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42、第 42 章

　　刚才外面那么大声响的吵闹，东屋里的吴老娘母子却罕见地一声未发，尤其是吴老娘，听到有人来竟没开口请人进她屋来说话，当时吴妹儿就在心下犯嘀咕，心疑必是与那母子俩有关系，这才拦住了要与她一起进屋查看的邻人。

　　也多亏吴妹儿多了个心眼，当她进了西屋一看，就见吴娘子全身脱得赤条条地斜躺在炕上，到处散落着被扯掉的衣服。

　　吴妹儿过去拿条被子给她盖上，见吴娘子浑然不觉一般，只呆愣愣地盯着棚顶。

　　想到逃跑那人衣冠不整的样子，吴妹儿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再联想到不言不语、只偶尔有咳嗽之声传出来的东屋，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前几日那娘俩就有些不对劲，鬼鬼祟祟不知琢磨什么，但吴妹儿自己的烦心事还顾不过来，哪里耐烦理他们母子？因此也没注意。

　　那吴二狗素来爱吹牛，瘫了过后没法出门，更是靠时常炫耀自己有过的狐朋狗友、和曾经去过京城的荣光历史来度日，他甚至言辞灼灼地说自己见过三头六臂的皇帝。

　　吴妹儿自穿越来连邻村都没去过，也不好评价吴二狗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别的倒罢了，说到三头六臂的皇帝，那吴妹儿自然是不会信的。

　　吴妹儿不信，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信。乡下人一听见遥不可及的皇帝，脑补成什么样的都有，有觉得皇帝是双耳垂肩、额头长角的，有认为皇帝是像年画上脚踏祥云的神仙一样、会飞来飞去的。。。

　　而吴二狗因为出过远门，在乡下也算少有的见过世面的人，因此很多人竟也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不提别人，就连吴老娘那样的世故老人，可谓是对儿子吹牛秉性最了解的身边人，都信他见过皇帝，还很是捧吴二狗的臭脚，一惊一乍赞叹皇帝真乃天生神人，甚至要为皇帝设位来磕头求拜。

　　至于皇帝是谁、有没有换人，那便是连里长都说不清楚的，让吴妹儿不得不叹古代底层人民的愚昧可悲，难怪陈胜吴广那样的剖鱼取诏都有人响应。

　　吴二狗整日胡吹，日子久了，吴妹儿也就习惯不把他的话当真。

　　现在想来，那吴二狗有一阵曾口口声声吹嘘说他有个朋友一直羡慕自己的艳福，若不是他有情义，早把吴娘子换几个钱用了。难不成，这人就是吴二狗提到的那个？

　　此时吴妹儿后悔不迭，想到吴娘子的惨状，更是恨得浑身直哆嗦，目光似乎要撕了那对无耻的母子俩一般。

　　吴老娘眼瞎看不到，吴二狗却不瞎，他被吴妹儿盯得心虚，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清清嗓子，硬梗着脖子道：“那疯子是我娘子，不用伺候我，她闲着干什么？还不如伺候别人，我也能得几个钱花用。”

　　吴妹儿一听这话，更是气得几乎炸了肺，也不耐烦听他辩解，伸手一把扯掉了炕上的被子，抄起小凳子扑上去就打。

　　吴二狗动不得身，张牙舞爪直喊救命，还是吴老娘狡诈，一听不好，她眼瞎帮不了忙，立马高声喊道：“妹儿，妹儿，事情闹大被人知道，那疯子就要被族里赶出去了！”

　　这一招果然最是管用，吴妹儿立刻顿住手，气得无法，只能丢掉小凳子,狠抓自己头发，大喊了一声“啊”。。。

　　别看吴妹儿瘦弱，她整日干活，手上也有几分力气，又因气得很，打吴二狗的那几下可不算轻。

　　吴二狗虽深知吴妹儿绵里藏针的脾气，却以为她能做的无非是饭菜上故意使坏的小为难，全没想到吴妹儿发起疯来，竟连亲生父亲也敢殴打！

　　好吧，也难怪吴二狗想不到，在这个时代，长辈再不对，便是他这样的混人也不敢上手，最多嘴上不满而已，端看他和吴老娘就知道了。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吴二狗见吴妹儿一副遇神杀神的凶狠模样，态度立马软了下来，也不再耍硬，只梗起脖子，眼睛不敢与吴妹儿对视，外厉内荏地道：“我，我告诉你，吴妹儿，我再错也是你阿爹，要是族里知道你这样不孝，都能把你打死！”

　　吴老娘心里却埋怨儿子不会说话，这把妻当妓的丢人事，如何敢声张出去？族里赶了吴娘子，也饶不了他们母子。

　　再说，现在两人都瘫在炕上，家里全靠吴妹儿支撑，怎好一下子得罪透了她？还不如哄了吴妹儿入伙，大家安稳。

　　因此吴老娘咳了两声，柔声辩解道：“妹儿，你阿爹这也是为咱们家里好。现在粥里只有菜叶子，连个米粒都没有，哪里吃得饱肚子？现在又是春夏交接，这药断了，他腿疼得要命，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想出这样个招来。

　　再说，妹儿，你看你，都到说人家的年纪了，却连个见人的新裙面都没有，浑身的衣服没一块是没补丁的。若是以后嫁过去再连个嫁妆也无，到了婆家不是被人看低？那滋味才难过呢。”

　　吴妹儿一句话也没有，吴老娘心里没底，瞎眼翻翻，又道：“你放心，那人也不是外人，与你阿爹十分要好，不会与别人说的。到时候早上你自去洗衣，他再来。咱家贴着山边，咱们不说，定没人知晓的。”

　　吴妹儿一言不发，出去抱了两大捆柴禾，细细铺满地面，又探身取走了炕上的被褥，将那惊愕的母子二人拖到地上。

　　不待他们开口，吴妹儿弯腰一把提起马桶，“哗啦”一声，半桶屎尿劈头盖脸全倒在两人身上，她放下马桶，沉声道：“娘娘，我还要去涮衣裳挖菜，不曾知道这屋子腌臜，您和阿爹就多担待些吧。”

　　出了门，又飘来一句：“若是你们晓事，就别把屎尿沾到炕上和被子，忍着臭气让我出了气，以后才好说话。”

　　这回吴老娘和吴二狗两个齐齐骂了起来，而吴妹儿走得远了，留下臭气漫天的娘俩儿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