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8、第 8 章

　　吴妹儿前世在大学里谈过几次恋爱，再说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是，明明知道不对，吴妹儿却只能一边暗自唾弃自己卑鄙无耻，一边照旧勾着吴小年和自己玩耍。

　　依旧抿嘴一笑，一副天真浪漫模样，连喊了几声“小年哥哥”，没想到吴小年当即满脸通红，又开始低头搓地起来。

　　吴妹儿只装作不知，笑眯眯低头自去挖出来萝卜，朝他摆摆手，说若要种地再去找他商量，扭头径自往家去了。

　　大獾洞村，都是一族，同姓一个吴字，虽说隔了好几代，但彼此之间怎能婚配？

　　若非因着吴小年的阿爹是里长，吴妹儿想跟着沾些光，她也不必如此费心，从小便使尽了心思哄着吴小年和自己交好。

　　那些个小孩子的玩意儿，对于实际已经三十几岁的吴妹儿实在是无聊得紧，而她硬是耐下心来陪着玩了三年。

　　后来吴小年读书上进，吴妹儿就想着，若是真个进了学，做得了官，自然是好；

　　若是不能，一旦有一天，吴小年势必要继承他阿爹的里长之职，对她来说，能和里长关系亲密非常重要。

　　吴小年品格端正，为人厚道，她家穷又无人，能有什么笼络住能人？这年少时的情谊就很重要了。

　　况且就因为吴妹儿与吴小年交好，里长待她也是另眼相看，看顾许多，平日里没少偏着她家些。

　　可是凡事都要有个度，吴妹儿回房藏好了萝卜，紧皱眉头，暗自盘算，这几天借着吴二狗受伤，得远着些吴小年了。

　　男人家心粗看不出，女人家在这方面，眼睛可是毒得很。

　　吴妹儿十岁的壳子里面装的却是一颗老女人的心，哪里不知道那吴小年家里的几个女眷近来待她的态度不善？

　　偶尔她去找吴小年玩耍，总被人推三阻四地拦着，一来确实功课重要，二来，怕是也担心被自己勾得犯了糊涂。

　　哎，吴妹儿摇摇头，还笑话吴二狗母子心术不正，自己这么做难道不缺德？以后悄悄弥补吧，自家确实该远着些那孩子了。

　　只是眼前她哪里顾得了那许多？先从吴老娘房里将吴二狗的药偷出来给吴娘子用上才是正经。

　　还未待吴妹儿想出来不伤感情的体面借口，吴小年自己就先不见了人影。

　　说来羞愧，那吴小年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最近初初懂了点儿人事。

　　话说那日与吴妹儿分开，满心欢喜的吴小年一进家门便被他阿娘——大獾洞村的里长夫人郭氏喊住：“年郎，作甚去了？”

　　吴小年知道阿娘不喜自己与吴妹儿一起玩耍，但白日亲眼见到阿娘两面三刀，现在不情愿与她说话，便低头要进屋。

　　吴莲娘在旁边道：“阿娘，你看年郎，还是读书人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吴小年心下惭愧，实在无法，又不愿扯谎，遂含糊答道：“看书累眼睛，出去走走。”

　　明知儿子与自己打马虎眼，当阿娘的一听儿子看书累，还是上前捧住吴小年的脸，仔细打量半天，关切问道：“我的儿，眼睛是发红。歇歇吧，那考状元也不差这一日两日。”

　　闻言吴小年越发惭愧，想必白日里阿娘那般行事必是有她的苦衷，觉得自己真是不孝，实在是对不住阿娘。

　　旁边的吴莲娘撅撅嘴，心道阿娘就是偏心，再看吴小年竟然默认，不由嗤笑一声，

　　指着他道：“阿娘，您看年郎啊，明明跑去见那骚蹄子去了，还在您这里装可怜。可见是学坏了。”

　　郭氏自然也清楚儿子敷衍自己，却见不得别人说儿子不好，便是自己女儿也不行，

　　只喝道：“未出阁的小娘子，张口闭口的骚蹄子，像个什么话？难不成到了婆家也这样说话，岂不让人家笑话咱家女儿没教养？”

　　吴莲娘才要抱委屈，被郭氏白了一眼，又听她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还有几月就要出阁，别的东西也就罢了，难不成夫婿的东西也要旁人帮你做不成？快快回房去！”

　　吴莲娘嘟起嘴，心中不满，到底不敢高声顶嘴，只小声嘀咕道：“明明是年郎。。。”

　　不待她说完，郭氏的鸡毛掸子已经劈头盖脸朝她打去，吓得吴莲娘尖叫着抱头跑回屋。

　　吴小年见姐姐如此狼狈不由也害怕起来，心里忐忑道：“也不知阿娘该如何惩罚自己？”

　　虽因是唯一男丁，自小便被宠爱，然不妨碍他惧怕阿娘。

　　郭氏的厉害可是出了名的，真要被惹极了，却是里长也不敢触其锋芒的。

　　果真，没有了外人，郭氏板下脸，只望儿子能自己承认错误，见吴小年半晌未动，不由气恼上来。

　　鸡毛掸子就握在手上，待要打他，那吴小年却是躲也不躲。

　　她如何舍得真打儿子，挥舞着掸子，气道：“怎地，躲也不躲，难不成觉得阿娘冤枉你不成？”

　　吴小年见阿娘因为自己生气，早就自责不已，哪里还能怕疼？

　　遂跪下道：“阿娘，都是儿子不好，您打了，将气撒出来，莫气坏了身子。”

　　他这般说，郭氏更是舍不得了，心里一万个妥帖。自家儿子处处好，便是有些许不好，也是被别人给带坏了。

　　然郭氏只怕此回轻易放过吴小年，最后他又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便强板着脸厉声道：

　　“再不听话，便同你姐姐一样。打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也省得老娘日日劳心。”

　　吴莲娘拦着吴小年去找吴妹儿，不过是觉得吴二狗家不成气候，吴妹儿以后也无大出息，说到底，也就是嫌贫爱富，不想让别家占自家兄弟便宜的意思。

　　郭氏想得却深。儿子正当年少，把持不定，若真被那小狐狸精勾了魂，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体，读书进学易被人诟病不说，便是以后读书不成，想继承他阿爹的里长之职都难了。

　　偏这番话却不好明说，若儿子本没那意思，自家青头白脸说了一通，点破了那层窗户纸，他真顺着道走了可如何是好？

　　但不说吧，心里总不踏实。于是乎，郭氏只好将那大道理翻来覆去说了一遍又一遍，直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吴小年哈欠连天，才肯放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