃神,不为这倾城之色,不为这绝世之姿,只为这对似曾相识的水眸。
      司命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去。
      我并未追过去,只忍痛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
      他需要时间,而我更需要时间。
      呆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他伸出手将我脸上的泪痕擦得乱七八糟。
      漫天雪花如棉絮般从夜空飘落,落在呆子的头上、眉毛、肩膀……不知道在雪地里静立了多久,呆子变成了一个雪人模样。
      我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被冻得麻木了,我伸出手拂掉呆子眉毛上挂的一点雪花。我笑着说,你真傻!
      呆子却晃了晃笨笨的脑袋,道,姐姐,你才是真得傻。
      我为之一愣,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可是那阵寒意,却被呆子满脸憨憨的傻笑给慢慢镇压下去。
      一晃春来东去,又是一年万物复苏之际。
      清明节前,宫中传来消息,新皇墨渊要外出狩猎踏青。
      司命与我屹立于终南山之巅,料峭寒风调笑着我们的衣带。
      我说,机会来了。
      他答,胜负在此一战。
      这是自换脸以来,司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整个隆冬,他都沉默成一个哑巴。
      而我却只能选择漠视。
      复仇前夕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我忙成了一个陀螺。
      陀螺没有时间去开导哑巴,只会不住地对哑巴发号施令。好在哑巴虽不说话,但却听话,对陀螺的命令,一向言听计从。
      只是,哑巴从来不置一词,所有的事情,陀螺只能自己定夺。
      呆子一直守在陀螺身边,说些傻气腾腾的话,帮陀螺放慢旋转的速度。
      陀螺渐渐喜欢上对着呆子,倾诉衷肠。因为跟呆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陀螺感觉无比舒心。
      复仇工作,如同堆积木,每一件都要谨慎小心,每一步都要三思后行,以免千里堤决溃于蚁穴的悲剧发生。
      陀螺的心很累,身也很乏。额头边的青筋,常常跳动,扯着脑神经往死里痛。
      陀螺失眠了,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陀螺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来到了呆子的床边。
      呆子的睡相不敢恭维,一个连睡觉都睡出一副傻样的人,却让陀螺倍感放心。
      陀螺终于可以把紧绷的心,放在呆子这好好地放松一下。
      那夜,陀螺躺在了呆子的身边,竟奇迹般地睡着了。
      从那以后,呆子成了陀螺夜夜的抱枕。
      大战前一夜,我对司命说,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
      司命嘴角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背过身说,琉璃,你需要休息。
      温暖的字句,却像是裹了一身的冰渣,让我身心俱寒。
      比起休息,我更需要你的肩膀。
      可是这句话,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以为我的表情,司命会懂。至少以前他是懂的。
      可是,他还是走了。
      像我过去漠视他一样,漠视了渴望温暖的我。
      司命总有办法,让我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一根细线扯着的残破布偶,这根线被司命牵着,他转身的那刻,掐断了那根早已破败不堪的残线,我也随着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来到了呆子身边。
      呆子,仰起头,傻里傻气地问我,姐姐,你怎么了?
      比我还高大半个脑袋的大男人,竟还当自己是七八岁的孩童。
      我本能地想笑,可是出来的却是冰凉的眼泪。
      我扑在呆子的怀中,嚎啕大哭。
      被黑夜吞噬的夜空,终究要被黎明的曙光一点点撕裂。
      北齐皇族御林军,戎装素裹,驰骋在青芽刚冒的野树林里。
      墨渊身着耀眼龙袍,成为万绿丛中一点明媚的黄。
      可怜千骑万马过,野草尸首横陈一地。
      狩猎队伍荼毒苍野,从曙光万丈到晚霞漫天。
      第一声狼嚎响起,催促着黑夜的来临。
      驰骋一天的狩猎队伍,闻此狼嚎,却是为之一振。
      当年北齐老祖,曾为狼群所困,却凭一人一剑杀尽恶狼,逃出生天。以是北齐后人,均以猎狼为英豪。
      一匹毛发锃亮,膘肥肉厚的野狼,出现在队伍前方。
      狩猎队伍,人人精神抖擞,双眸散出胜比狼眼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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