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25、第 25 章

　　吴妹儿最近已经开始跟着吴娘子正经做针线了。

　　吴娘子的针线精致，但活计慢，那货郎虽说好，却说实在不必如此精细，又没有高门大户那样的人家买，便是再好也卖不上价钱，还不如多绣些实惠。

　　吴妹儿深觉有理，可惜吴娘子就是那个脾气，跟她讲又讲不通，只好自己上手。好在吴娘子虽不会教，因绣地极慢，正好让吴妹儿可以细细观察，一点一点跟着做。

　　松花配桃红、正黑压大红。。。吴妹儿不敢有一点儿轻视之心，认真学下来。如今的娘家不行，那总得有个傍身的本事，嫁人后才能在婆家有点底气。

　　至于说不嫁人什么的，吴妹儿可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从不敢有那种想法，这世道，一个女子想自立门户可是要比嫁个好人家还难咧。

　　日头挂在天上的时候越来越长，吴妹儿趁着天亮做针线，稍微黑了些，就忙收了东西，也不肯让吴娘子忙乎。至于吴老娘的咒骂，不疼不痒的，全不放在心上。

　　这日天刚刚擦黑，吴妹儿揉揉酸痛的脖颈，放下手中的针线，出去干活。

　　预备明早吃的菜粥，拿出吴老娘母子屋里的夜壶去洗，填满灶房里的水缸，翻一下后院子的地、备着天亮种些菜蔬。。。

　　弄完这些，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乡下人家不舍得点蜡，日落而息，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

　　吴妹儿抬头看看月亮，趁着今晚有月光，躲在厨房计算做好的绣活，一片一片叠好，打算明日交给货郎换些东西来。

　　数了一回，竟攒下这么多，吴妹儿心中欢喜，突然间，隐约听到似乎有东西进了院子。她心一惊，放下手中的东西，随手抄起手边的木棍，蹲在门后，小心从墙缝往外看去。

　　只见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直往灶房走来，吴妹儿不由手脚发抖，她家在村子最东头，后面就是大山，往日里最怕有什么山匪或野兽下来，第一个可不就是她家这里。

　　可这时再想呼喊也晚了，好在看那两人身材矮小，并不强壮，想来应该不难对付。

　　吴妹儿定定神，狠狠咬住嘴唇，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踌躇着不知是该先把第一个进来的人一棒子打晕，再大声呼喊，吓走第二个，还是等着第二个进来一棒打晕，再跑出去喊人。

　　正在左右不定之际，那两人站在门前，却并不进来，只听一人小声道：“劲，劲兄弟，这，这是灶，灶房吧。咱们去，去正屋里，混一宿宿。”

　　结巴！吴妹儿对这磕磕巴巴的声音记忆犹新，好像就是那个黑结巴！

　　又听另一人回答：“咦，奇怪，远看像是无人要的，如今看来，好像不是啊。瞧，这地上多干净！

　　不过有人住也不怕，反正晚上灶房定是没人，咱们兄弟对付一宿，明早就走，也无人察觉。”

　　原来是他们这两个坏小子！吴妹儿暗气，今日落到我手上，也算是报应，怎么也得让你们还回来一点儿，当我吴妹儿是泥捏的呢。

　　见两人就要进门，吴妹儿赶紧掐着嗓子，学着吴娘子的调子低低地哼唱起来：“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啊，青天大老爷，我死得冤啊。啊。啊。。。”

　　正要进门的两个人被这突然的低唱吓住，又听“死得冤”，更是浑身一个激灵，黑结巴“啊”了一声掉头就跑，肖劲“呸”了一声，暗道晦气，也跟着跑不见了影。

　　吴妹儿听这两人被吓得跑掉，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边的声音早吵醒了吴老娘，只听她喊道：“和谁说话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学你那个疯娘，唱什么唱！有那个力气，不如去给老婆子蒸碗菜来，一晚上只喝了碗米汤，饿得人心慌！”

　　吴妹儿本不想搭理，可惜夜深人静，唯恐吴老娘不依不饶吵醒邻居，只好答道：“是您定好的，一日吃两顿，晚上不干活只能喝稀的，现在锅里再没有剩的，您就忍忍，等天亮了再吃吧！”

　　吴老娘被自己发的话打了嘴，无奈骂道：“小贱人，支使你干点儿活，你装耳聋听不到，这会倒是耳朵嘴巴都好用了！”

　　吴妹儿也不管她，哼着小曲，继续整理针线。

　　门口突然闪出个人影，低声喝道：“好啊，原来是你，灰兔子！竟敢吓小爷，胆子真肥啊。”

　　吴妹儿本被吓得够呛，听到这话，放下心来，笑嘻嘻地压低嗓子答道：“你不是本就知道我胆肥吗？只是我却不知道，原来小霸王的胆子竟然这么瘦！哈哈哈。”

　　肖劲气哼哼回头道：“看，我说没鬼吧。”转头又对吴妹儿道：“你家房子也太破落了些，我以为没人要了。”又四周打量一番，连连摇头：“啧啧，这也能住人？”

　　门口又探过来一个脑袋，正是黑结巴，往里看了两眼，点点头，道：“你，你个小妮妮子，怎地，怎地这么坏？人，人吓人，吓死，死人咧！”

　　被肖劲嫌弃破落，吴妹儿本就来气，此时听闻黑结巴的埋怨，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们私闯民宅，还怨别人吓你？我要是大呼有贼，喊来村里人，怕就不是吓死你们这样简单了。”

　　两个小子理亏，蔫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肖劲小心靠过来，嘟囔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知道私闯民宅，定是跟那个谁学的，哎，说不过你！

　　那个，问你个事儿，灰兔子，你们村可有比你家这样的好点儿，又没人住的房子？”

　　吴妹儿奇怪地看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不由被气笑了，想了想还是答道：“我们住人的房子都这般破了，若是能有比这好的，怎么会空着不住人？”

　　肖劲被这话反问的一堵，当下不知说什么好，“嗯”了半天才道：“灰兔子，那个，不好也行，空房子能睡人就行，我们明日一早就走。”黑结巴话说的不清楚，就在旁边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