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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人间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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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揍得偏过脑袋的纪太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脸颊，重新回正脸的Sunrise领袖脸上还是有些没心没肺的微笑，“哎呀呀，这不是挺有力的拳头嘛。果然，男人之间还是要用拳头来交心啊！”
这么说着也握紧双手的纪太的拳头最终没有击中坦然站着不做任何躲闪的冰巫师兽。倒不是她心软反悔，而是她的手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纪太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萨摩纪太！你身上那些白色的方格，果然不是那个叫做数码之魂的玩意吧？！”
无力地由着赶上前巫师兽扶着自己坐到一边的石头上，纪太在众人担忧惊慌的目光中不甚在意地摆了摆完全被白色的数码空洞覆盖的右手：“没事没事。应该说，这个状态对我来说才是正常的——毕竟在人类世界，我早就死了啊。”
“什……？！”
“冰巫师兽，你还记得汤岛先生说过的那个很久以前死去的、和我长得很像的孩子吗？我想……那个八成是我吧。我没有父亲大人故去后的记忆，但被贫穷的母亲接走然后因为外界因素死去什么的也符合逻辑。”丝毫不在意众人各异的表情，纪太笑着说，“所以仅仅为精神体的我，在意志具有强大的影响力的数码世界能够维持身形，可是来到物质至上的人类世界……没有了那孩子的数据，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的呢。”
看着因自己的话一时哑然的少年少女们，纪太忙补充安慰道：“啊啊，没关系的啦。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而且啊，这样一来，就算你们刚才吸收了我的数据也不必担心道德亦或者是法律层面上的问题哦。——毕竟我早就死了嘛！”
“你、你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对这种典型的弱者理论难以认同的切羽眼看着就又要补上一拳。
“那么，”大器拦下已经怒火难忍的切羽，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只要你回到数码世界，就会没事了吧？”
“……”纪太想了想，猛然眯眼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哎哎，当然！”
“？！纪太……大人……？！”
“啪！”
知道纪太这种笑容一般用在何时的冰巫师兽不安的猜测被半跪在棕发少女身边的巫师兽合掌声打断。
吸引了处在这一触即发的凝重气氛中的所有人的视线——当然也包括离他最近的萨摩纪太的巫师兽盯着对方瞪大的棕色眼眸，将合拢的双掌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纪太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巫师兽严肃地示意对方看紧自己的双手，然后猛然打开了它——
数只白鸽从中腾飞而出，飘下的洁白羽毛在途中化为白色的棉花糖，软软地落在他们头顶。呆滞地看着对方手心里最后躺着的一根棒棒糖，纪太微张着嘴，哑口无言。
轻轻拿起那彩色的糖果，撕去上面的包装纸，将其放入对方嘴里的巫师兽温和地笑着说：“好了好了，无论如何，先吃块糖果冷静一下吧？好吗，纪？”
“……谁……啊……”下意识地含住糖果，感受着嘴里的甜蜜的纪太忽然喃喃开口。
“嗯？”
“是……谁啊……你……到底……”透明的液体从琥珀色的眼中滑落，沿着逐渐失去了笑意的脸颊汇聚在下巴，和那根彩色的棒棒糖一起掉在面具尽碎地抓着巫师兽衣襟失声痛哭的少女脚边，“每一次……在你面前我的‘面具’总会出现问题——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巫师兽。”轻拍着伏在他身上呜咽大哭的女孩后背，巫师兽看上去对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是你的搭档。”
“我不想死的……！！现在我……还不想死啊……！！但是……但是……！”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没有办法了啊……！那是因为没有办法了啊！！我才不想死啊……！！我才……我才不想……！！我还没有成功……我想见他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是是，纪很努力了呢，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
在一边震惊地看着不断安抚着大哭的少女的巫师兽——哪怕他实际上一点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冰巫师兽手中的冰晶法杖慢慢垂落在地。
自从冰巫师兽和纪太恢复了各自的记忆以来，她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冰巫师兽以为是恢复了记忆的她已经强大得足以承担任何压力和伤痛，所以根本不会也不需要哭泣，可是……看样子，并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啊。
“呃……这、这是怎么回事？”抱着三位见习骑士落在第六台场上的究极V龙兽在纪太的哭声中有点无措，“气、气氛感觉好压抑……”
“可、可是邪恶的数码兽走了啊？也没有人伤亡的样子……”卢娜兽不知所措地捧着脸颊四下张望。
“难……难道说是数码世界的大门打不开了？！”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个跌跄的日冕兽惊呼道。
“哎——哎——？？！！这是真的吗？！大器阁下！！”将日冕兽的猜测信以为真的斯帕达兽冲到了红军少年身前，大惊失色道，“不行啊！！这样下去，距离‘神’的终结预言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数码世界和人类世界都会毁灭的啊！！”
“不，斯帕达兽你也冷静点，不是这么一回事啦……”
“等等，那个终结预言是什么玩意？”打断大器的安慰，注重点总是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的切羽问道，“我可没听说过啊？而且……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巴古拉军的逃兵？”
“啊啊，这真是失礼了。”究极V龙兽好脾气地忽略了切羽冒犯的猜测，笑着道，“我是侍奉着数码世界的‘神’的皇家骑士，究极V龙兽。他们是我身边的见习骑士。我们之前因为巴古拉军的关系被吹到了人类世界，无法返回。”
“哦？是吗。那，你们刚才说的神的预言呢？”没被对方的身份压到的切羽还是双手抱胸，一副拽得二百五的样子挑眼盯着面前没有一点架子的皇家骑士，却没注意到身后大哭的Sunrise领袖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哭声，擦净了脸颊。
“是的，是这样的。过去，‘神’——恒常性，曾做出了如此一段不详的预言，其曰——”究极V龙兽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赤黑之双头龙，飞越天际之时；生与死，天与地，有与无，过去与未来；能把一切有序资料转化为无序资料之炎，将笼罩整个世界……”
“众生魂魄，欲求安息而彷徨不休——”一道因先前大哭而微哑的声音接着说。
有些诧异，究极V龙兽却还是跟着说了下去：“一切尽皆，遭龙所吞噬，化为全新原初混沌的孕育之种……”
“往复叹息之中，两个宇宙相互倾轧崩溃，一道光芒，甚至一片黑暗，皆不复存在。”沐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的纪太将手搭在膝盖上，脸上是难以捉摸的微笑，“终将迎来，永恒的灰色时代。”
“是的，就是如此——哎呀没想到大器阁下已经把它告诉你了啊！哈哈哈哈太好啦，刚才来得太急差点忘词呢！”丝毫没注意气氛的凝结，蓝色的圣骑士在身边小骑士们“师傅大人注意威严”的提醒中委屈地放下挠头的手。
但是Xros Heart的领袖——工藤大器却膛目结舌地否定了他的推测：“不，不是的，我没告诉过他这个预言——我根本没时间告诉他啊。”
“咦？是、是吗？那……那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告诉我。”纪太温和地说，平和稳重语气和神情就像在说刚才歇斯底里的哭泣的人仿佛并不是她一样，“因为最早做出那个预言的人，就是我。”
“……咦？咦咦咦咦？？！！啥啥啥？！”最容易情绪激动的究极V龙兽第一个叫了出来。
“呜哎哎哎哎————师傅大人威严！！”这是惊叫到一半还不忘提醒自己师傅仪表形象的见习小骑士。
可Blueflare的指挥官苍沼切羽可没那么容易糊弄。在一众目瞪口呆的表情包中，唯有他摆出了嘲讽脸。
“哈？”他说，“你脑子刚才被烧坏了吗？果然你无法统帅那些反抗军，Sunrise里那些强大的数码兽就由我来接收了！”
“嗯……这样啊。”纪太还是温柔地笑着注视着口出妄言的金发少年，“或许，这样也好呢。”
“……你说什么？”
“接下来的话，就算不相信也无所谓。就当听一个应该死了很久的老家伙的胡言乱语吧。”纪太用已经数据化的手指敲着膝盖，用缅怀般的语气开口道，“嗯……让我想想，我该怎么说呢。可不能太长，年轻人耐心有限，唔……这么说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演算数码宇宙所有数据的权限。”
究极V龙兽小心翼翼地举手：“……那、那个，抱歉，纪太阁下，您知道这话所代表的意义吗？”
“嗯，知道。”纪太坦然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按照某种意义来说，我也一度是‘神’呢。——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要吐槽，但是记下来，等我说完再吐。”
“好的，我刚才说到哪了？权限。对。我获得了那至高的权限，并为了某个目的，某个可能性不断演算着，解析着，想要找到我想要的未来。但是最终，我演算得到的、这个数码世界甚至人类世界的最终结局，正是刚才那个预言。”纪太顿了顿，垂下的眼帘中的眸光因回想起当初自己因这一结局的崩溃而黯淡，“无论我怎么改变参数，无论我添加何种因素，那个庞大的、构成这悲惨无望的未来的数据也不会因此波动分毫。”
“稍等，纪。”巫师兽忽然插口道，“按照你说的，若是对形成未来的一切因果关系进行演算处理的话，其过程自不用说，毁灭缘由也好，其应对措施也罢，不都是可以推算知晓之事吗？”
“这个问题很不错。但要真正解释起来或许会过于学术，除了身为学者的你之外的人或许会难以理解。我看看……嗯，这么简单地说吧，就好像我们都能预测到未来的自己会死，但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需要对而今自身以及外界的情况作出大量精密地分析演算，这个数据和计算量实在是过于庞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量也会随之增多，基本上没有可能完全解析出来。”
“原来如此，我懂了，请继续吧，纪。”
“好的。”在巫师兽的注视中，纪太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就只是在讲一个故事罢了，“总之，这样下去的数码世界，是没有希望的，甚至会拖着连人类世界一齐毁灭。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坐在冷冰冰的王座上的女孩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该怎么办呢？”她的头颅愈发低垂，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重压施加于其上。
该怎么办呢？在被自己划为禁地鲜有人出入的觐见厅里的少女一次次地问着自己。
“该……怎么办呢？”纪太阖上了眼睛，将众人震惊地投向自己的目光隔在眼帘之后，却没注意到那目光的确切方向应该是自己身后，“比起两个世界一齐毁灭，只毁灭一个世界是最符合逻辑的选项；比起让更多的有感知生命诞生、感受到喜悦，却最终会在混沌中挣扎痛苦，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干脆俐落地结束一切——曾经有过这种想法的我，果然没有改变这个未来的可能性。
“所以，才要托付给你们。把我最后还拥有的一切，我的数据，我的军队，我的一切——托付给蕴含着无穷可能性的你们。”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回应纪太的发言。
这当然也在纪太的预料之中。垂首看着脚下的地面的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向她如此发问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呢？”】
“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啊！没有演算过未来的你们，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纪太哼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哀叹。
【“那为什么……不在那最终也是最初的时候，跟我们说呢？”】
“怎么可能跟你们说啊……！！向拼命阻止了我的你们告诉这残酷无望的未来？告诉你们之前的努力都会被未来的混沌吞噬？！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说啊……！！”在这低沉的声音之中，黑暗的回忆和感觉愈发鲜明，埋首于双掌之间的纪太混乱地揪扯着蓬松的短发。
【“那，为什么，你要在重拾希望之后，就这么放弃呢？”】
“因为没有办法了啊！！没有办法了啊……！！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了啊！！我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哪怕……哪怕回到数码世界，没有阿尔的数据固定，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被来自过去的旧友的声线一次次追问的纪太终于吐露了自己身体的实情，几乎是歇斯底里的低吼着道。
“早知道，早知道如此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数码世界继续存在下去的！！就因为我的存在，害得阿尔他……害得阿尔法最后的资料也被消耗殆尽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早一点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如此的无能又弱小的话……！！————咦……？”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和自己对话的声音是多么不合逻辑的存在，坐在石头上的纪太慢慢将被自己抓得蓬乱无比的脑袋从手中抬起，顺着呆滞地望着自己身后的众人的目光，转身向身后看去。
悬浮在半空中的三枚Digi Memory悠悠旋转着，投影出其上印刻的记忆和力量的原主的影像。
那是究极天使兽，神圣天女兽，以及……奥米加兽。
