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12、第 12 章

　　吴妹儿用了几年心思才哄得吴小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今却被里长夫人看破，吴小年悬崖勒马了！

　　她心里明了里长夫人应该不会将这话讲与别人听，但所谓做贼心虚，她那点儿自穿越过来、早已被困苦生活磨得不见影的廉耻之心冒了出来，这回吴妹儿不但不愿见吴小年，连带着里长一家都避着走。

　　好在她家事繁杂、日日忙个不歇，别人也没看出不对来。

　　吴小年却是好容易好了，自那日被吴妹儿堵了一回，连着几日夜里又睡不安稳。便是累得不行睡着了，也常从梦中惊醒，白日便没有精神，脸色惨白、眼眶发青。

　　家里人看见他面色不好，开始还以为看书辛苦，累到了，便不让他去上学，只在家休养，里长夫人日日补品送着，可是依旧不见好。

　　里长夫人这才着急，后发觉他夜夜噩梦，问他何事惧怕，他却推脱无事不肯说。也是，这种事情吴小年怎敢告知阿娘？

　　他不言不语，里长夫人难免想歪，以为儿子招惹了什么脏东西，急得忙请人掐算烧纸，为此还将吴莲娘养的猫儿打死，惹得她日日吵闹，埋怨爹娘偏心、越发和兄弟置气。

　　里长家里的鸡飞狗跳暂且不提，只说吴妹儿到底将吴二狗的药偷出来给吴娘子用了。

　　又借着药味，将吴留住送来的那点儿獾子肉炖了萝卜，娘俩儿个悄悄在灶间吃个肚圆，现在再也不用担心吴二狗突然闯进来了。

　　吴妹儿虽伺候着两个瘫子比以前辛苦许多，却还是觉得这吴二狗的伤真是来得极好，恨不得他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吴妹儿心想，只要吴二狗还喘着一口气，就没有族人打发自己母女的道理；

　　而这回瘫了的吴二狗又没法打骂，不好之处无非是自己得辛苦些，却也能得个病床前孝女的名声，真是妙极！

　　所以吴妹儿熬药之时更是不尽心，甚至该熬半个时辰的工夫，往往不到一刻就熄了火，等到时候再给吴二狗送去。

　　她现在只把吴娘子的药细细打理，也不知是这药好，还是獾子萝卜补得好，吴娘子头上被打了那么大的口子，竟没事，慢慢好了。

　　倒是吴二狗，日日用着药，还是起不来身，他瘫在炕上也心急，哪里能想到吴妹儿竟然有胆子给他使坏，总以为是药不好，嘴里埋怨个不住。

　　吴妹儿一来嫌弃屋子味道不好，二来也不耐烦对着那母子俩，就借口做针线带着吴娘子躲在灶间不出来。

　　吴二狗如今发个牢骚都找不到人听，只好对着吴老娘发脾气。

　　可无论他怎么闹，村人来了怎么劝吴老娘，让她给吴二狗请个坐馆的好太医来开些好方子，那吴老娘就是张口闭口说没有银钱，推脱家里都用光了。

　　说的多了，她又哭起穷来。邻人也无法，谁人都不宽裕，自家还要过日子，没有白白给他家用银子的道理，更何况那人还是吴二狗，遂也没人再劝了。只剩下吴二狗日日与吴老娘打饥荒。

　　真是一个铜板也没有吗？自然不是。吴老娘手里多说没有，这些年下来，倒也藏下几两银子，只是她却死也不肯拿出来。

　　家里的吵闹，吴妹儿听得清楚，见吴老娘如此未免心下发寒。

　　她恨吴老娘对自己娘俩不好，但总以为这老虔婆对别人不行，但至少是疼儿子的呢。如今看来，老虔婆最疼的唯有她自己罢了。

　　至于吴老娘，也不能说她不惦记儿子，吴二狗夜夜喊疼，她也陪着掉眼泪，只是让她拿出老本来给吴二狗请个好大夫治伤，却真是舍不得。

　　她穷怕了，总觉得请个好大夫也无非是开方子吃药，为此再花上许多银子实在不值，况且手中这点儿可是攒着用来给她自己买棺材的。

　　想到吴二狗他阿爹死的时候，家里连个装老衣裳都拿不出，还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舍出脸面，哀求着村里人凑钱买了副薄皮棺材，破衣烂衫的，就那么下的葬。

　　等到自己没了，吴老娘可信不过吴二狗能用心给自己张罗后事，只怕得来点儿银子还不够他花呢；

　　至于吴妹儿母子，她倒也心头明亮，那是不敢指望的，不放鞭炮庆祝就算好了。

　　况且现在家里四张嘴，一半瘫在床上了，便是不请好大夫，这日日的草药、饭菜也是不少的花销。

　　可不论吴老娘将手里的银子攥地多紧，这家里下锅的米粒还是日益见少。

　　吴老娘恨不得吴妹儿母子喝凉水就能活命干活，所以每餐只剩下见不到米粒的汤水才让吴妹儿端下去吃。

　　好在吴妹儿现在能借着熬药，躲在灶间做出点儿菜粥之类，与吴娘子偷吃，虽没吃饱，也算有了底儿，倒是比以前强上许多。

　　吴妹儿只管吴娘子一个，现在是难捱，待到入了夏，野菜果子的都出来就好了，没人翻灶间，以后得了好东西一藏，谁也不知。

　　倒是吴老娘最近愁得满嘴起泡：没个进项，这用得再省，也很有限。看看见了底的米缸，吴老娘急了，可是快饿死人啦。

　　如今求别人也难，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是逼着吴妹儿去要，别人自家几口人还吃不饱呢，哪还有多余的给她们？

　　所以这头吴娘子才好些，吴老娘便日日催着她去做活计，好换些米面来果腹；

　　那头赶着吴妹儿进山挖东西，野鸡野鸭的是不能，但至少有个野菜树皮的，挖回来放在水里一煮，撒上点儿盐面，也能凑乎一顿。

　　村里人家都开始播种的时候，六娘娘到家来，与吴老娘算计，说这吴二狗以后如何还不知晓，家里的地再荒下去可不行，势必也得种起来。

　　吴老娘随手一指吴妹儿，打算派她上阵，被六娘娘拦住，最后两妯娌说好，合伙请人帮种。

　　吴妹儿心道：还是六娘娘有本事，终是从铁公鸡的身上拔下一根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