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如空气（糖×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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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内最大的肿瘤医院，也是市内最高的建筑。
没有人愿意到这么高的建筑的最高处，因为上面猛烈的罡风吹在人身上生疼。
却有一条瘦弱的身影。
穿着病服，坐在高高的护栏上，像是坐在好玩的秋千上。
罡风卷动着微黄的柔软发丝，他伸手把头发拨了拨，却又随即放下，轻笑着：“让它吹吧，很快就没有了……”
“啊！”一声属于女性的尖叫，让他回过头来。
他真的很白皙，但已经接近苍白的地步，瘦小的脸带着一丝丝微笑，像是在开玩笑的轻轻笑道：“别过来喔！再过来我就……跳～”
女护士吓得连忙从楼梯口冲了下去，估计是去找人帮忙去了吧。
“嘻嘻……”恶作剧后的笑让他脸上泛上不自然的红潮，却又比刚刚的病气要好得多，笑了一会儿却不由得弯下腰干咳了两下。
“那么喜欢恶作剧？”旁边被晒着的被子阻挡的地方，传来一声嗤笑，“还是你真的想跳？”
“我很想啊！”轻快的回答着这毛骨悚然的问题，“只要跳下去，明天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喔～原来你把这看成是折磨。”故意拖长的声音掩不住男人声音里面的轻蔑，一只修长的手拨开晒得暖烘烘的被子，男人钻了过去，看着仍然优哉游哉的人儿，“不化疗的话，你不用跳楼都可以死了。”锐利的目光扫过清秀的小脸，“阮星许。”
男人没有穿医生袍，只是简单的穿着深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头发却极不合医疗行规的蓄着长发，用一根浅色的带子松松的绑着。
他更像个有独特风格的艺术家。
“化疗以后我就不会死了吗？恐怕等头发掉光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呢。”阮星许看着眼前没有穿医生袍的“医生”，轻柔道，“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唐攸医生。”
“那又如何？不就是头发而已。”唐攸静静的看着眼前瘦弱的人，忽然伸出手，“下来，然后给我回病房去。”
“我已经看到我的诊断书了。”阮星许用同样沉静的眼神看着，“肿瘤已经压到我的视觉神经，化疗没有用。”
其实不用看诊断书，他也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看不清楚他的脸。
细瘦的身体像是不能抵住猛烈的罡风，摇晃了一下。
“小心！”唐攸几乎惊叫出声，来不及思考就上前硬将阮星许拉了下来，让他离开那个危险的地带。
直到那温暖的人体拥入怀中，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主动碰我。”虽然眼前已经模糊，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唐攸。”
“我对我的病人没有兴趣。”唐攸的声音冷冰冰的，“现在我就把你带下去，既然你的父母给了钱，我就要把你治好。”
“一个不爱财的人强迫自己爱财，会很辛苦的。”阮星许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样没有必要。”
“救不了你会砸了我的招牌。”唐攸将阮星许打横抱了起来，踢开顶楼的门，走下楼梯，“下午我绑着你来化疗。”
“我不用你绑，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乖乖去化疗。”阮星许浅色的唇瓣微微勾着，被苍白的皮肤衬起来，却显得艳丽。
一路沉默。
直到阮星许的背脊碰到柔软的床铺，唐攸才轻轻说道：“你休想。”
撇下他一个，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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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医院已经没有白天的人来人往，只有值班的医生偶尔在走廊上走动，响着轻轻的脚步声。
“唐医生，我回来了。”雪走（sorry雪走……我实在是想不出名字了……）轻轻打开门，“阮星许化疗后，一切正常。”
“嗯。”好敷衍的一声回答。
唐攸看着眼前的X光片，颅内的肿瘤没有因为最近的化疗而缩小，反而开始压迫到阮星许的视觉神经。
难怪他觉得今天阮星许的眼神总是有些涣散，他肯定是已经看不清楚了。
“医生？”
“嗯？”
“唐医生。”雪走将文件夹放到那堆文件的最上面，有些不满的道，“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太敷衍了吗？”
“有吗？”唐攸横了一眼雪走，将X光片取下来放回袋子里，“那你想要我很热情的到门前迎接你吗？”
“不是……”雪走解释道，半天才觉得没有必要（因为糖逗着他玩呢），问出心中埋着的疑问，“为什么好好的要我去帮你巡房，你只有一个病人，只需要巡一个房间，怎么可能忙不过来！”
作为阮星许的主治医生，居然不去巡房！万一阮星许出什么事情，让院方怎么向阮氏夫妇交待。
“他今天刚进行过化疗，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唐攸低下头看着药物单不理他，“不需要我亲自跑过去，你这个实习生就当作是见识……”
“够了！”雪走生气的道，“你真的以为阮星许乖乖的接受化疗就会一点事情都没有了吗？刚刚我给他检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他的视力出现问题了！”
“我知道。既然化疗没有作用，我已经通知阮氏夫妇准备安排手术……”
忽然尖锐而急促的铃声打断唐攸的话。
是阮星许房间的紧急铃声！
唐攸立刻站了起来，冲出办公室门口：“雪走！快！”
两人跑到单人病房，只见阮星许的看护正慌张的不停摁紧急呼叫铃，阮星许倒伏在地上不醒人事。
“怎么回事！”唐攸疾步走上前，推开看护，抱起已经半昏迷的阮星许放回床上开始急救，然后让雪走叫人来。
“刚刚雪走医生离开的时候，阮少爷还在说真想上天台吹风，我说怎么可以……然后我进去帮他倒杯水准备吃药，出来以后他就已经……”看护语无伦次的辩解道。
“好了不要说了！”唐攸咬牙道，和前来的值班医生一起将阮星许放到带轮子的病床上去进行急救。
为什么要逃避让雪走帮他巡房！如果刚刚他亲自来帮他检查，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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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手上新拍的X光片和急救室的报告，看着已经被转入加护病房的阮星许，唐攸的手紧紧的抓成了拳头。
隔着洁净的玻璃，阮星许静静的躺在床上，平坦的胸口微微起伏，显示着微弱的生命迹象。
“急救有效，病人很快就会醒过来，但是肿瘤已经压到了视觉神经和主要的神经中枢，如果再不进行手术……”雪走边在旁边看着报告书边对唐攸说，“唐医生，你有没有听啊！”
“这是不是我造成的错……”唐攸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仍然昏迷中的阮星许，轻轻低喃，“为什么我不亲自去帮他去检查……”
他可以面对他的时候，硬起心肠狠狠拒绝，却无法面对病弱的他为了自己，摧残存活的希望。
“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吧！”雪走看着里面插着管的年轻脸庞，“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能逃开！他很可能只有几个月的命了，连那么一点爱都不愿意分给他，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吗？”
唐攸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仍然紧紧的盯着阮星许：“也许你说得对……”
他的确害怕付出感情，也许他能在阮星许剩下的数月里，伪装出爱意，哄着他开心。
但是更大的可能，他会爱上阮星许。一旦爱上，生离死别后，对他简直是万劫不复。
他每分每秒都在吸引着自己，却让自己退却。
“你在这里陪他吧。”雪走看着唐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的手术用的文件，阮氏夫妇已经到了医院了。”
唐攸换上无菌服，轻轻推开加护病房的门，将窗帘拉上。
暗暗的室内，只有仪器发出轻响。唐攸坐在病床旁边，看着那张双目紧闭的小巧脸庞。
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不是那么孱弱的身躯，一年的化疗，让他的身体迅速的掉了斤两，本来乌黑亮丽的短发，也变得微黄稀少。
很快就要连这些头发都没有了。
唐攸伸手轻轻抚摸着阮星许的发端，柔软的发丝滑过他的指间，细柔却不缠绕。
就像阮星许永远都是等待这自己给予而不是强迫着要得到。
“我可能……是真的爱上你却不肯承认了。”唐攸苦涩的道，“爱上你以后，只有两个月的生命……怎么可能够呢……”
没有人想看着自己的伴侣在自己面前消逝。
轻轻抚上那只细瘦的手，让它柔软的停留在自己的掌心。
指尖却在微微颤动。
已经无神的双目轻轻打开。
“醒了？”唐攸小声道，摸摸他光滑的脸颊。
阮星许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焦距，带着氧气罩的他不能说话，只能轻轻点点头。
唐攸小心的观察着阮星许的状态，心里面不由得一揪。
他真的已经看不见了。
阮星许动了动右手，扯动了腕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插管，唐攸连忙阻止他：“不要动，你现在不能够乱动的。”
阮星许眨了眨眼睛，氧气罩下面的小嘴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话。
唐攸看了看心电图，目前状态还算正常，便轻轻拿开他的氧气罩，让他能够说话。
“唐攸……”阮星许虽然在叫他，但是却没有看着他的脸，“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是不是肿瘤已经压过去了？”
微弱的声音让唐攸的心都抽痛了，却只能温柔的看着他：“等手术过后，你就又可以重新看东西了，你爸妈已经同意进行手术了……”
“是吗……可是……”阮星许的手轻轻抓住唐攸的手，“手术的风险很大对吗？我不想做……”
“怎么可以！”唐攸责备道，“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我当然相信啊……”阮星许轻轻笑了起来，“只是……就算我能看东西……也只是……”
“好了，不要说了……”看阮星许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唐攸想伸手拿过旁边的氧气罩，帮他戴上。
阮星许却摇摇头：“我没有理由再继续了……这样苟延残喘很累……你会这么温柔我已经……好开心……”
“看来你真的被我骗到了……”唐攸低头看着疲惫的阮星许，“如果这样，你还愿意坚持一下吗……”
暖暖的吻轻轻落在阮星许的颊上，慢慢挪移着，直到寻找他依旧柔软清甜的唇瓣，轻轻贴上，一触即逝。
阮星许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不由得睁大，讶异而空洞的“看”着前方，直到那个吻带着温度离开他的唇瓣，阮星许忽然抬起头凭着感觉追逐着唐攸的吻。
抛开羞涩的伸舌缠绕，不顾一切的追逐着对方的气息。
“你这样会窒息的……”唐攸强迫自己离开那清甜的唇瓣，看他难受的喘息着，连忙拉过氧气罩给他戴上。
急促起伏的胸膛慢慢平伏下来，氧气罩下的小嘴好像想说什么的一张一张，唐攸剑眉轻扬，握住他有点冰凉的手：“不要说话，听我说。”
阮星许听到这一句，才停止刚刚的骚动。
唐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他柔嫩的掌心，低沉的道：“我本来决定不会碰你的，因为……两个月……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两个月绝对不够！我本来打算等我有十成的把握让你继续活下去，我再告诉你……”
我爱你……
阮星许已经黯黑一片的眼眸忽然闪现着些许光芒，慢慢凝结成一片氤氲的水雾。
氧气罩下的嘴，轻轻开合。
我爱你……
——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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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算成功吗？
肿瘤被摘除了，唐攸的精湛医术不容别人怀疑。
但是由于肿瘤位置的特殊，带起的后遗症，不可估量。
半个月后。
“唐医生！”房间和医务室连通的对话机传来雪走兴奋的声音，“快起来不要睡了！阮星许好像清醒了！”
唐攸立刻掀开被子，从简易的行军床上下来，急急忙忙的往阮星许的单人病房跑去。
“唐医生！”雪走一脸兴奋的将唐攸迎进去，“你看，他真的清醒了！”
床上的阮星许已经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线虽然未定，重新获得焦距的眼睛，就像是两颗茶色的水晶。
唐攸伸手轻轻托起阮星许的头颅，小声问道：“星许……看得见我吗？”
“……你是谁？”
唐攸的手一僵。
果然，后遗症出现了。肿瘤压迫到的脑神经受损后，出现失忆现象，可能短时期恢复，可能是永久……
“我是唐攸……你的主治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唐攸细心的检查着，一边轻轻问道。
这是惩罚他的自私吗？
“主治医生……？”阮星许眼睛轻轻眨动，“可是好像不对……”缓缓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摸上他乌亮的长发，“好熟悉的感觉啊……”
“是吗？”有些诧异的看着阮星许的动作，唐攸不由得用手摸摸他的脸。
可能他脑海里面还对那些记忆有着很深的印象，所以局部失忆对那些损伤的记忆不能造成全部丢失。
“雪走，拿器材过来，我要帮星许进行全面检查。”
“好，我知道了！”
雪走轻轻的关上房门。
“你到底是我的谁……我感觉你很熟悉啊！”一向轻轻柔柔的嗓音带着不解，在唐攸身后响起。
“我现在说……你可能不会相信。”唐攸转过身坐回床边，摸摸他仍然包着纱布的头，“所以不要问了好吗？”
“我偏要～”阮星许嘟起嘴，耍赖似的瞪着他，“说啊！”
“我说我爱你……你信吗？”说不定刺激他一下他会想起来呢？唐攸忽然很没有职业道德的冒了一句出来。
阮星许瞪大了眼睛，却慢慢的弯成两弯新月。
“你的样子很诚恳……我这次我相信了！”
“啊？”唐攸有点蒙了。
“上次看不到你的样子，我不敢相信……”阮星许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次我终于看着你听到你说了……”
“你啊……”唐攸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开心的阮星许。
“一人骗一次，扯平了！”阮星许皱了皱鼻子，“不许生气！”
“我一点都不生气……”
低头，以吻封缄。
因为他的爱情……
从两个月的期限……延长到永远。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爱如空气（糖×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